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是慶元縣的縣城，當看到回馬河旁的度雲崗時就知道到了。 　　對於慶元縣來說，最熱鬧的時候還得是早晨。各個家裡的婦女帶著孩子到菜市場，買新鮮的蔬菜和豬肉。若是有什麼需要，那便到東邊的中興街，那裡什麼東西都有。張家人今天要去西邊的集市買牛。但這個時間段，不知道賣牛的還在不在。 　　關於牲口的事情一般都在西邊。那裡味道重，離中心的宅府遠。住在西邊的是慶元縣最窮的人，每天起來早上就是一股牲口味。像是什麼人幾個月不洗澡的腥臊味。 　　張青惹了妹妹，正在馬車上哄曉梅。 　　路上的馬車從沒有什麼人，到漸漸要靠到邊上。道路兩旁的田地被翻出黑色泥土，不遠處還有人在燒秸稈。 　　巨大的火焰飄出黑色的煙，伴著一些草木灰飛的高高的。這樣能夠肥田，還能把地裡的蟲卵燒死。對來年的收成有好處，這是古老的辦法。 　　“張力，你來城裡乾嘛？”張力一心向城裡去，還沒發現路旁的田裡列爺爺在地裡忙活。 　　“您怎麼在這裡乾事？列晨呢！”張力停下馬車，列爺爺的田裡稻穀已經收完。黃色的秸稈散亂的堆砌在田裡，正準備點火。 　　“我們來城裡是來買牛的。大強被鄰村的李半針給治死了，春耕又不能沒有牛這不就來城裡逛逛。您要不要幫忙？”張力從板車上下來招呼著張青他們下來喊人。 　　“列爺爺。”三兄妹齊刷刷的喊道。 　　小麥色的皮膚擠壓著，露出褶皺。列爺爺咧開嘴開心的笑了。“大強那麼好一頭牛，怎麼就被治死了。你等會和我一起去，我帶你們去選一頭好牛，西邊的集市裡貴的要死，還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千萬不要在那裡買。” 　　張力巴不得列爺爺能夠和他們一起去。他們一年才去城裡幾次？列爺爺是城裡人，對於城裡的一些事情都清楚門路。 　　“你們就在這裡，別靠近田地，等會火起來了可沒人能夠管你。”張力嗬斥之後，便將馬趕到路邊樹下。翻身下來田，列爺爺拿出打火石蹲在地上打出火花，看著火從東邊蔓延到西邊。紅黑色的火苗帶著熱浪撲在臉上，讓列爺爺的膚色都變黑了。 　　“你家老爺子身體還好吧！今年這個豐收年可忙壞了吧！牛死了就死了，別用人去犁地。你們又不是那麼窮，沒必要在這上麵少錢。牛的學問大著呢！等會你和我去，保證你買一頭好牛。” 　　西邊的集市大多是賣雞鴨魚的地方，市場還要收取手續費，所以農民一般不去那裡。 　　要買牛和馬這類要去城外的乾毛地。那裡靠近東邊的村子，而且距離官道也近。慶元縣東邊是源城，那裡是比慶元縣還要繁華的地方。也是回馬河下遊這一帶最繁華的地方。 　　列爺爺上車，指揮著張力調轉路線。在岔路口左轉，沿著一條並不好走打算泥巴路，一直到頭就看到青石板鋪出來的管道。再繞過一片林子，一個簡易的像是零時的集市出現。 　　地方一些衣著老舊的年輕人、老年人坐在布上，麵前擺著一些雞鴨。在他們頭上殘缺的一些布匹遮住太陽，下雨時也可以勉強避雨。這裡的人不少，在並不寬大的路裡顯得擁擠。還有一些外地商人的馬車，那些人手裡拿著源城好用的打火石、漁網、鐵鍋..... 　　張青一眼就看見裡麵的三頭牛。列爺爺下了馬車，抱著張青的腦袋哈哈一笑。“就是這裡，張青將來可一定要考一個好官，這樣你爺爺也不用再在田裡忙活，求七十幾的人了還能忙活幾年？” 　　張力和列爺爺走牽著三個孩子，將馬車停在門口用繩子拴好。 　　“這你怎麼買？”列爺爺上去拍拍牛的脊背，結實的後背拍出硬朗的響聲。又摸了摸後背上的毛皮。順滑的像抹了油，將右手伸到鼻子上聞了聞。雙掌一拍。“不錯，這牛真不錯就是小了一點。” 　　老板抬起眼瞼。看著這一行人光鮮亮麗的衣著，除開這個白發的老年人像個農民，其他幾個都像是家裡開米鋪的。他哪裡知道他們每人就這一件衣服，平時在農開村裡就是一件麻布裹在身上，畢竟好衣裳乾農活心疼。 　　“不買別在這裡看。” 　　張力看著大概三年左右的牛，像是看到大強。列爺爺看的是一頭小牛，大概十二個月左右。這種牛還要長身體，最好是不乾重活。這一頭三年左右的牛身體健壯，不比大強差。 　　