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現下來不及想這麼多,怎樣使朱邪瑜能夠脫離夢境才是當務之急,否則時間太久的話,就算醒過來也會是個神誌不清的人。我想起信上說的可以在夢中把對方叫醒,那麼首先得保證自己頭腦清醒,知道自己是在夢裡。我突然想到我的背囊裡尚且還留存著一些入夢香,上次潛入花想容閨房的時候,順手牽羊把我知道的覺得挺有用的香都順了些出來,果然關鍵時候能派上用場。 入夢香的好處在於,施用者是進入別人的夢境,並且很清楚自己是在夢中,隨時都可以脫離對方的夢境醒過來。 為了防止我用入夢香期間那些綠色小蟲再飛出來搗亂,我將那銀盒子蓋了個緊實,又用發簪將接口處的兩個小圓孔別住,將梳妝臺上的一個空空的胭脂盒拿過來,把香粉倒進去一些,將之架在油燈的燈罩口上,算是臨時製了個簡易香爐,這才安心在朱邪瑜身旁躺下來,照著花想容教我的方法,在手中結了個術印,調整呼吸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朱邪瑜會做個什麼樣的夢? 進入到他夢中,我辨認出這是長安的常樂坊吉慶街,昌平門的大紅樓下擺著一個擂臺,多有江湖豪傑、販夫走卒各色人群圍觀,擂臺上正中坐著個威武的中年男子,古銅色的皮膚,濃眉俊目,坐在那裡不怒自威,看他穿著金紫鶴祥雲紋錦袍,腰間別著個“聖”字的金漆腰牌,想來應該是聖聽司的現任司丞覃銘安了。 聽說是聖聽司在麵向民間招募內員,凡上臺應征者一率得與體型相若的現役司屬人員進行比武,能平手或者打贏都算通過,一經錄用便可得十兩銀子的安家費,立馬成為待訓公職人員,從此便是吃上皇家飯了。 總覺得這個場景我是見過的。 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 我剛想在人群轉動一下的時候,驀地在不遠處看到另一個自己,驚呆了:難道當時我也在現場?我竟是全然忘了呢! 那時的我才二十出頭的樣子,還是流煙塔的一名等級最低賞金最少的女殺手,那個“我”一臉輕鬆愜意的樣子,看來應該是剛剛成功執行完一個任務,也拿到了賞金,才有閑暇在城中各處轉轉,剛好可以看熱鬧,這才駐足停留。 征召已進行到尾聲,征召臺那邊已陸陸續續站滿了年齡大都在十四至十九歲之間的少年,待主持的內務官上臺要喊收場之時,突然有一個身材單薄年齡隻在十一二歲的少年翻上擂臺說要挑戰。 主持官一看少年年紀又小,一身膚色比擦粉還白,一副容貌比姑娘家還秀氣,就打趣說他還是去戲班子裡唱個旦角比較有前途,少年卻十分硬氣非要比不可,聖聽司的司丞好像有幾分欣賞他的倔強,隨手指了個與這白麵少年身材、身高相若的手下,說你陪他玩玩吧! 對方也完全沒有把白麵少年放在眼裡,一臉的傲慢不屑,嘴上還不乾不凈的:“瞧你生得跟個姑娘家似的,又白又嫩,哥哥我怎生舍得打你喲!” 白麵少年道:“那有種你別還手啊!” 對方道:“不還手隻背打可不行,這樣我先讓你一招。” 白麵少年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話音剛落,人就沖到對方跟前,對方突然與他麵對麵隔得這樣近,竟然臉紅了起來愣愣的癡笑,估計也是在想這麼個柔弱少年能使出什麼狠招來,大不了就生生捱他一掌受他一拳,還不跟被摸一下沒啥區別。 白麵少年一直未動,時間仿佛靜止了,對方在等他出招,在場眾人也在等著。 就在對方稍有分神之際,白麵少年冷不丁地揪住對方雙肩的衣布,將他拉近一些,然後抬腿提膝,正正頂中對方的襠下。 對方“嗷——”的一叫,便即軟到在地,疼得滿地翻滾,直扯白眼。 白麵少年跟上去對其一陣拳打腳踢:“說誰像姑娘呢,瞎了你的狗眼!” 對方一直護著襠下,想來身上雨點般落下的拳腳都不及這裡的痛之萬一,連連擺手求饒,覃銘安也是嫌屬下這副樣子太過難看,示意主持官喊停,另找兩個手下將其抬下去了。 白麵少年雖取勝,卻是犯了聖聽司少年使的眾怒,紛紛說他使詐出陰招,勝之不武,少年氣不過說可以派人來再打。有一個濃眉大眼的矮壯少年可能與之前的少年感情較好,最是忿忿不平,氣急敗壞地要沖上來比武,覃銘安也覺得前麵的一番比試太不像話,便即同意讓他上臺。 