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禍兮福(1 / 1)

何處去不得 他鄉劉郎 5436 字 2024-03-17

箭堪堪脫手,又一騎驟然闖入,看破空去向,後來者首當其沖。   出聲提醒未必奏效,好在出手力度有控,本無意傷人的去不得迅速做出補救措施。   棄強弓,扔箭囊,狠蹬足,身如脫兔般躥出。點地再次躍起,如此三番,人堪堪追上去箭。   跺腳騰躍而起,空中踏步拍箭桿,乘勢撲向高挑身影。撞上瞬間一把抱牢闖入者,勢頭不減,兩人一塊摔下馬背。   眼看墜下,去不得拚力扭身轉背收下頜,確保後背先著地,以免誤傷自己及懷中人。   聲乍起,猛回首,腰被摟,人飛離馬背,一切倏忽之間。牛喘入耳,汗氣撲鼻,高挑少女一臉迷瞪。   嘭的一聲悶響,地上塵土飛濺,兩人同時落地。後背陣痛,早已運氣護體,皮厚肉糙的去不得倒無大礙。   但頭暈壓根看不清身上人,手無意識收緊,人摔個七葷八素。   股壓股,身緊身,頭挨頭,麵貼麵,高挑少女同樣暈暈乎乎。交錯間彼此唇齒相依,癡癡凝視,人喃喃囈語,“你是……誰?”   一時恍若夢境,唇齒自然緊合,少女嬌柔無力。美眸流盼,粉麵含春,呢噥軟語讓人沉醉,“你是我的王?唔……你就是……唔……我夢中的王……”   一切發生的太快,驚呼都來不及喊出口,全場目光緊隨魁梧身形騰躍而不斷移動。事發突然,下意識勒馬止步,華貴少年呆立當場。   箭偏離,身墜地,土飛揚,一切塵埃落定。心係三妹安危,少年乍起膽縱馬上前。等看清眼前場景,人又氣又急,既羞還惱,吃驚之餘更覺得好笑。   忍了再忍,終憋不住,“哈哈哈……好箭法,好身手,好—好手段——”   渾身酸痛,卻無法開口,人呆若木雞。長這麼大,從沒與女子這般親近,去不得隻覺得一陣陣犯迷糊。   紛紛策馬沖入巷道,一幫侍從還沒近前,嗬斥緊隨而至,“不要過來!繞路分頭守住巷道,不許任何人進入——”   翻身下馬,走近親密無間的少男少女,華貴少年繃起臉,“還不起身,嗐——”   來如春夢,醒後無期,聲聲催人急。嗬斥驚醒夢中人,勉強掙脫,高挑少女麵紅耳赤。   待俊朗少年翻身站起,才期期艾艾羞語,“你……叫……叫什麼?家住哪兒?”   雖不清楚眼前兩人身份,但觀其衣裝氣質,絕非尋常百姓。行稽禮,去不得不卑不亢:   “在下去不得,朔方郡窳渾縣山野小民,奉父母遺命特來京師投奔長公主……”   回望院門,神情激憤,“舍妹被此院奸人誆詐,險些入彀,我與兄長聯手才堪堪救出!”   跌跌撞撞趕過來,被一乾侍從阻攔於人墻外,滿頭大汗的中年官員扯起嗓子呼喊,“京兆尹馮沅拜見王子與王主——”   對呼喊充耳不聞,也不關心其他事,小王子不住發問,“你父母為何讓你來京師投奔長公主?你與長公主又有何乾係?又怎麼會上賊人的當?”   不敢麵對殷切目光,掏出懷中所有信物,一一如實作答,去不得越來越惶恐。   “果真沒看錯,原來大將軍庶子,難怪箭術如此驚人!”   左手牽嬌羞三妹,右手拉上惶恐的去不得,小王子喜笑顏開,“此行入京,正欲先拜見姑祖母。走,擇日不如撞時,現在就去!”   吩咐眾侍從,三人留下協助官差搜捕兇徒,其餘人帶兄妹倆跟上。