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雪山中,滿月淩空而立,月光灑在了人間絕跡處。 此時又是隆冬,約摸著又剛下完了雪,使得眾山披上了雪衣,月光雖然清亮,但遠處的群山依然為黑暗籠罩,隻露出些許清麗的倩影。 一名孩童穿著青衣,躲在了山壁高崖之間,獨自打坐,感悟玄胎生化,狂風呼嘯,偶爾帶來幾片雪花,從身邊吹過,卻吹不到崖壁。 半年前紀逢拜師後,那老道先傳大道法旨為基,說天地玄理,陰陽變化,後述易氣感真篇,讓紀逢感應靈胎,那靈胎,紀逢在睡夢時朦朦朧朧,一呼一吸時,感應胸口左處隨著呼吸高低起伏,紀逢不在意,隻以為自己在睡夢中感應到肺腑在呼吸,隻是隻呼少吸多後,胸口越發的痛,轉念一想,那肺腑怎麼在心口處,與心一同跳動,自己思維又如此清醒,當真是在夢中嗎?心中一驚,便被嚇醒了。 “記住那種感覺,當那種感覺出現後,便是你修行的極限了,要當即停下。”見紀逢醒來,在一旁護道的老道拍著紀逢的後背說道。 紀逢心有餘悸,喘上幾口粗氣後,低聲開口問:“那師父,我該如何控製停下呢?還請師傅賜下法門。” 根本就控製不住,當時還不察覺,那時越發疼痛,心慌的要死,想要停下,才發覺呼吸與靈胎並不同時起伏,那時已經晚了,紀逢感覺心臟要炸開才猛然驚醒,如此心神劇動,身體必有所傷。 “早已傳於你也,易氣感真篇不單單是一篇道理,訴說修行秘辛,下次再感靈胎時,不妨心中誦讀,一呼一吸各誦一字,全篇三百多字,彼此往返再讀,若是感覺到要收功,便停止默誦,切記,剛開始時,要讀的慢些,若你心急,當即就會斷了感應。”隨後又多言了幾句需要注意的,紀逢都認真聽,努力記下。 自那之後,紀逢本來就瘦的身體又瘦了幾斤,往後幾天更是睡不著覺,一是精神富足,二是心口隱隱作痛實在難受,於是便被師傅叫來守夜,紀逢害怕,畏畏縮縮,卻偏要抱著老道的手,在那夜裡,三番五次問師父睡著了沒有,老道想打個坐都不得安寧。 而現在,夜已極深,故而紀逢早已犯困,在等待期間不斷的點頭,打起了瞌睡,偶爾間的清醒,對外麵的風雪中的人影望眼欲穿。 風雪中終於響起一些響動,頭發灰白的道人頭上,肩上堆上了飄雪,拖著一頭白獸於風雪中逐漸顯露身影,所過之處,逐漸留下一條長長的白痕,以及一條血跡。 血跡自然不是師傅的,季風嘴裡打著哈欠,腦子裡仍有些昏昏沉沉,“師父,我真的不冷。” 老道長搖了搖頭,“我們不止要翻過這座雪山,你胸中的那口氣,在修行初期,必須養著,如果用掉了,下一次入定感應靈胎的時間,你又何時知道?如果是一年後呢?那就是白白浪費了一年的修行功夫,況且你這身子也是要補的。”這是不受控製的,你想要進就能進的境界,身體往往以折磨精神獲得快樂,精神亦如此,這就是內耗,而修行也是為了減少內耗。 古來煉精化氣,練氣化神,為什麼不直接煉精化神呢?精折磨神還來不及呢,又不怎麼會去幫它?而氣是精與神的橋梁,氣練得越好,精與神就會越好,故而道人又多稱煉氣士。 找了個避風處,自顧自的掏出了一把短劍,其形略為寬長,倒也像一把短劍,對尚有餘溫的屍體進行剝皮,“你我以師徒相稱,我自然會多護著你,疼著你,如若不然,我還能對誰好呢?一身本事也是盡付於你的,總之,你要好好繼承我的道統。” 此時紀逢緩緩坐正,逐漸打起了些精神,身上穿著半年前,楊柏古道旁買的布料,那裡也沒有什麼成衣賣,紀逢這身打扮,都是由老道長裁剪而出,於是不可避免的,這也穿的也像是個小道童。 “師傅,徒兒十分的好奇,這次回的道玄山是你的家嗎?” “那這一趟我們算不算回家了?” 老道沉默點了點頭,“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隻是問問。” 老道手中的解剖快了幾分,紀逢又問了幾句,俱是不答,便也不再發問。 少年穿的單薄,但卻不懼這風雪中的嚴寒,從前世的經驗來說,這不正常,但其前世的記憶,業已逐漸模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少年也不去多想,隻覺在這雪山中,清涼的很。 不多時,少年又開始點頭,數起了豆子,獨留這滿天呼呼的風雪,與灑在這群山中的月光。 在模模糊糊中好像過了一瞬,又從打瞌睡中清醒,老道長不但解剖好了,還不知什麼時候架起了火光,在黑暗與嚴寒中,耀耀生輝,比起月光的冷白,黃色的煙火,在這片蒼白的天地如此的討人喜歡。 小少年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火堆旁已經有了新烤的肉,比起無聊的睡覺,少年更願意等待肉慢慢變熟,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飽含期待的過程。 而道長在篝火旁,鞣製著什麼,偶爾會尋個雪堆,對著雪堆使勁摩擦,借著雪山的雪,對這件披風進行清洗,偶爾還會抖一抖,看一看,專注的眼神看起來不太滿意。 又經過了幾輪折騰,終於放在了篝火旁,開始嘴裡念起法咒,手上掐火印,使得炙烤熊肉的火,突然一大,溫度升高了許多,待到道長把披風烤暖,終於披在的紀逢在身上。 “披風上還有一股肉的味道呢。”紀逢暗暗道,是一股很好聞的肉香。 原本不怎麼冷的,但相較於溫暖的披風,裸露的雙腿逐漸的仿佛感到了嚴寒,也縮了進去,整個人都縮進了披風裡去了,隻露出了一個腦袋來,仍對著篝火旁的烤肉望眼欲穿。 相較於半年前,少年明顯的胖了些許,不再如當初那般骨瘦如柴,皮膚也白了些,沒有顯露出臘黃的菜色,幽幽的雙目,再也沒有遍布血絲,想來雖然風餐露宿,卻沒被餓著,嗯……,眼前的熊肉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