濃眉少年年紀也隻在十五歲左右,想來也是初入聖聽司的講武堂接受基礎訓練的程度,拳腳功夫很稀鬆,空有一身蠻力而已;白麵少年更沒有什麼拳腳招式,所用的不過是一些摔跤的手段,有些巧勁罷了。是以兩個初出少年的鬥法,演變到最後就是你推我搡的肉搏戰了,濃眉少年顯然勝在打架的經驗更豐富些,終是趁白麵少年腳下虛浮,一個過肩摔將他扔到臺下去。 這白麵少年摔落之處剛好就是那個“我”站住的地方,“我”也不知怎麼來了興致,手掌上暗自運起一道內力,將他背脊一托一抵,重將他送回到臺上立穩身形,在旁人看來隻會以為他是自己用什麼方法轉圜回來的。 白麵少年轉過身來感激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興致越發高了,一副閑事管到底的態度,輕聲對他說了一句:“你盡管揮拳打他便是。” 白麵少年依言沖上去再與濃眉少年打過,果然是隻出拳不防禦,濃眉少年每每要還手時,那個“我”就將吃零食吃出來的外殼果核,運勁朝濃眉少年打過去,雖不至於將他打退總能令得他痛麻一下動作稍滯,這樣白麵少年的拳頭就打過來了,有時“我”看他拳頭落空,便也會在旁助力,瞅準時機將對方送上去給他打。 白麵少年人雖瘦弱,拳頭可一點都不輕,不出半刻濃眉少年已被他打得鼻青臉腫,最主要是對方的驚恐更大於身上的疼痛,他這樣的年紀最多隻會相信鬼神作怪哪裡會想到有旁人協助,再打一會兒便也主動認輸,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主持官正式宣布白麵少年為今日征召的最後一個名額,明日將在通過的人員當中再次進行兵器比試,淘汰至最後剩下的八人方可成為聖聽司內員。 看那白麵少年的臉,直至主持官說出他的名字“朱邪瑜”的時候,緊繃的臉上才浮現出一絲欣悅而收斂的笑容,本來清雋秀美的臉因這動人一笑,更如梅花初蕊、芙蓉泣露,清新而脆弱,美得令人心疼。 那邊的“我”一副花癡樣的看著。 真是鄙視那時候的自己啊! 二、 原來我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朱邪瑜了。隻是不曾上心這一段邂逅,經年過去再見時他已是變了模樣,清冷秀逸仍在,稚澀脆弱通通褪去,端端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果決勇毅揮斥方遒的副司丞。 這時,那個被踢了襠緩過神來的少年沖上臺來,指著朱邪瑜道:“你姓朱邪?剛才沒注意到,大家快看他的眼睛,右眼是不是綠色的?” 朱邪瑜一聽他這麼說,忙捂住自己的右眼,窘迫以極,無所適從。 人群一陣騷動,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大聲譏笑。 濃眉少年也跑來幫腔道:“是啊!聽聞前年便有邊疆沙坨一族暴亂,就是這處月朱邪氏,平叛後其王室成員大都被押解回京發放為奴,說不定這小子就是哪位皇親貴胄家的奴隸,偷跑出來想通過進入聖聽司以擺脫奴籍,真是想得美。覃司丞,未免給我司惹來麻煩,不得不嚴查這小子的身世啊!” 前麵被踢的少年又道:“哼!何止是奴隸,瞧這小子一副娘們樣兒,穿戴也不差,指不定已做了哪個王公貴族的孌童,咱們要是將他招進來,指不定會冒出個親王或是爵爺的找咱們要人呢!” 我聽著聽著也是怒不可遏,若非知道是在夢中,都恨不得要去抽兩個小子的耳刮子了。 朱邪瑜氣得雙目赤紅,急忙辯解道:“我雖曾經為奴,但是去年就拿到了刑部的特赦令,脫去了奴籍,現在為長樂坊毗藍齋的傭工,有雇傭契約為憑,若是還不信,大可去越王府和毗藍齋兩處查證核實,我此刻與長安平民一般無二。” 覃銘安沒有對朱邪瑜的一番激憤的陳詞給與什麼回應,反倒是站起身來徑自走到那個“我”跟前,拱手道:“姑娘,剛才可是你在旁協助?” 那個“我”抱負雙手,理直氣壯地說道:“是啊!看不慣你們這樣以貌取人,就出手幫忙教訓一下。人家就是長得白凈秀氣些,也不該如此拿人取笑折辱,再說你們既然打著民間征召的旗號,就該做到一視同仁,且不說這小子已脫了奴籍,就算身而為奴就不許有一顆報國之心和一番作為了嗎?誰說一時為奴就得終身為奴了?” 一番話說完,朱邪瑜赤紅的雙目泛起點點淚花,那是一種壓抑許久的終被人理解、尊重和支持的熱淚盈眶。 