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獵戶(1 / 1)

夜幕降臨,許緣如約而至,包攬了全部的月華之炁,順帶著激活了位列於地支戌等的“引陰”成就,其效用同“納陽”一般無二。   至於山中開靈群獸,許緣管不著,也不想管。   春去秋來,山中大多數開智禽獸眼中的靈性愈發削減,其中的蒙昧不斷增添。   蓋因許緣獨身食盡了日月精炁,致使諸禽眾獸不能沿用老法子積攢日月精炁,又沒有足夠的智慧靈性去主動摸索其他法子,便隻能坐吃山空。   機緣巧合引炁入體而開靈智的野獸大多數隻知道按照第一次的法子去復現這一過程,隻知道這是一件有益的事情,卻不能探明其中的道理。   像這樣的開智精怪數量甚廣,也是微末精怪們成氣候的第一道門檻。   它們修行效率極低,方法單一而不知變通,靈智低微壽命延長得也不多,往往隻能比其餘未開智的同族多活一二十年就壽盡而終。   哪怕許緣不阻斷它們的修行之路,大多數精怪也不能真正地踏上修行的道路。   許緣的前身在群蛇中都算是智慧高絕之輩,琢磨出一套迅速積攢日月之精炁的導引法門,這才能以不算長壽的蛇屬之身順利積攢出一身不淺的道行。   在山野精怪之中,許緣前身留下的道行通常是修行四五十年才能積蓄下來的,然而前身其實才隻有十數歲。   真要論起來,山中群獸連前身的靈慧都比不上,因此許緣心中本就微薄的負罪感消散一空。   畢竟真要有靈慧能成氣候的精怪,怕也不會被卡死在這裡。   山中群獸的道行不增反減,但許緣的道行卻已經今非昔比。   將火燭內的香火炁息吞食了相當多的一部分,再有成就輔助下日月精炁的積攢速度也頗為客觀。   隨著道行增長,許緣的外貌倒沒有什麼變化,倒是身長再長了兩丈,體型又粗了一圈,已經脫離尋常蛇屬的範疇。   可惜位列戌等的成就到底比之申等的‘食香主’差了不止一籌,再加上日月精炁隻有吞食第一縷的時候效果最佳,其餘時候也隻是聊勝於無。   至於陰炁那點無源之水早已被消磨一空。   許緣如今的日月精炁根本趕不上香火的進境,被甩開了數十年苦修的距離。   所謂道行,乃是一身諸多炁息總和的稱謂。   並非道行越深厚本事就一定高深,真要鬥起來,其中術法神通、法寶器物等諸多考量也足矣動搖一場鬥法的勝負。   何況沒有跟腳的山野精怪,一身道行大多駁雜不堪。   或許攢下百年道行的大妖也敵不過那備著諸多法寶,動輒術法齊出的年輕仙修。   許緣如今一身道行約莫在七十年上下,半載間漲了五十餘年道行,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靠吸食香火得來。   五十餘年道行這個數字是從前身修行速度分析出來的,其實前身的修行速度並不算差,真要論起來自己道行隻會多不會少。   趁著調息養神的功夫思索半晌,許緣伏在山林間的身軀緩緩舒展起來,打著哈欠遊出密林,習以為常地頂著日光,打算往水潭裡泡一泡。   金烏正懸於頭頂,熾熱的陽光正值正午時分,讓許緣不禁微微瞇起兩眼。   突然間,許緣眼皮微抬,朝著山腰處望去。   咻!   一支羽箭脫弦而發,倏然間跨過數十步之遙,噗嗤一聲穿肉而過。   伴隨著一道哀鳴聲在山道旁響起,一個膀大腰粗,身著短褐的獵戶漢子將中指和拇指環在唇邊,吹了一聲響哨,挑眉道:“謔!是隻大貨。”   一條皮毛順滑的黃色細犬從一側密林噗啦躥出,搖頭晃腦地甩去額前幾片樹葉,聳了聳鼻尖,響亮地狂吠起來,矯健地往哀鳴處奔去。   獵戶笑罵道:“你這家夥,叫這麼響還想邀功?”   細犬躍到前頭,瞧見一條後腿被羽箭貫穿的鵝黃山鹿,當即興奮地吠叫著甩步前奔,齜牙咧嘴地在山鹿身旁不斷橫跳,堵住山鹿逃走的道路。   “嘁!”獵戶這才昂首闊步走來,腰懸弓箭樸刀,背負箭壺,“瞧你這慫樣,又不是山豹大蟲,還不敢咬一口?”   細犬聞言,叫得愈響,盯著那拖著後腿走不動的山鹿齜牙咧嘴。   獵戶抽出樸刀,撇撇嘴道:“一邊去,我結果了這鹿子。”   那山鹿望見獵戶拔出樸刀,頓時顧不上前方堵路的細犬,拖著受創的後腿就想躥出去逃命。   然而那細犬身形雖不及山鹿,但兇性倒也不淺,見山鹿昏了頭腦沖來,也是驟然咧嘴飛撲,朝著山鹿脖頸處撕咬而去。   “這才像話!”獵戶笑著上前,就要舉刀之際,餘光似乎瞥見什麼東西。   獵戶皺了皺眉,抬頭朝高處山崖望去,一抹赤影映入眼簾。   那是什麼?   獵戶下意識睜大兩眼望去,直到看清,突然間手腳有些發軟,站立不住,噗通一聲朝後跌了一跤。   樸刀脫手而出跌落山崖。   雙手撐地想要爬起來,但是力軟筋麻,如何掙挫得起?   獵戶呼吸逐漸急促,再朝山崖看一眼,那龐然大物竟然消失不見,就像是他的錯覺一般。   但獵戶卻更加驚慌,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地轉身就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甚至顧不得正在和山鹿撕咬的細犬。   踉踉蹌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那細犬本仗著有獵戶撐腰,神勇非常,敢同體型大它數倍的山鹿撕咬爭鬥。   忽然間聽見主子的聲音逐漸遠去,細犬這才鬆開咬住山鹿肩胛的嘴吻,扭頭朝後看去。   哪裡還有獵戶的身影,空蕩蕩的山崖上,分明隻剩下它和山鹿兩獸。   細犬正茫然無措之際,毒辣的日頭突然陰涼下來,一道狹長的陰影覆蓋了細犬身前的地麵。   細犬扭頭一看,驟然發出一聲尖嚎,兩耳豎起,渾身汗毛陡乍。   蓬鬆尾巴都嚇得夾在兩腿之間,狼狽地嗚咽叫著朝山下飛躥而去。   許緣沒有去攔一人一犬,其實他沒打算阻礙他們打獵來著,隻是那獵戶瞧見許緣的身形先嚇得逃下山去了。   許緣突然想起來,這獵戶會不會將他的存在廣而傳之,到時候似乎會有麻煩?   一旁傳來懨懨的哀鳴聲,許緣這才意識到這頭山鹿還躺在這裡。   側躺在山崖邊的鵝黃色山鹿意識朦朧地眨了眨眼睛,視線中突然出現一道龐大的赤色身影,猶如赤銅澆築的燭瞳人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它。   許緣掃了山鹿一眼,就想要離開。   誰知那山鹿卻是掙紮著發出一道響亮得多的呦鳴聲,當著許緣略帶驚訝的眼神,爬起身來。   前腿跪伏趴在地上,額頭磕在塵土間,發出略帶哀求的呦鳴。   許緣眼瞼略微開合,原來是頭開智的鹿精?   他上回在水潭邊還沒瞧出來,倒是會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