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以後,言小白開始轉變態度了。以前她是個自卑、懦弱、說話也多順著別人說的人,臉皮很薄,生怕自己在人前出醜。但這裡是上海,不是養老院,不是溫柔鄉,更不是世外桃源,這裡到處都充滿了競爭、壓力,還有機遇。言小白必須盡快變強,哪怕裝也要裝得像。 她開始用堅定的、不容別人質疑的語調說話,開始用專業人士應有的自信回應甲方,也開始厚著臉皮,不畏失敗地向目標沖刺。但凡她能做到的,她都努力去爭取,去表現。 這就好像是,無論家長對孩子費多少教育的口舌,也抵不過他自己對成功的深切渴望。 上次領導的話如同當頭棒喝,讓她宛如大夢初醒。她深知,自己的命運隻有自己能改變。 這種感覺,像極了以前上學那會。因為父母離異,父親失業,家道中落,讀高中時的她曾一度患上自閉癥。 白天去學校,怕同學知道她父母離異,努力維持著像什麼事也沒有,自己和大家都一樣。隻是很少笑,也不和同學多說話,像極了一個冰雕。同學們都認為她性格有問題,總是獨來獨往。 晚上回到家,父親時時心情不好,喝酒發泄。言小白經常在回家的路上徘徊,她既不想去學校,也不想回家。好在她沒有誤入歧途,還是忍耐著讀完了高中。隻是長久抑鬱導致她沒有正常發揮,從班級前十名掉到40名,最後沒有考上心儀的大學,好說不歹地過了重點本科線,去了一所211大學。 讀大學的時候,她也經常抑鬱,所學的專業不是她喜歡的。雖說是熱門專業城市規劃,但是偏理論,屬於地理係。言小白開始發愁,畢業了怎麼辦?以後怎麼辦? 雖然是地理係,但是學的課程也有建築學和相關設計課,隻是老師沒有按建築係學生的標準要求他們。言小白那時也沒有多餘的錢買參考資料,圖書館裡這方麵的資料甚少,早早就被借光。但是好在言小白悟性還不錯,小時候也喜歡畫畫,所以設計課經常第一。言小白去參觀過建築係學生的作品,可能是自己小時候有過當漫畫家的夢想,她看著那構圖、色彩和線條,就像著了魔一樣被深深地吸引。 所以,大四的時候,在大部分同學都選擇攻讀人文地理碩士的同時,她選擇了工科的城市規劃。 這種舉動在當時的老師和同學眼裡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放著好好的地理不學,非去學什麼設計? 這便是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本來她也沒報多大希望,隻是想著,考不上就去工作賺錢,或者改行。可是沒想到以第一名的成績被985大學錄取。所以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就實現了呢。 如今,她已經工作快2年了,還成了組內的主力設計師,自己獨立跟進幾個項目。這是原來上學那會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很多事,不能怕,路是人走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也不是人家嘴裡說出來的。 轉眼又快過年了,院裡開始準備年會節目,大家都很開心,尤其是剛畢業的新人們。 這段時間,無論是老人組、還是新人組,抑或是總規組,大家都放下了競爭的煙火氣,轉而一起排練集體節目,一起出謀劃策、一起在公園裡散步遊戲。這或許是一年中最令人開心的日子了。 年輕人在一起最是熱鬧,無論你來自哪個省份、哪個城市、哪個地方,聚在一起都是一樣的,有很多話題可嘮。比如你們家那邊有什麼特產,什麼景點,什麼生活習慣,方言是怎麼說的,無窮無盡的話題供你挖掘,簡直樂此不疲。大家玩在一起,也很融洽,看不出來自不同地方會產生什麼樣的隔閡。 每天彷佛都有有意思的事正要發生。 