覃銘安對“我”笑道:“姑娘說得好極,當真是我等短視偏見了。”轉而對一眾或怨憎或鄙夷或事不關己或幸災樂禍的待選少年和下屬道:“倘若這小子明天憑實力進了我聖聽司講武堂,那麼誰都不允許再歧視他。” 諸人紛紛點頭允諾。 人群散去,那個“我”也早就不知所蹤,朱邪瑜四下環顧想來也是在找她,我想正是該到我出場的時候了。 沖上去堵住小朱邪瑜的去路,笑道:“你可是去找一位心地善良又可愛的小姐姐?” 小朱邪瑜戒備而審視的望著我,點點頭。 我學著花想容的捋了捋頭發,略帶一絲嫵媚的笑道:“那我就是了。” 小朱邪瑜搖頭道:“你不是,你太瘦。她比你好看多了。” 我…… 被朱邪瑜懟,還是第一次,哪怕是在夢裡,我還是很不習慣。 “麻煩讓讓!” 朱邪瑜居然還輕輕推我一下。 不得不說,此時的我與少女時期還是有差別的,那時的我身材更豐潤麵頰更飽滿眼裡更有光,有一種酷酷的很不好惹的勁兒。 忍吧!要知道這是還沒有認識現在的我的小朱邪瑜,真正的朱邪瑜正沉浸在夢裡,也以為這是小小少年時候的自己……原來他最甜蜜的時候是與我的初相識。 想到這裡又有幾分感動。 跟上他,伺機在尋找將他喚醒的機會。 那個“我”也真是會溜達,轉眼已經坐進了東市裡一個較有名氣的小酒館裡。 小朱邪瑜怯生生地躲在一角觀望著她,想要上去跟她搭句話,卻是沒有勇氣,那副欲前又退,欲言又止的羞怯神情,臉上紅紅白白又緊張的樣子,倒真像個小姑娘似的。 反觀那邊的我,真是太像個爺兒們了,吃飯就吃飯唄!非要將一條腿拿起來放在凳子上,酒喝不對味兒就直接吐在地上,兀自咕咕噥噥的,流裡流氣的。 也讓另一旁的我看得尷尬至極,怎麼都想不明白這麼個死樣子,怎麼就把小朱邪瑜吸引住的。 可能小一點的男孩子對又酷又流氣的大姐姐就是比較好奇和崇拜吧! “偷看夠了沒有啊?”那個“我”突然一轉頭望向一旁真的在偷看的小朱邪瑜。 “你是餓了,沒有錢買東西吃?” 小朱邪瑜搖了搖頭。 “那你想怎麼樣啊?” 我真的是好想對那個“我”大吼一句:就不能對害羞的小男孩溫柔些? 小朱邪瑜從門柱後麵現身,戰戰兢兢地走到“我”麵前,“我”一臉戲謔地笑道:“你前麵不挺硬氣的樣子嘛,怎到我麵前卻羞答答的?” 小朱邪瑜立馬漲紅了臉,向我深深做了一揖:“今日多謝姐姐相助!” “我”瀟灑一笑,渾不在意:“那個啊!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也是閑極無聊又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順便相助,舉手之勞而已。” 小朱邪瑜依舊俯著揖,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你能否教我些兵器上的功夫?明日……” “我”道:“瞧你這氣質穿戴,應該家資豐厚,實在不必乾這武人的行當。” 小朱邪瑜道:“我……我想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想被所有人都看得起。” “我”道:“被人看得起有很多種途徑。你這樣單薄秀氣,好好尋個師傅教你念書,作個文士豈非更好?” 小朱邪瑜道:“我不是讀書的料,沒那麼好使的腦子,心也靜不下來。” “我”故作邪惡道:“前麵我幫了你,現下又求我教你武功,左右都是我受累,你就沒什麼報答報答我的?” 三、 小朱邪瑜向後一縮低下頭去,似乎又陷入窘境:“我……我錢倒是有很多,但是看你也不像缺錢的,除此以外,我沒啥可報答的了。我……很會做飯,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借他的廚房做飯給你吃。” 那個“我”連連點頭:“這個當然好,我才從江浙回來,吃慣了那邊的精致飯食,回來長安是怎麼也吃不慣了。” 小朱邪瑜一聽“我”這樣說,抬起頭來,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本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氣的笑容(由衷的想要為一個人去做點什麼的歡欣笑容):“好好,姐姐你等一下哦!” 