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法術便是精怪妖物道行圓滿之後,飛身渡過三災大劫,脫了獸身,孕化靈長人軀。 有的精怪妖物本身的跟腳便有尊崇的來歷,哪怕化作人身之後也故意保留了些本相的特征。 譬如犄角、鱗片、毛羽等等。 嗯,有的乾脆將整顆腦袋都保留下來。 蓋因人的身軀的確是天地靈長之身,身孕九竅,修長四肢可拿捏兵器掐訣撚法也更加方便。 至少在道行尚且不高時,一具人身能給精怪帶來極大的助力。 因此,絕大多數妖精都選擇在渡過三災之後蛻化人身。 當然,化形也是有其法門,不是說渡過三災說化形就能化形的。 這法門大多在世代為精的妖物間口口相傳秘而不宣,跟腳深厚血脈尊崇的精怪更是自有血脈相傳刻在骨髓中的傳承。 像是許緣這種山野赤蛇,機緣巧合誕生靈智,自然是沒有為妖的親長來傳授法術。 這種化形的法術與其說是變化之法,倒不如說是塑造新軀的法門。 在原來身軀的基礎上施加改造,借著三災渡過衰死之氣消弭而孕就的一口新生之氣,改變舊軀,朝著人身的方向徐徐靠攏。 這種法門不能像是變化之法那樣千變萬化,但是勝在一旦化形,隻要不主動展露本相或是施展妖邪手段,基本上是不能看出來端倪的。 當然,那種修行邪法的妖精哪怕化形,也是一身濁氣沖天。 仙修之輩打老遠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然後祭起仙劍就打過來了。 至於第三種法術,便是這老龜施展的這種了。 玄龜麵帶得色地朗聲道:“明水上神口稱誇,老龜變化廣無邊。 借羽淩風非難事,生鱗入水並無妨。 大小如意全隨心,多端無形難察影。 饗食香火不濟事,降妖誅怪本事長。 若問老龜尊諱名,明水座下老玄龜。” 張拜水聞言,睜大眼睛,驚聲道:“左使竟有這等神通,小子算是長見識了。” 玄龜聞言,心裡越發舒坦,哼哼道:“也就是你小子被明水上神給瞧上了,否則老龜可不跟一般人談及這身本事兒。” “須知,樹大招風,得學藏拙。”玄龜一副淡泊做派,“否則老龜緣何不顯聲名,反倒那賊廝鳥和老虺廣受追捧?” 張拜水是真有點被震住了,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左使深明智慧,受教了。” 一旁,許緣一臉狐疑地盯著這洋洋得意的老玄龜,還有一旁貌似被忽悠瘸了的青衣少年。 這老龜哪裡有這麼大的本事? 自己都快要把身軀擺在兩人臉上去了,這隻老龜還是一副一無所覺的模樣。 難道是在藏拙? 故意作出一副說大話的模樣來哄騙自己,使自己降低警惕之心? 念及此處,許緣小心翼翼地伸出長尾擱在老龜身前。 寧遠縣陰司送來竹簡上的法術,許緣瞧了一夜,隻揀了幾道最用得上的先學。 譬如自己身上的隱身法,在四卷竹簡裡也是稱得上一個“精妙”的評價。 不僅能遮掩身形,還能收斂氣息,隱匿行動帶起的聲響動靜。 甚至於連行動帶起的風聲流動都能撫平。 隻要許緣不主動撞在旁人的身上,除非道行強於他或是對隱匿藏身之道頗有鉆研的仙修方可破解。 但玄龜顯然並不是這兩者之一,像是根本沒有發現攔在自己跟前的尖長蛇尾,談笑自若地伸出前腿,然後被絆了一個趔趄。 噗通一聲整個腦袋都紮在了河邊的濕潤淤泥之中,摔了個狗啃泥。 “左使?!”張拜水連忙小跑上前俯身將巴掌大小的玄龜掐著尾巴拎了起來。 將其擺正在掌心之中,張拜水伸出另一隻手掬了一捧河水將玄龜澆了個透心涼,洗去身上的汙泥。 玄龜甩了甩腦袋,抖去身上水花。 它齜牙咧嘴地朝地上看了一眼:“什麼玩意絆了老龜一跤?” 張拜水睜眼看去,地上分明什麼也沒有。 “左使,地上沒東西啊?”張拜水伸出靴子踩了踩,雖然有點滑,但明明什麼都沒有嘛! 玄龜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摔倒的地方,伸出前肢撓撓頭:“嘶!難道真是老龜身子骨日漸消瘦了?好端端的走個路都能摔。” 張拜水其實很想附和,但是不太敢說出來。 突然間,玄龜一拍腦門,神情一亮:“我想起來了!” “什麼?”張拜水疑惑地看去。 隻見玄龜將一隻前掌縮回龜殼內,摸索片晌,最終從裡頭摸出了一根灰色的羽毛。 張拜水盯著玄龜掌中的羽毛,眼裡泛起疑惑:“這是?” “猜猜?”玄龜瞥向青衣少年。 張拜水撓撓頭,猜測道:“莫非是鷹使的翎羽?” 玄龜神色微微一僵,很快便從容地點點頭:“倒還不算蠢笨。” “那你能猜猜這羽毛有什麼用處嗎?”玄龜接著問道。 張拜水這回搖了搖頭。 玄龜嘴角揚起笑意:“那你可給老龜瞧好了,賊廝鳥別的不行,偷窺瞧人的本事倒是練得十成十的純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噥,就這根羽毛,運法之後就有勘破迷障的功效。”玄龜捧著羽毛的前掌陡然泛起一陣幽幽光澤,灰色羽毛也是隨著幽光懸浮起兩三寸高。 一縷縷灰白色的光芒霎時間朝著張拜水的雙瞳內鉆去。 張拜水略顯驚慌地看向玄龜,玄龜狀若不屑地擺擺前掌:“慌什麼?讓你小子長長見識,這羽毛的功效附在你的瞳內,即有窺視之能。” “莫說是什麼精怪妖物,就是施展了障眼法斂息術的仙修高人,亦或是隱身遁身藏於附近之輩,皆逃不過你的兩眼。”玄龜還在洋洋得意地介紹著這羽毛的功效。 全然沒有注意到本好奇打量四周的張拜水突然沉默下來,捧著玄龜的手掌在微微打顫。 “嗯,不過這附近應該沒什麼邪祟妖魔,哪個精怪敢在明水廟附近撒野?”玄龜正說著,突然不悅地抬起頭看向肩頭顫動的青衣少年,沒好氣道,“抖什麼抖?” “不,不是。”張拜水口乾舌燥,朝後退了半步,下意識平舉手掌將玄龜左使擱在他身前。 在他的視線中,蒙蒙灰白之色覆蓋了周遭事物。 一片灰白死寂內,唯有兩種色澤依舊鮮明。 一是自己手掌中呈現黃銅色澤的玄龜。 其二,就是自己身側不過五六步,那直起身比屋簷還要高的赤鱗大蛇,腹下白鱗猶如一塊塊鑲嵌一起的溫潤白玉,鮮紅的赤鱗猶如灼灼烈焰煆燒而出的通紅金屬。 對麵望來的一對雙瞳內,金色燭火幾乎要刺瞎張拜水的雙目。
46、3災(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