“我們肯定是來買牛的，不然我們從農開村來乾什麼?”張力明白老板為什麼不耐煩。 　　“這頭小的十貫錢，大一點的二十貫。那頭最老的十五貫。”老板將煙桿在旁邊的石頭上敲了幾下。收起二郎腿，站起身來看著張力和列爺爺。“你們誰要牛。” 　　“我們。”哥哥很不喜歡這個老板的態度，說起話來有些氣沖沖的感覺。 　　“這裡的都是好牛。你看看這毛色發亮，烏黑烏黑的。都是本地水牛，力氣大的很。你們這幾個小娃娃了連它頭都搬不下來。”老板玩味的一笑。“你們三個小娃娃要不要試試？” 　　“我們不小了。”張曉梅高聲打斷。 　　“你們看中哪一頭，這個時間要是晚來一會我可就走了，我是一個爽快人，你們一句痛快話我也好回家。”老板拍拍牛角。“怎麼說？” 　　“行，我們都說一句痛快話。我也不會和別人繞圈子，您就說最低價你能給我多少。”張力看著牛裡麵的牙齒，白皙的像石頭。看來這幾頭牛還真是好牛，就是價格有些貴。 　　“我這裡的牛你也看得到，回去乾什麼都可以。隻要是乾不動你給我拉回來，我給你退錢。這樣十九貫不能再少了。”老板身子半靠在牛身上。“一貫錢夠你們十天生活了吧！” 　　“就要這頭小的吧！養不了幾個月就成了，而且價格便宜那麼多。”列爺爺看中的那一頭小牛，眼睛圓滾滾的，時不時伸出舌頭舔弄他的手。抵壓著頭，蹄子不安分的來回踩踏。它的尾巴一直在後麵趕蒼蠅。倒是那兩頭老的沒什麼動靜。 　　“這頭小的沒這個力氣大，畢竟還小。你們牽回去還要養一年才行。”老板從牛後麵走出來。“你們是準備靠牛犁地的吧！這頭小牛要是乾傷力了，以後的力氣有暗傷，會有影響的。我還打算多養幾年再賣。” 　　“那就賣給我們算了。”列爺爺對這頭小牛十分滿意，張力在一旁悶不做聲，列爺爺可是一個精明人，這樣做肯定有這樣做的道理。張力並不懷疑列爺爺的眼光。特別是老板這樣一說，特越發堅信這頭小牛是最好的一頭。 　　“你們一定要？”老板看著這頭小牛的脊背。“這頭小的可不老實，你們就買這頭二十貫的。我給你們再便宜一些，這頭小的真的不行，要不是我媳婦不喜歡，它今天不會和我們出來。” 　　“我們就要這一頭小的。你開個價吧!”張力大概領會到列爺爺的意思，也附和起來。 　　“這樣十八貫錢，你們把這頭牛帶走。我已經降了兩貫錢了。不行我就不買了。”老板搖搖頭。一副很倔強的樣子。 　　“今天最後一筆生意，你就硬要搞不成就好？真的不賣？行，那我們明天去找別的牛。”張力牽著張曉梅的手，找書苑 www.zｈaoshuyuａn.com 作勢就要離開。 　　老板立即叫起來“十三貫錢，你們把這頭小牛帶走。要是還覺得我賺的多，你們就去別的地方。” 　　張力看了眼列爺爺，“行，大力給錢。”列爺爺看著這一頭小牛，特別是那一對發黑的牛角。 　　張力從懷中掏出紅綢子，拿出十三貫錢交給老板。牽著小水牛出來集市。列爺爺才慢慢開口“這頭牛是水牛裡麵最好的一種，你看它的毛皮發亮，還有這一對又彎又結實的牛角。是甲黑牛，沒錯。別聽那個賣牛的話，這種牛喂的好一些。春耕沒問題。要是不放心每天少乾一點也不是什麼大事。” 　　“爺爺為什麼他不把這頭牛的價格定高一點？”張青覺得剛剛一會升價一會降價，人都搞迷糊了。到現在也沒弄清楚裡麵的來龍去脈。 　　“他估計也不知道這頭牛是甲黑牛。不過他肯定知道這牛的力氣。一頭普通的小牛到頂不過八貫錢。他能開十貫錢已經是高價，畢竟要是一頭普通水牛，還是一年的小牛我看都不會看就走。”列爺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這比你們家的大強還要有力氣。” 　　“要不他覺得不對後麵又加了三貫錢，可就虧大了。“列爺爺得意的摸著小牛的牛角。 　　張青到現在還弄不懂剛剛市場裡麵的事。這裡麵的計謀和利益，比書裡麵的道理還要繞。 　　“張嘯，你記得路吧！今天就你趕馬車回家，我牽著牛在後麵。”張力捏了捏牛的肚子，裡麵軟乎的，看著真是賺大了。“記住別走快了，馬走快了容易翻車。看不到我就停下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