看著小朱邪瑜興沖沖的瘦弱身影隱沒在後廚房,“我”還在那裡癡迷的望著,就像個正在對不諳世事的純情小姑娘打歪主意的猥瑣大叔。 不出半個時辰,四菜一湯加一道小點,全部都色香味俱全,精致到不忍下筷,果然是比小酒館的菜色強了不止十倍。 我在這邊看著那邊的“我”一邊吃著專門為她做的可口菜肴,一邊“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對麵小白兔似的小朱邪瑜,竟然有點自己嫉妒起自己來。 “隻可惜啊!過了今晚就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小朱邪瑜一聽“我”這麼說,連忙狂指自己:“我、我、隻要你願意,我天天變著法子的做好吃的給你,隻要你開心就好。” 那個“我”搖搖頭:“不可能的……我……我做的事太……不說這個了,咱們這就去城郊,我傳一套劍法給你,不過別以為吃人嘴短什麼的,我最討厭笨人和不用心的人了,所以你最好給我表現好點。” 小朱邪瑜連連點頭:“姐姐你當然是對我越嚴厲越好。” 也不明白那時的我是怎麼想的。話說“一年練刀,九年練劍”,雖然劍乃器中君子,用劍的人往往X格最高,但是劍有雙刃,掌握不好往往傷人七分先傷己三分。 這時的小朱邪瑜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一來就練劍,也是挺不負責任了,那個“我”嘴上說得怪好聽:“為什麼教你劍法呢?因為劍是所有兵器中最輕便最優雅最厲害的,你現在既沒有基礎,也沒有內功修為,好在明天與你對戰的那些人,也沒什麼根基,你隻需記住招式,隨機應變就行。” 末了補充一句道:“是看你一臉精明相,才直接從劍法教起的。” 小朱邪瑜聽的一愣一愣的,信服和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我卻聽得很尷尬,替那個“我”心虛害臊不止:什麼叫撿厲害的教人家,明明是自己隻會用劍,教不了別的兵器。 然而在這個夢中,我也將之前的未解之謎解開了。原來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教給他“庭芳劍法”的。因為這套劍法重意不重形,且需要一個與自己兩情相悅心意相通之人同使才能發揮威力,如果沒有靈活高強的身法與之相配合的話,根本無法達到其閑庭信步動靜有致的功法要旨,也就沒什麼意義了,被我一直隱藏自嘲為“蘇派入門之無可用劍法”。 就是因為這套劍法招式都極為簡單,招式更是不多,每招最多隻含四個變式,極為適用於完全沒有基礎且旨在臨時抱佛腳的小朱邪瑜。 也不知那個“我”到底是吃人的嘴軟呢?還是被小朱邪瑜的“美色”所惑,教起徒弟來格外賣力,這個徒弟非但聰明且十分用心,十二招二十一式的變化隻演示了三遍他就全部記下了,雖然用木劍代替真劍,手法上效果會差很多,好在他們明日的比試應該也不會用上真的兵器,就沒做計較了。 再練了十幾遍,中有我一點一點的指點板正,一套劍法由小朱邪瑜使下來也是行雲流水一般,他體力、耐性、協調性都甚好,依他自己之言,走武人一途倒是很適合他。 之後那個“我”便撿起一根樹枝,放緩速度與他喂招,一邊講述拆解之道以及可能遇到的江湖中一些常用的招式,小朱邪瑜都細細聆聽、用心記下,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的加上團團臉,真是純潔又無辜,惹人憐愛又想要欺負一下,讓那個“我”幾次說著說著都跑題了。 也不怪我後來完全認不出朱邪瑜來,誰能聯想到一個小白兔似的可愛男孩子會成長為那樣一個老成持重心意難測的人呢?不過我曾經這樣仔細的教過他功夫,後來在錦州分舵再遇上他,卻全然認不出,想來那時他心裡應該氣惱急了,所以後麵才一反常態,變著法兒的捉弄我。說到這世上沒心沒肺第一人,我蘇清瑢真是首當其沖呢! “這套劍法你已經練熟,相信對付明天那些貨色是綽綽有餘了。” “我”露出欣慰的笑容,一隻手伸出去本想摸摸他的頭頂,發現這孩子年紀不大竟與“我”一般高,摸頭有些吃力就改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可是姐姐,你教我的這些口訣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呢!