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露(1 / 1)

(本文實屬胡編亂造,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夜間月明星稀,一破廟,一老道斜倚在破敗的佛像後,酌了一口小酒,輕道:“妙哉。”老道雖無佐酒之物,卻聽柏柏鬆濤之聲倒也算的舒然自在,少頃便悠悠然睡去。   夜也過半,風聲漸緊,嘩啦啦,似山雨欲來。   果然去了三更,驟雨初下,風卷著雨打著旋兒斜斜飄進廟門,哢嚓,一聲驚雷照亮小廟,似乎這初秋第一場雨將寒意也打進了廟門,老道睡夢間自然裹了裹衣裳,可他那一身破道袍,修修補補不知幾多年,還能帶來幾分暖意呢?   ……   “夫人,快上馬車!”   “馬伯,琯朗他……”   “蘭姑,快扶夫人上車!”   被喚作蘭姑的小姑娘,應聲道:“夫人,還請快快上車吧!”手扶著夫人便要往馬車上趕。   可那夫人明顯已有孕在身,觀之小腹似已有六七月,夫人擔憂自家相公,不肯上車,兩位又恐驚其胎氣不敢用強,三人竟就在這馬車寸步之地僵持不下。夫人頻頻回顧,隻聽背後喊殺沖天,不禁梨花漸帶雨。可死生之際哪能猶豫的了。   “嘿,哪裡走!”   隨即一聲慘叫。啪噠一聲,不知何物倒在三人麵前,一點火光臨近,看明白來是具死屍,一道猙獰刀傷縱橫其背,再看死屍右手持刀,正是此刀在他倒下時劃破營帳。從破口後走出一黑漢子,左手持刀右手握火把,高七尺有餘,見三人不禁獰笑。   “喲,還有意外之喜吶?!”   正是主仆三人躲在這營帳之後,準備駕車潛逃,扭捏之間也是死到臨頭,撞見此等惡賊。   三人中被喚馬伯的老者走上前將二女護在身後,低聲說到:“蘭姑,此間性命攸關,夫人之命隻得係於你手。”蘭姑聞言淚眼婆娑,將夫人護在懷中。   “老東西,死到臨頭還在嘰歪作甚,速來受死!”   聞言馬伯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雙手從懷中摸出黃白之物奉上,獻媚笑道:“好漢,還請行行好且繞了我等三人吧。我三個雖老弱,但好漢,縛隻雞也需耗上三分氣力何苦受累,不如收了金銀,把我們當個屁放了吧。”老漢趴在地上唯唯諾諾,不時抬眼察言觀色。   那黑漢子笑道:“老東西,倒是會說話,若真是想我輕鬆不如你就自殺了了賬,錢財我自然收的,至於後麵兩位美人……”   惡賊摸著下巴淫笑道:“嘿嘿嘿,自讓我雲雨一番再殺不遲。”   說時遲那時快,在賊子看著二女淫笑的那一剎,老漢從後腰掏出一把短匕,瞬間暴起,右手正握短刃左手以掌心推刃尾直插惡賊心窩。好惡賊!在片刻間竟偏轉了三分使得這必殺一刀刺入右胸,刃入血肉還未傷及內臟便入不得半分,想來此賊必有橫練功夫傍身。見一刀未建功,老漢急忙抽身,果然惡賊一刀隨後而來卻是撲空。   “老賊,安敢賺某!”   “嗬嗬,好漢果然俊功夫。”老漢貓著腰,伺機而動。   另一麵,後頭蘭姑方見馬伯動手便立即將夫人向馬車扶去,“夫人,此間斷不是扭捏之時啊!豈能叫大夥性命白白耗去?!”蘭姑欲淚勸解。夫人忍淚上車,蘭姑自是小心相扶,待到夫人坐穩蘭姑翻身上車,已欲駕馳。   那惡賊見二女俱已上車,對老漢怒目而視,右手一揮便見那火把入土三分,隨後一把撕扯掉衣裳露出一身精煉肌肉。   “呔,老賊,今天定叫你死無全屍!”   惡賊以攜風裹雨之勢撲殺而來,老漢卻如雨燕急轉騰挪,方寸之間二人交手十數次,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惡賊刀長勢兇,老漢倒也刃短靈活。   砰!長刀與短刃在空中又一次交鋒相碰,老漢終究是老了,氣虛血敗,這一步竟是腳步虛浮,力不生根如何穩妥,這一點晃身被那惡賊捕捉到了。   