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欲移山乎(1 / 1)

許緣無視了城隍的眼神,直截了當地問道:“若是挪移山脈損傷山勢,可會引發什麼災禍?”   城隍猶豫道:“這……若是隻挪移幾座山腳的小丘,倒是無礙。”   許緣扭頭望向遠處起伏群山間,伸出長尾朝其中一座高聳尖峰指去:“吶,那座山,可算小丘?”   順著尖長赤尾所指的方向看去,城隍滿臉愕然。   隻見一座堪堪觸及天際雲霧的尖峰巍然聳立,偶有鷹雕展翅從其山腰盤旋掠過。   雖然不及決明山頂峰高大巍峨,但這座山少說也有將近四五十丈高,怎麼說也不算是小了吧?   咕嘟!   城隍咽下一口口水,不知道該怎麼說:“這……”   他耷拉著眉眼,思索著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不著痕跡地打消柳仙的想法。   移山挪嶺這種事情,哪怕對於城隍宋墨而言也猶如天方夜譚。   身前的柳仙不是妙道上真,不過掌握了一手粗淺的勾連山水之法,還是在方才不久才施法功成。   單單束縛這大水城隍都在戰戰兢兢,擔憂柳仙什麼時候撐不下去。   更別提在維持水勢不失控的同時,再搬一座百仞尖峰過來。   這不是誇口,而是做夢。   許緣垂下眼瞼,不耐煩地盯著眼前陷入沉默的城隍:“你到底清不清楚?”   城隍這才從思索中驚醒過來,連忙答道:“這,這座山峰雖極高,但畢竟山居群山之邊沿,我私以為是無礙的。”   城隍補了一句:“就是牽扯出什麼走山的後患,我等陰司眾神也不是坐著乾看的。”   許緣瞥了這信誓旦旦的高大城隍一眼,雖然對這寧遠縣整個陰司抱著懷疑的態度,但還是選擇相信對方這個老前輩。   到底比自己多修行幾年,城隍的看法總比自己這愣頭青要強些。   許緣略微頷首,目光越過城隍,朝著他身後靜候的數十道魂軀望去。   “還請諸位前往那座山峰,將山中飛禽走獸疏散一番,勿留半個開智生靈。”   聞言,一眾陰神連忙領命。   不等城隍反應過來,數十個陰神駕起白霧就朝著那座尖峰飄去。   說完這句話,許緣就閉上兩眼。   身上赤鱗火光焰焰,夾雜著的一道道波濤紋路間,隱約能看出更深層的曲折蜿蜒。   看上去就像是將一方山勢脈絡篆刻在了許緣的每一片鱗甲上,透著玄奧莫測的光。   隻剩下火光劈啪和沉悶的水波湧動聲。   “柳仙?”等待許久,城隍宋墨忍不住開口。   許緣睜開眼瞼,疑惑地看向城隍。   城隍宋墨伸手指了指自己,其意思不言而喻:“我呢?”   文武二判去鄰縣喊人,底下的陰神差役皆有事情可做。   唯獨自己這個城隍老爺隻能乾等在這裡。   若是平常,宋墨恨不得更清閑幾分。   但眼下洪災未定,寧遠縣生死未卜。   宋墨倒是寧願自己更忙碌些,以分去自己的精力免得胡思亂想飽受煎熬。   許緣閉上眼瞼:“你也有事做。”   城隍兩眼一眨不眨,等候下文。   片晌,許緣悠悠道:“你就留在這兒,替我護法。”   城隍眼皮跳了跳,念及許緣的確是在運法,為的還是寧遠縣生民以及他們這些陰神,隻得留了下來。   山林間,簌簌的落葉踩踏聲響不絕於耳。   一身毛發灰黑的老狼伸了個懶腰,小心翼翼地將身軀藏入一從灌木之內。   身後的花豹也好不到哪裡去,膽戰心驚地望一眼天上,大氣不敢喘地匍匐於林木間。   老狼利爪出鞘,深深紮入肥沃的土壤中,蓬鬆尾巴夾緊在兩腿間,尖耳豎起,一副受驚之態。   “他娘的,那大蛇到底是捉了個什麼陰官,至於惹出這麼大動靜?!”老狼渾身毛發根根豎起,咽了口唾沫。   花豹搖搖頭,仰視天上烏泱泱徑直飄過的一道道虛幻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代表著一位正兒八經受香火供奉的陰間神祇。   哪怕他們一副受傷不輕氣息不穩的樣子,哪怕他們遠離縣城失去了諸多玄妙手段。   哪怕這裡是花豹和老狼呆慣了的山林,其中隨意揪出一位都能輕而易舉地擒下兩妖。   像這樣的陰神,寧遠縣陰司竟然一氣兒遣出了數十個。   老狼心驚不已,惶恐地不住往灌木中蜷縮身子。   花豹也好不了多少,像是受驚的大貓一般弓著脊背,遍布著斑斕紋路的臉龐上滿是駭然。   它用力吞下一口唾沫:“看來那位是徹底玩完了。”   花豹瞳仁轉動:“鬧出這麼大動靜,那位是綁了尊巡遊來不成?”   “扯犢子。”灰狼緊緊地盯著上方的動靜,伸出爪子朝角落指了指:“瞧那邊,穿著白袍戴著高冠的那個,這個打扮才是日巡遊。”   “依我看,咱們那天看見的那位陰神,怕是個判官。”   聽見這話,花豹冷不丁倒吸一口涼氣:“判官?!難怪了。”   灰狼咂了咂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慶幸道:“好在咱們溜得快,否則這回可就被那大蛇給牽連害死了。”   花豹一直盯著天上的動靜,直到所有陰神都離開這片山林上空,它們才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   “現在咱們怎麼辦?”花豹望向老狼。   老狼則是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哈欠:“急什麼?”   它慢悠悠地撥開茂密枝葉,將上身探出密林。   朝著眾多陰神遠去的方向看去,老狼略有些幸災樂禍地咧嘴笑起來:“那大蛇倒黴了,福澤的不正是咱們倆?”   花豹眨眨眼,顯然沒有領會其中的意思。   老狼撇撇嘴:“蠢!”   “大蛇一死,那頂峰不就又歸咱倆了?”老狼翻了個白眼。   花豹雙眸驟亮:“是極是極!”   老狼伸出粗糙的寬舌舔了舔嘴角,起身朝山林外走去。   “唉!你乾什麼?”花豹見狀,急忙叫住老狼。   老狼滿不在乎地回頭瞧了它一眼:“我去瞧個熱鬧。”   花豹倏然睜大兩眼,意外道:“你不怕死?”   這老狼什麼時候有這個膽子了?   灰狼斜嘴露出一絲奸笑:“那大蛇被陰司捆捉去了,我隔著老遠觀看不就得了?正好碰碰運氣,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能揀。”   老狼頓了一下,看向躊躇不前的花豹,語氣誘惑道:“我聽那蠢鹿說,那大蛇的鱗片都有大藥之效。他們若是打將起來,別說鱗片,就是骨血,筋肉也……”   花豹喉頭明顯地滾了滾,看向緩緩遠去的老狼,還是邁開四爪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