年會也經常伴著旅遊,領導就喜歡年會的時候去附近的寺院上香。所以旅遊景點也多是各大寺院,好在附近的各大寺院也都建在名山麗水周邊,所以也都是有意思的事。 在旅店住宿的時候,夜晚也是娛樂的時間。 這天,言小白正和好朋友小夢在房間聊天。趙賀明來敲門,說大家夥都在另一個房間玩,讓言小白她們也過去。 言小白她們跟著趙賀明進了房間,看見大夥都圍坐在一張橢圓形的大桌子旁邊,氣氛似乎已經炒得火熱。言小白看見沒什麼座位了,單單隻有顧言抒身邊有個空位。可是她沒那麼開放,自然是不好意思去坐的。於是就跟小夢一起擠到床邊坐下去了。剛坐下,言小白察覺到一旁的顧言抒伏在桌邊,低著頭,似乎發出一聲嘆息。由於角度的問題,言小白看不清顧言抒此刻的表情。 然而,對麵的同事小宇看到了,他低聲跟一旁的曉言說,“你去顧言抒旁邊坐。” 曉言抱怨了一句:“乾嘛讓我去。”但也還是不情願地過去坐了。 之後小宇就說:“咱們來玩傳接球遊戲吧,傳到誰了,可以提任何要求,多過分的都行,反正咱們這也沒情侶,沒啥可顧及的。” 真的沒啥可顧及嗎? 言小白看著顧言抒被女同事們灌酒,開著曖昧的玩笑,心裡不是滋味。哪怕那隻是遊戲。 期間,言小白的目光多次落在顧言抒身上,看到他一直低頭發短信,並不怎麼關心遊戲的進展。 大夥開始埋怨起來:“喂,顧言抒,你乾嘛老看手機啊?誰啊?” 顧言抒依舊低頭看著手機,頭也不抬地說:“何艷莉,她說今天是她的生日。” 大夥都不說話了。 後來遊戲結束了,眾人各自都回了房間。 之後每次大家一起玩,顧言抒都在那發短信。 做遊戲輪到他和別的女同事做搭檔,捂著他的眼睛,讓他猜是誰,他就會說是言小白。那女同事回來後,會疑惑地摸著言小白的臉,問:“他為什麼說是你?” 有一次,大家玩得挺晚,天氣又特別冷。各自回家後,言小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不能總那麼冷漠,就鼓起勇氣給顧言抒發了一條短信,希望他平安到家,小心著涼什麼的。顧言抒立馬給她回了短信表示感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說他很高興她能給他發短信。 但是事情並沒有繼續發展下去。 有段時間,言小白想學車,讓關係比較熟的趙賀明教他,趙賀明回頭沖顧言抒喊:“你來教比較好吧!”誰知顧言抒笑笑說不了。 言小白感到有些沮喪。他們來到公園,言小白看著趙賀明示範了幾次,又自己每天在公園裡練習,終於在一個微微下雨的日子裡學會了騎車。她開心地圍著公園轉了好幾圈,高興地喊著。 雖然事情不大,但是在她心裡埋下了疑問的種子。為什麼他不願意在公司附近的公園教她騎車呢? 後來沒多久,趙賀明跟組裡的人聊天,說他晚上加班,看到好幾次顧言抒和何艷莉深夜從單位旁邊的公園散步回來。 有一次在上班時間,言小白和小夢剛從合作單位回來,打算去公園休息一下再回去工作,結果正好碰到剛剛逛完回來的顧言抒和何艷莉。 顧言抒還尷尬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小夢看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們也想休息放鬆一下啊!”說完,就拽著言小白急急往公園裡麵走。 進了公園,小夢臉色不好地看著言小白,說不出話來。 本來剛剛突然正麵碰到顧言抒和何艷莉時,言小白的心還狠狠地痛了一下。可是此刻,她又忽然感覺如釋重負,一身輕鬆了似的,和小夢“開心地”說起別的事情來。 至於都說了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總之就是很輕鬆、很輕鬆。 因為,她再也不用痛苦地思念顧言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