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削突然一怔,看向眼前儀表不俗的官員模樣男子。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前的,但是沈削還是連忙拱手見禮。 賞善司文判笑嗬嗬地拱手還禮,沈削趁此機會打量著文判的麵容,暗自皺起眉頭。 前幾日自己和師兄來到這寧遠縣揭榜的時候就見過縣令和縣丞,而眼前的人肯定不是這兩者。 而對方的打扮文質彬彬,大概也不是主掌武事的縣尉。 觀察對方的衣著氣度,大抵不會是微末小吏,難道是府城下來巡視的上官? 若是以沈削從前的脾性,莫說是什麼府城上官,就是一州父母官他也不太放在眼裡。 除非在武藝上打敗自己,否則沈削對誰都是一副不假辭色的模樣。 但是經此一難之後,沈削胸中的傲氣可謂被磨得差不多了。 世間妖魔精怪不知凡幾,自己這點微末武藝哪裡又能撐起自己的狂氣? “敢問閣下是?”沈削客氣地開口問道。 賞善司文判聞言,也不隱瞞,伸手指了指自己:“哦,我乃是這寧遠縣賞善司的文判,嗯,顧名思義,主掌的是賞善之事。” “原來是賞善······哈?”沈削話到一半,忍不住驚聲道。 一縣府衙內,還有這麼個司職? 沈削雖然大半時日都醉心武藝,但作為四處遊蕩的江湖武人,有時候也難免同官府有接觸。 對於大虞縣衙的大致職司沈削還是門清的,哪裡又多出這麼個賞善司的勞什子文判,這玩意不是城隍廟裡的雕塑······麼? 沈削突然意識到什麼,望向眼前紅袍烏紗男子的眼神都僵硬起來。 他扭頭看了看身後,兩個師弟也是愣在原地活像是白日見鬼。 不對,他們仨師兄弟這是真見了鬼啊! 沈削抿了抿嘴唇,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這位大人,別開玩笑了······” 不等沈削說完,從眼前那空無一人的城墻邊,一陣細微的漣漪蕩漾而起。 空氣像是一汪清潭,活生生從中鉆出了一道又一道差役模樣的身影。 在仨師兄弟見鬼一般的目光中,一眾陰差堆著笑意走上前來。 沈削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這是不是剛出蛇口,又入鬼門? ······ 雲霧繚繞的山尖,赤色大蛇將一人一神擱在猩紅光澤之中。 當然,絕大部分的紅光都用在那具丈許高紅袍青巾打扮的老者身上。 沈鑿扭頭好奇地看去,那老者身上滿是細小傷痕,像是被千百柄尖刀給劃拉出來的一般。 但在對方肌膚的傷痕下,一縷縷明亮的金光猶如水流一般在不斷淌過傷口。 更神奇的是,金光淌過之後,傷口以一種讓沈鑿難以理解的速度在愈合。 許緣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城隍金身,輕車熟路地施展導引之法。 城隍現在陷入昏闕,金身自發耗費本質底蘊來修補傷勢。 趁著城隍金身尚未完全愈合,許緣從城隍的傷口內強行取一部分香火炁息出來,算是彌補許緣這回跟陰司諸神爭鬥的消耗。 應該算不得趁人之危,畢竟城隍的“危”是自己堂堂正正所為。 許緣俯視著緩緩愈合的城隍金身,眼中燭火閃爍。 導引了一會兒,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炁潭竟是沒有飽和的趨勢。 並非消耗太大,許緣分明已經大致取回了這回鬥法的道行損耗,但是炁潭卻像半瓶水晃蕩一般毫無圓融之感顯現。 許緣心下生出一個猜測,閉目內觀身軀。 隻見諸脈匯處,炁潭內白霧繚繞,火意沖霄。 哪怕經過元炁中和,日精月華也隻能縮在角落處瑟瑟發顫。 這可不是一個好跡象。 許緣神色微沉,為了在最短時間內抬升道行,香火炁息不可避免地占據了主導趨勢。 接下來隻剩下兩條路,要麼乾脆點直接修香火神道,找機會立間廟宇塑造金身受萬民香火供奉。 但是這條路對許緣而言極其不智。 且不論一旦立了廟輕易不能挪窩,否則數十上百年的經營一朝潰散。 況且就許緣目下的樹敵情況,他已經準備好撈一票就遠遁千裡,暫且避一避那明水之神的鋒芒。 因此許緣隻能選擇第二條道路。 廣納其餘炁息,不拘於日月精炁,無論是山川靈炁亦或是水澤之炁,隻要能將香火炁息在道行中的占比給按下去。 大不了爐煉法力艱難些。 許緣還真就不行了,自己身負金手指,難道還真能卡在爐煉法力這一關跟前? 念及此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許緣克製住對香火願力的欲念,止住導引之法對香火炁息的牽引。 炁潭之中縈繞的白霧這才逐漸散去。 許緣望向炁潭,果然不出他所料。 【蛻生】對於肉身潛力的增長,並不止於簡單的氣力和鱗甲的堅硬上。 於諸多脈絡交匯之間,盛著氤氳霧氣的深潭不僅不再散發圓融完滿之感,香火願力再加上日月精炁,攏共僅是填滿了小半個炁潭。 但他的道行並未有半分倒退,尋常妖物五百個足年方能修行出來的道行,完完整整地呈現於炁潭之內。 許緣深吸了一口氣。 這也就意味著,哪怕他暫時沒有爐煉法力的高深法門,也不用虛耗光陰。 瞧這炁潭的延展程度,至少也翻了倍餘。 精怪妖物間在踏過那道天塹之前,積攢道行的多少取決於血脈稟賦亦或是炁息類別。 許緣的跟腳雖隻是尋常的赤蛇精怪,但是在激活了燭龍序列的成就之後,他的血脈就不會再平庸。 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古之大神,格調低不到哪裡去。 不過許緣所見的精怪畢竟不多,倒也不好妄下斷論。 不過炁潭所能容納的道行提升畢竟是好事,許緣對此也樂見其成。 底蘊這玩意,自然是越多越好。 說到底蘊,許緣突然睜開兩眼,燭瞳撥散繚繞在山腰處的縹緲雲霧,朝著山尖下眺望而去。 正值深夜,皎月當空。 紅袍烏紗的人影駕馭陰冷長風,跟隨在一個沉默寡言的短衫武夫身後,朝著這座山尖撥草緩行而來。
41、底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