比如‘太湖泛舟’,‘青青子衿’,書裡我雖然讀到過,卻不解化在招式裡是何意圖?” “你現在不必知道是何意圖,隻需按我的要求做到形似就行了,等你長大些知道‘情為何物’,這些口訣自然就通了,這套劍法才真正能發揮它的威力。現在你隻要想著怎樣靠著這套劍法打敗你的競爭對手,進入你朝思暮想的聖聽司即可。” 小朱邪瑜又很乖地點了點頭。 “好了,天也快亮了,你現在趕緊睡一會兒。” “好……你……還會陪著我嗎?” 那個“我”隻是淡淡一笑:“你快睡吧!” 小朱邪瑜依言在一棵樹乾上靠著睡下來,時不時睜眼偷瞄一下那邊的“我”,確定她還在,這才放心睡過去。 那個“我”就趁著這個空擋,趕緊開溜了。 這麼可愛又會做飯的男孩子,她也忍心就這麼丟下,換做現在的我,決計不會。 天剛破曉,小朱邪瑜便即醒來,一醒就到處張望找尋那個“我”,確定對方已經徹底離開後,失望得幾乎要哭出來,看著讓人心疼。 我不忍看他如此失望難過,就從樹後現身:“你不用找她了,找我也是一樣的。” 小朱邪瑜仍是憋著嘴,一臉委屈:“怎麼又是你?” 我道:“因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啊!” 小朱邪瑜嘆氣道:“你這人看著生得齊整,竟愛說瘋話。” 我道:“我說的是真話。” 小朱邪瑜道:“你莫欺我年幼,眼睛尚是好使的,你們怎會是同一人!” 我道:“你哪裡年幼了,你其實已經二十一歲了,你難道不知你此刻是在夢中?” “……” “你遲疑了?” “你別再說瘋話了,我自己是不是醒著我難道不知道?” “你現在肯定在失望她為什麼就這樣不辭而別,肯定在後悔為何就沒問問她叫什麼名字,肯定在擔憂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怎麼辦?其實大可不必,因為現實中你不僅找到了她,就是現在出現在你麵前的我,還順利地追到我,咱們現實中已經是戀人關係了,你非我不娶,我非你不嫁那種。夠不夠清楚、明白?” 我竟不知我到了夢境之中,對著小朱邪瑜能這麼勇敢,什麼話都敢說出來。 小朱邪瑜也不知是被我說動了,還是被我說怕了,呆立片刻後突然就跑開了。 我自然是跟上去,一路跟到常樂坊吉慶街擂臺下,此刻正輪到小朱邪瑜上場,我看他神色恍惚猶猶豫豫,想來已在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中。 主持官連喚三遍朱邪瑜的名字,他才應聲走上去,剛執木劍在手,便有四個少年圍上來,紛紛都執真劍,朱邪瑜忙對主持官道:“以四敵一這是犯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看主持官,卻是成了木頭一般,圍觀人群也都安靜了,全成了黑乎乎的人影,能動的唯有那四個持真劍的少年、小朱邪瑜和我。 應該是我的出現和一番話,讓朱邪瑜的夢境動搖了,從而出現變化。 這四個少年一出手,正如當時我與朱邪瑜在擎月巔對付過的華吟絮手下的四個少女一般犀利,段位那不隻是提高了幾個檔次,我連忙將兵器架子上的一柄劍抽出來拋給小朱邪瑜:“接住!這四人對付起來不簡單,我來與你一同使‘庭芳劍法’。” 最開始麵對四柄攻防兼備的利劍,小朱邪瑜隻能在我的提點下與我同步使用相同的劍招,待一套劍法走完之後,小朱邪瑜的身法越來越靈活,劍法也越使越得心應手,再後來不用我說他也能自行出招來回護我,漸漸地越來越默契,就如同回到擎月巔那次一樣:心意相通,拳拳相護。 料理完四個少年,我再側頭來看小朱邪瑜時,他已變回到現實中的年貌,對著我燦爛一笑:“清姐姐,我回來了。” 一片混沌之後,夢境解除。 我和朱邪瑜同時醒了過來。 “瑢瑢,瑢瑢,我好想你!”朱邪瑜一把將我樓抱在懷裡,臉埋進我的發間,我也再次嗅到他身上久違的好聞的茉莉香。 “你真傻!若不是我及時趕來,你豈非就要睡死在這裡。” “睡死過去又如何?能死在永遠都有清姐姐的夢裡,死而無憾。”終於,終於不再是那個隻會對我橫眉冷對的小朱邪瑜了,而是一個深情款款隻對我說情話的朱邪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