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我，一個愛你的人。” 　　看著浮現在屏幕上的血字，莫軌瞳孔一縮，揮起右拳就要砸向手機。 　　可就在他的拳頭準備落下時，屏幕上的血字卻突然一陣旋轉，莫軌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隨著文字一起轉動，讓他一陣暈眩。 　　旋渦般的轉動隻持續了不到半秒，從旋渦中便浮現出一個女人的麵容。 　　肖織麵色慘白，她像是被誰死死地掐住了脖子一般，半張著嘴，卻隻能發出一些嘶啞的殘聲。她的雙眼漸漸渙散，眼角淌下兩行血淚，眼中一片絕望。 　　莫軌的心顫動了一下。 　　就在莫軌看到肖織的臉的同時，屏幕裡的肖織也像是發現了莫軌一般，她有些渙散的瞳孔中竟然映出了莫軌的麵容。她的眼中頓時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她拚盡全力地、絕望但又充滿信任地用她嘶啞的、莫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擠出一句吶喊： 　　“救……救……我……” 　　看著這無比真實的一幕，莫軌感到像那天在浴室中一樣的，窒息般的痛楚。 　　該死的手機！ 　　莫軌眼中閃爍淚花，那一拳卻怎麼也砸不下去。 　　雖然明知眼前這一幕很可能是這破手機營造的幻象，可萬一這是真的呢？萬一阿織真的還活著，隻是被困在了某個地方，萬一呢？ 　　他承受不起萬一的後果！ 　　就在莫軌心神大亂之際，屏幕裡的肖織不知從哪裡伸出她慘白的手臂，一把抓住莫軌的右手。莫軌隻覺右臂處傳來一股難以抵擋的巨大吸力，就像是陷在旋渦中的小船一樣，難以掙脫，並且越陷越深。 　　莫軌的身體被這股力量扯動朝手機挪去。他鬆開持手機的左手，把住自己已經被吸入一半的右臂，用力抵抗著屏幕內肖織的拉拽。手機卻並沒有掉落在地，而是浮在空中，正對莫軌。 　　無論莫軌如何用力，他都不可避免地一點點被吸入手機之中。看著肖織滿布血絲的雙眼越來越近，莫軌突然產生了一個荒唐的想法：是不是任由手機將自己吸進去，就又能見到活生生的肖織了？ 　　就在這個念頭蹦出來的同時，莫軌眼前一花，一陣天旋地轉。 　　光，柔和的白光，似曾相識。 　　溫暖，整個身體都被包裹起來的暖意，讓人放鬆無比、 　　可是，鼻尖所觸，怎麼會有血的味道？ 　　莫軌猛地睜開雙眼坐直身體，濺起一陣水花。 　　水花？ 　　周圍的景象漸漸清晰，熟悉的浴室，莫軌赤身坐在浴缸裡，溫熱的水流輕輕撫慰他的身體。 　　可他旁邊的地板上，躺著一個女孩。 　　他所愛的女孩。 　　她平躺在地上，曾清麗無比的臉龐蒼白無澤，曾靈動的雙眼木然地看著莫軌。她的胸口橫淌著觸目驚心的鮮血，在潔白的瓷磚上匯成了一個血泊，倒映著莫軌茫然的麵容。 　　莫軌不記得發生了什麼，這一幕太過突然，沖擊得他的大腦無法思索，他隻是喃喃自語道：“阿織？” 　　肖織突然動了，她的雙眼依然無神，但卻隨著莫軌的移動而微微轉動，她的身體像木偶一般開始活動，四肢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進行扭轉，她的腰身以上的部分呈90度彎折而起，下半部分卻依然平躺在地。 　　莫軌看著這詭異恐怖的一幕，卻並沒有感到一絲恐懼。他隻是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誰狠狠揪緊一般，難受得無法呼吸。 　　肖織的瞳孔一片漆黑，像兩個不見底的深淵。她漠然地注視莫軌，聲音像聲帶被金石摩擦過般乾澀。 　　“你殺了我。” 　　不知為何，雖然麵前的肖織十分詭異且沒有絲毫情感波動，但莫軌卻覺得她正處在深深的絕望和痛苦中，讓他無比想抱住這個女孩並告訴她，自己在她身邊。 　　可他的身體像是灌了鉛般沉重，一分一毫也動彈不得。 　　莫軌掙紮著說：“阿織，不是我，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我愛你。”肖織木然地說。 　　莫軌心中酸楚無比，他熱烈地回應：“我也愛你，無論發生什麼。” 　　肖織的臉驟然扭曲：“你殺死了我，一個愛你的人。” 　　莫軌感受到她的痛苦，雙眼留下兩行淚來，他想要解釋，可卻突然迷茫：我要解釋些什麼？ 　　肖織的身體又開始詭異地扭動，她猙獰的麵容離莫軌越來越近。 　　“我想剖開我的心給你看看。” 　　她的胸口血液湧出，肖織整個人鮮血淋漓。 　　莫軌看著她心口奔湧而出的赤紅，越發錯亂：是我殺了阿織？ 　　肖織慘白而扭曲的臉已經貼近到莫軌麵前，她關節錯位的雙手伸向莫軌的心臟。 　　“我要住進你的心裡。” 　　莫軌卻依然怔在原地：是誰殺了阿織？是我殺了阿織？是什麼殺了阿織？阿織死了嗎？阿織怎麼死的？ 　　錯綜復雜的畫麵在他眼前飛舞，他看見肖織胸前的蝴蝶刀深深紮入她的心臟，而握著刀的正是自己的手。他隱約間聽見有人質問“莫軌，你為什麼掐死肖織？”，眼前又出現肖織慘白的麵容，她像被誰死死扼住喉嚨，嘶啞著竭盡全力地求救，她的麵容卻漾開一圈圈波紋，像水麵般波動…… 　　水麵？ 　　肖織的雙手碰到了莫軌的心臟部位的皮膚，找書苑 wwｗ.zhaoｓhuyｕａn.com 但卻直接穿了過去，像一個幻影。 　　“砰”的一聲，肖織，浴室，鮮血，莫軌眼前的一切都像鏡麵般碎裂開來。 　　小區中，莫軌站在昏暗的路燈下，他的右拳砸碎了左手拿著的手機屏幕，這部有些年頭的手機還在頑強地閃爍著。 　　莫軌的臉上殘留著兩道淚痕。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語，內心卻充斥著許久未曾感到的憤怒。 　　你們這些扭曲的存在，就這樣肆意踐踏我珍視的情感？就這樣肆意捏造我所愛之人的死亡？ 　　隨著憤怒的上漲，莫軌沒有注意到，心臟仿佛響應著他的怒火一般猛烈地跳動，將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輸送到四肢百骸。 　　過了一會，莫軌壓下了心中的怒火。他還有另外的事情需要確認。 　　如果這是父親的老手機，那它是剛剛被自己帶走後才被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人格體汙染，還是之前就已經淪落？ 　　他舉起左手的手機，雖然屏幕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但借著閃爍的間隙莫軌還是勉強分辨出，名字為亂碼的發件人名下的短信不止一條。 　　莫軌轉身朝父母的居民樓奔去。 　　…… 　　兩公裡外的車道上，一輛深藍色的城市越野內，顧玖看了眼儀表盤上的時間，加大了油門。 　　小區門口，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微笑著走過保安亭。 　　保安亭裡，報紙散落在各個角落。看門的楊大爺平靜地躺在地上，他壓住的幾張報紙像是被什麼利器裁成了古怪的形狀。 　　像兩片蝴蝶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