穿過人墻,瞪一眼誠惶誠恐的中年官員,小王子怒形於色,“天子腳下,欺殺誆詐,略賣良人,爾隻怕做不了幾日京兆尹,哼——”   不再理睬汗出如注的官員,掃視左右圍觀人群,推出惶恐少年,小王子爽朗大笑,“哈哈哈……目下站在爾等麵前的人,乃自朔方郡返京之已故大司馬大將軍庶子,假名去不得。箭術令人嘆為觀止,堪稱世出無二——”   “還請小王子留步!”硬起頭皮上前,中年官員不住擦汗,“此兄妹三人需去一趟府衙,馮沅一定秉公辦案,嚴懲作奸犯科者!”   “三兄妹由我帶走,找人可去大將軍府!”   畢竟堂堂京兆尹,多少留點情麵,小王子言辭綿裡藏針,“不知本王子夠格不?是否需要驚擾姑祖母?今日之事隻怕會驚動朝廷,爾自求多福!”   “一切……一切由二王子做主……”不敢再強求留人,中年官員大汗淋漓,“馮沅有失察之責,待辦完此案,再請王子和王主來府中一敘!”   “這位乃大將軍庶子,以後還請多多關照……”看出三妹心跡,對去不得刻意袒護,小王子哈哈一笑,“我們走!”   自宣平門入城,三人一路閑聊。小王子居中,高挑翁主位左,去不得置右,三人騎馬並行。年紀相差不大,性情同樣豪爽,雖身份懸殊,兩少年倒相談甚歡。   大大方方審視,高挑翁主越看越中意,脈脈含情的如水秋眸不離心儀少年左右。偶爾插話,話題自然離不開去不得身世。   謹慎回話,去不得隻管裝傻充楞,絕不敢有任何非分之念。一邊應付王子兄妹,一邊暗暗琢磨,人心事重重。   一場誤會而已,小王子所言還屬未知,攀龍附鳳更想都不敢想。何況曾發下重誓,父母恩尚未報,尋找真正仇敵及查明身世尚需時日,哪有心思奢談情愛。   來時被粗暴驅趕,再次返回,待遇有如雲泥之別。也不理睬殷勤仆從,默默跟在王子兄妹身後,去不得閉緊嘴。   亭臺樓閣掩映在綠蔭紅花中,山水叢林十八彎,長廊九曲回腸,把個大將軍府點綴得幽雅不俗。在老者引領下,穿過中庭,一行人直入後院。   鳳棲堂雖處偏廳,但布設富麗堂皇。鸞飛鳳舞裝點著廳堂處處,皇家氣派一覽無遺。   中堂上,一位老婦人端坐於席。瑤臺髻,雪白臉,斜紅妝,點絳唇,氣質雍容華貴。   由老者指引,一行人紛紛跪坐。行跪禮,王子兄妹畢恭畢敬,“孫兒劉慶,孫女劉胡纓拜見姑祖母!”   有樣學樣,恭恭敬敬行大禮,三兄妹異口同聲,“小民傅天雷、小民去不得、民女傅夜荷拜見長公主!”   “好,好……”府中向來孤寂,見孫輩心生歡喜。目光越過皇孫,華貴婦人微微一愣,“都抬起頭來!”   人群後麵的少女似曾熟悉,定睛分辨,婦人頓有所悟,“你母親莫非就是碧蘿?好一個美人坯子,和你母親當年簡直一模一樣!”   “皇孫鬥膽帶這三兄妹入府,還望姑祖母恕罪!”   急切插話,小王子主動介紹,“傅天雷和傅夜荷乃親兄妹,去不得實屬先姑祖父庶子。現有確鑿信物呈上,請姑祖母明鑒。”   沖去不得眨眨眼,身側的姣美小妹楚楚可人,不由得多看兩眼。不看倒好,越看越移不開眼,不停上下端量,小王子心有所動。   仔細打量仨兄妹,長公主不露聲色,“你倆都上前,且說來聽聽!”壓根沒看呈上的鳳佩,再三翻看錦帕和兩樣信物,人眉頭緊蹙。   許久才沉聲吩咐,“來人,速請長平侯入府!”   等待總是難熬,尤其身處皇氣逼人的後院鬥室。