梁越的精力越發不濟,他的睡眠越來越少。 “死神大人。”黑暗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穿著綠色衣服的男人。 “死神?我可不想做死神。”梁越說道。 “你是會帶來死亡的死神。譬如我就死了。”那人的聲音很好聽,或許是個帥哥。 “這真是個可怕的詛咒,在我沒來之前你就已經死了,至少我在這的這段時間沒聽到有人死。”梁越不滿道。 “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上吊。”梁越似是隨口說的。 “死神大人這麼清楚,一定是因為你喜歡假裝別人。假裝我把可憐的馬端老師罵了一陣。但凡人沒有本事就喜歡幻想,幻想有什麼用?”綠衣服說。 “人類進化至今,七情六欲便是來自於頭腦。因著有了頭腦,我們會喜怒哀樂愛惡懼,我們有眼、耳、鼻、舌、身、意。你愛用些貶損人的語句,而我願講共情。這何嘗不是我們人類的共有情感呢?每個人的處境再怎麼不同,但總有一些相通的地方的。或許身體能夠到達的地方是有限的,但思想卻能走得很遠。凡是你可想像的,都是存在的,隻是你自己沒見過就不相信罷了。或許即使見到了,也隻是因為淺薄而不相信,所謂的少見多怪是也,這世界很大,多去看看。”梁越說話很像老師,就像在對著自己的學生說這些話。 綠衣服肩膀抖動,似乎是在笑,因為沒有聲音。可漸漸地傳來啜泣的聲音,他在哭?但一會又傳來笑聲。真是喜怒無常。“聽說死神大人最近看過夏目漱石的《我是貓》。《我是貓》中夏目漱石的博士學生寫的文章叫《上吊的力學原理》,荒唐的想法,但我喜歡。如果我上吊之前看到就好了。是和其他兩個學生橫著吊還是豎著吊,死神大人,你覺得呢?”綠衣服的聲音尖刻起來,有種野獸嗜血的狂喜。 “還有兩個學生?他們是被你蠱惑上吊的?”梁越憤怒地說。 “我是個負責任的好校長,其他的校長沒有一個比我更努力的。可是學生們總有些跟我作對的,他們竟在我麵前說其他校長比我好,還說我怪。多不公平啊!我把心都傾注在學校裡了,我把學校當做自己家的對待。可是其他人都看不慣我,在背後詆毀我。這兩個學生和我走得比較近,他們和我比較像。我比較關注他們。漸漸地,我們來往多了起來,我就把他們叫到我的宿舍裡徹夜長談。我們一起哭泣,一起喝酒。我們的情感是相通的,我們是互相喜歡的。但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差,這樣的不值得活。來來回回兩個多月,我們相約自殺。我在廁所裡吊死,他們分別在612和613吊死。有一種說法是,一個人死時有人作伴的話,這個人就會獲得其他人的救贖,在死後依舊可以行動自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死後,發現果然是這樣。那兩個可憐的學生,在屋內每天重復著死亡前的吊死環節,而我卻不用。可是你來了後,竟然把他們放走了。你這個混蛋。你知道嗎?他們走了後,就要由我來重復吊死的痛苦,而我的行動力在一點點喪失。你毀了我,這個學校毀了我。所以我要毀了學校,還要毀了你。我苦苦經營許久的成果,不會這樣輕易毀在你的手上。死神又怎麼樣?你就高大了嗎?” “我不高大,但絕不矮小。你是個矮小的人。”梁越想“這死神的標簽也是你給貼的啊。”梁越一向不喜歡與人爭論。最近已經打破自己的常態了,他自己卻沒意識到。 那人怒了:“死神大人,你已經見到我了。在廁所時有人給你拍照,你還記得嗎?” 梁越想似乎有這麼一回事,心裡想著“變態”許久了,原來卻是他。“好沒素質的校長。像那個馬端一樣,喜歡看別人竭斯底裡,做事不留餘地。看這樣子,他是一定要在言語上最後勝過我了。”梁越一言不發。 “你為什麼這麼淡定,為什麼不說話?”前校長憤怒道。 這短短時間,他已經發過許多火了。“你還活著的時候,就是這樣易怒嗎?”梁越問。 “我是被學校害的,隻有我管那些調皮的學生。可是卻惹得許多人不喜歡。學生學生不喜歡、家長家長不喜歡、同事同事不喜歡。我越努力,結果越不好。越來越多的人告我的狀,那個老董竟然想把我撤了。我不甘心,憑什麼?” “你問題太多,你自己就沒有想一想嗎?你總向我提問,我又不是你的老師?你有問題問老董,你就去問老董。你死後問我卻是怎麼回事?荒唐的人是你。你到現在還在認為自己很好嗎?” “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明天就去問他。”說罷,那人就消失了。 梁越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頭昏腦脹的,在路上遇到老董。梁越打了招呼,便向前走去。但突然似乎有什麼事要問似的。“你為什麼不開除我?”梁越竟然問出這樣的話。 “你這人太著急,效果要慢慢來。不能遇到一點小事就想著放棄。”。 梁越的腿發抖,似乎是冷,又似乎是害怕。怪了,穿得太少了嗎?這天確實挺冷的。梁越唯諾了幾句便走了。 梁越偶爾和歐陽夏一起相約出去買東西。一次從外麵買了些食物回來,剛走到宿舍門口。歐陽夏突然罵了一聲:“垃圾”。 梁越很惱怒:“你罵我什麼?”他把食物重重扔在地上。 歐陽夏道:“我沒有罵你,你聽到了什麼?” 梁越想,“這旁邊又沒有別人,不是歐陽夏罵的他還能是誰在罵他。我就這樣招人討厭嗎?怎麼走到哪都有人罵我?我就是一個垃圾嗎?好難過。” “對不起,你沒有罵我。”梁越現在開始怕事,他被抹去了棱角。 梁越下樓時,遇到一個新來的年老的教師,突然一股力量從胳膊處傳來,帶動著雙肩似乎是要推下老教師。 梁越心裡一驚,忙忙克製住。“奇怪,到底是什麼力量呢?” “這個老師煩啊!”一個很奇怪的聲音傳來。 梁越懷疑是那個該死的已經死了的校長,便心生搬出去住的想法。但是這種想法太荒唐,他自己把搬出去的原因轉化為宿舍住著不方便,尤其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