刀,快刀,隻瞬間便到了老漢腰間,若是砍實霎那就是兩段,這一刀讓老漢恍惚看見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時他還是老將軍座下牽馬扛纛的猛士!   啊!一聲怒吼從老漢心底發起,長刀帶出一道血痕從老漢右肋下劃到左上鎖骨,呼,當真是個兇險了的,老漢堪堪躲過這生死一刀。   “嘿,老家夥,到有幾分本事。”   老漢不語,直勾勾盯著漢子。突然,老漢一個後翻身順勢竟然滾到了營帳裡,原來兩人在不知不覺的交鋒中已經對換了方位。   “哼,茍延殘喘。”   此時這賊子卻也是不敢輕舉妄動,敵暗我明,況且這老東西也有幾分真本事,心裡如此想著,他倒不敢動手貿然闖入了。惡賊想了想,右手放於嘴邊正準備打哨子喚人時,卻見老漢走了出來,此時老漢已然時扯了條破布將那道刀傷暫且包紮。   “嘿,老東西,你不會以為拿把長刀便能與我對敵吧,啊,哈哈哈。”惡賊嗤笑道。原來適才在老漢翻身入帳時還順手將那死人手上的刀摸了去。   老漢看了看那漢子,“嘿,好漢可不像匪人,刀法純熟不似野路子,儼然有軍中風範,看麵相還是胡人,聽那位將軍命否?”漢子臉色轉眼陰冷,二人之間殺氣森森。   老漢雙手持刀冷然開口:“關隴張子臣,天元十一年募兵!”   哢嚓!轟!此夜,卻是未見雨先聞雷。   驚雷響起瞬間,張老漢,出手了。真是天公作美,此時,張老漢正好背對閃電,而那漢子正被天雷晃眼。   砰!砰!砰!呲!交手數招,電閃雷鳴後,張老漢持刀站立,那漢子腹部一處刀傷正微微滲血,適才老漢占盡天機可卻仍未對那漢子造成重傷,足可見此人功夫之高深不似尋常毛賊。哪怕是被電光刺了眼,惡賊都流著淚強行睜開雙眼,此時兩人都緊緊盯著對方,如同兩隻饑腸轆轆的猛獸對峙。   張老漢如同一隻年邁的老虎,他的牙齒鬆了爪子鈍了,身上甚至都是新傷疊舊傷,可這些歲月傷口不止給他帶來了苦痛還帶來了近乎刻入骨髓的戰鬥技巧!   年輕漢子就像一頭強壯的頭狼,矯健兇猛,明明隻需一擊就能將眼前這老骨頭打個細碎,可是次次就是差一點,使出的力就如同打在棉花上有氣無力,他明白他正在被這個老東西慢慢消磨,等到他的攻擊不再銳利,這條老狗就會沖上來咬斷他的脖頸。   膠著不斷持續,他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微小傷口正在累積,如同即將破堤的河水。   呼,吐出一口濁氣,麵前老人的進攻,讓他想起了故鄉草原上圍獵大型動物的狼群,他們會輪番進攻不斷消耗獵物的力量直至死亡降臨。   嗬,可我才是頭狼啊。漢子招式開始收斂,他在找一個機會,張老漢攻勢愈加緊密如陰雨綿綿,雙方僵持之中那漢子終於得了機會右手放於嘴邊一聲嘹亮的哨聲傳出,可是,這個空子真如此好鉆嗎,這是個套,代價是他的左手。   張老漢的刀以一種極其刁鉆的角度劃斷了他三根手指,一瞬間,刀幾欲脫手,可他也不愧多年習武,很快右手便幫襯上去扶穩了長刀。兩者再次對峙,漢子知道他已經勝了。悉悉索索,周圍腳步聲越來越多,大片的火把向此靠攏。   張老漢的呼吸很沉重,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二十郎當的青年了,他老了,他不過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罷了。看了看馬車駛去的方向,稍稍心安。至少讓老將軍的血脈傳下去吧。   “嘿,老家夥,今天沒想到竟險些於你手上陰溝裡翻船,張子臣,我記下了!就請你早早上路吧。”   “嗬嗬,何須一亂臣賊子記掛心頭?!”   “哼!”   砰!那個破爛的帳篷終究是被踏平了。十數人漸漸圍了上來,初看他們的站位似乎雜亂無章,可若是有人想突圍而出,必然會發現如魚鱉入甕,四麵受敵終死於亂刀之下,此等配合怎會是山野草莽。網逐漸收攏了,這條老魚還能遊得動嗎?   漢子右手做了一個簡單明了的手勢,四周刀手會意。