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嫁禍?(1 / 1)

許緣的神思很遲滯,操縱地脈搬挪山峰的每一息都占用了許緣太多的心神。   這種狀態下,連尋常的思索都是不必要的負擔。   哪怕城隍明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許緣也沒有聽他說話的多餘精力。   有氣無力地一甩長尾,許緣搖了搖腦袋,呆滯了十數息之後,這才將目光投向明水上遊之處。   好在許緣早就想好了要將這座山擱在哪裡。   放開絳紅火焰籠罩周身,破開水浪的同時,山峰於河岸上空緊隨其後。   厚重巨大的山體前行撕裂氣流,於左右劃出兩道凜冽冰涼的朔風,斜刮出去老遠攪動水浪。   寧遠城隍呆滯地望著緩緩遠去的巨大山體,臉上猶自殘留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揉了揉眼眶,再睜開兩眼,直到確認遠處那山峰真實不虛。   “呼!”城隍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龐,感受到真切的痛意才鬆開指尖。   胸膛劇烈起伏,顯示著城隍翻湧的心緒。   這是真的?   城隍宋墨看了看遠去的巨大山峰,又低頭看向腳下凝滯的大浪。   分明是陰魂之體,眼角竟然久違地有點濕潤。   應該是被河上的水霧蒙了兩眼。   城隍宋墨扭頭看向山林中一道道飄蕩而來的陰司差役,大起大落之下,甚至有點不太想維持身為城隍的威嚴。   “城隍?”夜遊左使眨了眨眼,猶疑地看向垂首立於河畔的高大身影。   朱紅大袍隨河風獵獵飄拂,長須大袖亦是朝同一個方向飄去。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這道向來嚴肅的身形在微微抖動。   宋墨下意識回頭看去,略微泛紅的眼眸映入陰司眾神的目光中,讓群神的眼神略顯古怪。   城隍宋墨猛地反應過來,豎起濃眉看向陰司眾神,想要斥責卻無從說起。   最終隻能乾巴巴道:“你們······你們呆在這裡作甚?”   夜遊左使乾笑兩聲:“柳仙法能移山,我等幫不上什麼忙,故此前來復命,免得給柳仙添亂。”   城隍宋墨輕咳兩聲,不著痕跡地背過身來:“既如此,你等就去津口接洽天寶陰司來人。”   “遵命。”夜遊左使當即領命,隱晦地朝身後的陰司眾神遞了個眼色。   心領神會的陰司眾神沒有再提及方才的事情,皆是默認沒有瞧見。   陰冷之意掠過天際。   不消片刻,陰司眾神架風拔地而起。   城隍宋墨這時扭頭看向身後,確定沒有任何陰神在場,才放鬆地垮了下來。   兩手搓了搓,城隍宋墨架風悄摸摸地遁入雲層之中,沿著明水河道朝上遊飛去。   雖然被勒令留在此地,但是一想到柳仙究竟要用什麼手段平息水患,城隍的心就像被刺撓一般直癢癢。   再者說,關乎寧遠縣生死存亡的事情。   不親眼瞧上一瞧,城隍根本放不下心。   寧寶津口,赤蛇轟然分水而來,一側大山隆隆,撕裂氣流,發出類似雲霧摩擦之音。   不遠處的天邊,身披朱袍頭頂烏紗的天寶城隍手托著一方正正方方的玉質大印,衣炔飄飛,架風而來。   前方有寧遠陰司文武二判引路,身後是影影綽綽的天寶陰司各司大神。   和寧遠縣的班子不同,天寶縣的陰司衙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共分八司衙門,分別設立主官。   不像寧遠縣直接以賞善罰惡設立兩司,又讓兩司主官兼任文武二判。   二者的道行和地位隻稍遜城隍一頭,文武二判更有進府城述職之權,在一定方麵掣肘了城隍的權威。   