知無不言,謹慎回話,去不得頗不自在。   兩兄妹更甚,壓根不敢抬頭。長公主近在眼前,不敢動作,不敢言語,傅夜荷手足無措。   不多一會,來人登堂入室,禮儀得體,長平侯衛伉倒也乖順,“孩兒拜見嫡母大人!”   斜睨在場人群,目光在王子兄妹身上稍作停留,言辭甚為不恭,“本侯見過兩位!”   熟知繼長子德行,示意老者遞上全部信物,長公主淡淡發話,“起!你好好辨認一下,這其中是否有大將軍昔日之物?還有,自稱素雲之女子,你可曾見過或者聽大將軍提及?”   沒敢多問,小心接過全部信物,衛伉埋頭甄別。很快放下其他信物,隻拿起匕首刀鞘。   再三端詳,不住點頭,“匕首確為先父貼身之物,孩兒不敢妄言,隻因孩兒親眼見過。”   指著匕首,“大人請看,此匕首刀柄頂端銘刻著一個‘仲’字。乃先父請人專門打造,孩兒曾親手把玩過,隻是……隻是……”   靜靜回思,語氣篤定,“隻是後來就再也沒見到,具體什麼時候孩兒一時也記不清。至於素雲,沒見過也從未聽先父提及。木刻像更聞所未聞,不知這些信物從何而來?”   一一回復,衛伉扭頭盯視魁梧少年,“你是……信物莫非就是你帶來的?”   “再仔細看看,此子長相是否和大將軍相似?”言語中略帶些許不快,長公主神態自若,“都問清楚了,此子生於元鼎元年,大將軍……”   當著兒孫輩,更兼皇族身份,謹言慎行的長公主收回將要出口的話語。   “確有幾分相似,難道先父當年……”反復審視陌生少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衛伉急不可耐,“敢問大人,此事是否需要孩兒入宮稟告皇後?”   “暫時不必,一切等查清楚再說……”目光轉向皇孫女和小阿嬌,恢復往日雍容氣度,長公主心平氣和,“來,都近前些。胡纓,上前來,讓姑祖母好好看看!”   “請大人見諒,孩兒先行告退!”沖去不得輕輕招手,衛伉率先離開。   同樣告退並行大禮,獲得恩準,去不得緊隨退出。   外院僻靜,仆從自覺遠離。一個年長君侯,一個年輕獵戶,對視片刻,衛伉先開口,“可知你親母來歷?這麼多年,怎不來京師認親?你與燕王二王子又如何認識?”   思索少許,去不得認真回答,“阿母臨終前才言及親母及所遺信物,對親母來歷隻字未提,在下無從得知。阿翁生前來過京師多趟,雖不曾提及所為何事,但多半為在下身世而來。至於認識二王子,實屬湊巧……”   逐一詳述,人記起一事,“阿翁既然多次來過京師,必定找過府中家令君。如不曾換人,一問便知。”   “好!”再次諦視,心無疑慮的衛伉轉身離去,一邊走一邊交代,“你在府中好好等著,過幾日本侯帶你入皇宮去見皇後,皇後見了你一定歡喜!”   不遠處靜候,直到目中無人的君侯走遠,小王子才近前。一來三妹心許,二來也把去不得當成忘形之交,苦口婆心勸誡:   “聽聞長平侯素來猖狂,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長平侯入宮隨其便,可你眼下無名無分,豈可擅入後宮?莫聽其言,此事萬萬不可,不然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