漸次上前,如同一條惡狼露出錯落有致的獠牙擇人而噬。   駕!當真是個氣勢如虹!看來人一身白袍已是點點猩紅血染,劍眉豎立提了一桿寒槊銀白,殺氣森然!一個沖鋒之下一桿長槊竟連穿三人於槊上!真當是個一騎當千!一揮手竟隨意就將三具屍體拋於馬下,可見其人臂力驚人實屬罕見。   這群賊人果然不是尋常草莽,見此神人於身前竟仍不露懼色。隻見餘下之人乘那男子掉轉方向之時已然變換站位,俱往張老漢身前靠,必然已明白來人必是解救張老漢的,以張老漢性命相挾方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張老漢看到來人已是大笑,“哈哈哈,小將軍神武!切莫管老漢性命嘍,快快追上少夫人。”   來者亦笑回應:“張叔以命報餘,餘豈能棄你與賊人宰割?!駕!”   張老漢聞言亦是奮力還擊,大呼:“諸賊子,不惜頭顱,今必棄於九泉!”   這一瞬,張子臣似乎又回到了青年時代,那時他還未蒼老,老將軍也還隻是個小小先鋒,他二人並肩殺敵亦不惜頭顱!一聲殺字從他蒼老沙啞的喉嚨喊出,如多年以前在那個帝國仍然強盛的時期,在邊關建功立業的將士們喉嚨裡喊出的一樣,也如多年以後在這個帝國逐漸腐朽凋敗的衛國之戰裡,勤王軍雙方將士口裡喊出的一樣。   數刃加身是個什麼感覺,大多數人會害怕,可張老漢顯然不在這大多數之列,他一雙渾濁老眼緊緊盯著向他揮刀之人,對方呢,一樣,他們都是百戰之兵,也隻有百戰之兵才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張老漢隻在剎那就想到了怎樣以最小的代價換取對方最大的傷亡。   轟隆又是一聲驚雷。   雷,太近了,閃耀的白光照的雙方都看不見,可他們仍然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向對手揮出了那應該致命的一刀。   刀切入肉裡的感覺,張老漢這輩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殺人,這是他最熟悉的感覺,當然,不止砍別人被人砍也是常態。   砍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收刀,再砍,雙方進行著一樣的操作直到一方不再動彈。   怎麼說呢,當刀即將砍到肉上時,會有一種汗毛豎立的感覺,張老漢說不上來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感官的了,但直到今天在他的身體大部分機能都在退化的今天,好在這項能力似乎並沒有怎麼退化。   張老漢躲過了所有的致命刀,這不意味著刀沒砍到他而是被他以較小的代價替換掉了,這也是為什麼大大小小戰役這麼多年他還活著的重要原因吧,和他同期沒有當上大官的小兵都死的差不多了,就這個老家夥還喘著氣,還常常自嘲找不到喝酒的老夥計哦。   在這一聲驚雷過後,雨終於是下下來了,冰冷的雨水沖刷著張老漢渾身的傷口,左小腿、右大腿、後背上、右胸貫至左肋,一條飛出去的左前臂,還有先前那道右肋下至左上鎖骨的刀傷。   張老漢扶著斷臂跪坐地上,十數道身影靜靜躺在四周,滿地掉落的兵器宣示著誰是這唯一的勝者。   噠,噠,噠,馬蹄聲漸漸響起,張老漢緩緩抬起頭,他的呼吸就如同又破又老的風箱,那男子下馬將張老漢扶穩,老漢氣若遊絲道:“小將軍,老漢怕是走不了嘍,嘿嘿,不過好在少夫人還有小將軍都還在,這就好,這就好……”   “張叔,張叔,別睡,咱還沒到宣州啊。一路艱險方顯若是沒了你,如何護夫人安全?如何保全我張家血脈?”   張老漢努力張著那一雙渾濁雙眼,“是了,是了,長關漫漫,還需要我這把老骨頭!”   男子助老漢上馬,往前路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