每位主官的道行都遜色於寧遠縣文武二判,加在一起才能同兩個判官持平相當。   天寶縣也不知道為何沒有設立文武二判之職,縣中陰司唯有天寶城隍塑造金身,饗食絕大部分的香火。   也正是因此,天寶縣城隍的道行一直壓了寧遠城隍一頭。   “到了沒有?”天寶城隍略顯不耐地朝前方看去。   文判回頭朝天寶城隍微笑道:“天寶城隍莫急,前方不就是津口了?”   天寶城隍瞥了他一眼,揮袖將文武二判的身形推開,上前數步驅使香火撥開層層疊疊的雲霧,俯身朝著下方看去。   武判被推搡到一旁,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意沒有發作。   文判沖武判投了一個眼神,略微搖頭。   武判攥了攥拳頭,不善地看向天寶城隍的背影。   這老匹夫向來無禮,兼之權欲熏心。   若非他道行比自己要強上幾分,這回又實在有大事要勞他幫忙,依武判的性子,恨不得抽出九節鞭照他背就來上一鞭。   突然間,天寶城隍猛地收回視線,麵容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快走!”放下一句話,天寶城隍毫不猶豫地祭出玉質大印,香火權柄具現映照於身。   一條條依稀可辨的灰白脈絡從極遠處密密麻麻延伸而來鉆入天寶城隍的身軀之中。   這是香火脈絡。   城隍大印的用處,便是將這些脈絡映照得更加清晰,使調用信眾香火更加有跡可循,甚至更加迅速。   無論是爭鬥施法,還是感應信眾所在,這方大印都能加持於身。   這也是一縣陰司主官的依仗。   但此刻祭出玉質大印,天寶城隍顯然沒有施法的意思,而是轉身就化作冷風遠遁而去。   直至逃出數裡之遙,天寶城隍這才敢扭頭小心翼翼地感受著有無氣息追趕而來。   抬眼望去,身後空無一物,唯有明顯降低的明水河麵。   天寶城隍這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膛,嘟囔道:“什麼玩意?”   念及方才所見,那條施法挾山的赤焰大蛇,天寶城隍脊背發涼,壓根升不起回去的心思。   開玩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縱有旱災,不過苦一苦百姓。   若是自己為了一場小小的災禍折返搭上了性命,這才是真的冤枉。   突然想到留在方才那裡的一眾陰司正神,寧遠縣的兩個判官倒是無所謂,但自己天寶縣的陰神可都是用香火喂出來的,尤其還是這八司主官。   若是真全栽在這裡,未免可惜。   天寶縣城隍念及此處,小心翼翼地施法睜開法眼。   白芒覆蓋瞳孔,天寶縣城隍的目光瞬間遠眺十數裡,朝著寧寶津口看去。   在他的驚訝視線內,兩個寧遠縣文武判官從雲端落下,畢恭畢敬地朝那不知深淺的赤蛇行禮。   那赤蛇甚至懶得點一下頭顱,明顯沒有將兩個判官放在眼裡。   赤蛇略微甩尾,整段水脈竟是沸騰了起來。   在天寶縣城隍逐漸放大的瞳孔中,那赤蛇竟是緩緩運法。   岸上的巨大山峰撞碎長風,緩緩朝著波濤洶湧的起伏津口落去。   山體浸入水中,將整條河道徑直填滿。   多餘出的山脊山腳像是落地生根一般,伴隨著轟鳴之聲同河道兩岸緩緩連接起來。   不出多時,整座山峰竟是同河道渾然一體地佇立津口。   山水之勢交匯相融,厚重山體宛如一直就坐落在那裡一般,將寧遠縣和天寶縣的水流隔為兩段。   “啊?!”天寶城隍頓時坐不住了。   他略顯急眼地躍上半空,寬袍大袖隨風鼓蕩不休。   這山一落,原本該流到寧遠縣才積成的大洪,似乎,好像,會在天寶縣境內泛濫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