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無限好,隻是近夏日。 出橫城門,去不得帶兩人直往謁舍方向而去,隨機停步於一處臨街酒肆門前。 隨熱情似火的店小二信步上樓,彼此客套少許,三人分賓主入座。耐心等待上酒食,滿腹心事無處訴,去不得鬱鬱不快。 然待客之道不可忘,心思轉回少年身上,人不解發問,“歌中所唱‘人變科雉’到底何意?” “不才正為此事……欲……欲托付君,舍妹深陷苦海,急需搭救……” 吞吞吐吐,年少乞索兒眼眶一紅,人潸然淚下,“舍妹念奴正是被今日所判賊人強搶,賣入怡翠樓。” “科雉其實就是……”忍不住插話,包達庭略顯尷尬,“尊駕年紀尚淺,不明白也正常。所謂科雉,就是娼妓俗稱。” “以後叫我去不得,不用尊駕尊駕……”越聽越糊塗,去不得一時覺得不可思議,“倡伎?倡伎不過賣藝,和科雉有何相乾?” “君心思質樸,還是不才來……”默然收淚,年少乞索兒悲聲切切。 “幾年前,我舉家遭難,家中再無親人。我與舍妹被迫滯留京師,餘財殆盡後,遭今日所判賊人欺辱。” 懇切目光投向認真聆聽的去不得,人言辭哽咽,“舍妹被強搶而去,後賣入煙花青樓。我被當場打斷右腿,幸而不死,後沿街乞討為生。茍活於世隻為舍妹,通過一兩年尋訪打聽,近期方知下落。” 聽得毛發直豎,去不得心頭火起,“此賊太可惡,判其棄市都不足以泄心頭之恨。早知如此,當日應該用用手段,讓其也好好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也隻有公子,才能救出你家小妹,若換做他人……” 連連搖頭,包達庭心服口服人也服,“深宅大院,如何破高門而入?公子功力深不可測,包某佩服得五體投地!” “搬石獅子破門乃我長兄,天生神力,力能舉鼎……” 淡淡解釋,去不得連續發問,“你家妹子現在何處?還在怡翠樓?你們兄妹後來可曾見麵?現今狀況如何?是否被人欺淩?” 正欲回話,年少乞索兒突然打住話語,人神色微變。默默觀察周圍人群,一再確認,才低聲警示,“此處不可留,我們應該被人給盯上了!” 一口鳥氣正無處發泄,左右察看,去不得怒發沖冠。 看準樓梯邊神色鬼祟男子,飛步逼近,大喝一聲,“爾究竟何來?是否與今日所判賊人有關?說———” 仿佛一下子捅翻了馬蜂窩,樓下頓時一陣大亂。紛紛抽刀,六七名大漢蜂擁而上。 殺氣騰騰的陣仗嚇壞眾食客,一時杯翻桌倒,盤勺橫飛,酒食傾地,現場亂作一團。 樓梯狹窄,位置局促。上的人上不來,下的人也下不去,人群很快擠成一堆。謾罵中夾雜著哭喊,拳打腳踢加揮刀恫嚇,眾大漢試圖盡快上樓。 情勢不對,去不得以動製動。眼見高壯男子右手伸向腰刀,及時出擊,右手一把抓其手腕並牢牢摁死。 右手臂橫掄,擋住壯男意欲揚起的左臂,猛地翻腕下壓。左手抓其左腕部,順勢往左斜拉壓住其右臂。 雙膀叫勁,將壯男一路猛推至靠近樓梯墻邊。牢牢控製壯男雙手,右手腕發力,強行將其豎立右臂上翻,以十字鎖鎖死橫向左臂。騰出左手,人旋即向左側身,出右腳狠踹其側膝彎。 慘叫隨汗水與涕淚齊出,臉上橫肉直抖,身體不斷抽搐,高壯男子右腿被生生踹斷。 得勢不饒人,順手抽其腰際佩刀,左手揪男子後頸,去不得大聲提醒,“包打聽,快抱上小兄弟,跟在我身後,我帶你們殺出去!” 耐心等兩人靠近,左手發力,將狼號鬼哭的男子一把推下樓梯,去不得大吼,“擋我者,死——” 恫嚇歸恫嚇,殺人也不難,但不清楚對手來頭。再說這京師魚龍混雜,謹慎起見,不傷人性命為妥。 以滾下樓梯男子充當先鋒,路很快打通,人沿階而下。 一路施展柳葉飄刀法,刀刃如遊蛇般左拍右擊,逐一打掉擋路者手中兵刃。拳腳並用,順勢擊倒對手,不給其任何反擊機會。 拖著手腳不便的少年,觀望情勢,包達庭暗自心驚。 這下麻煩大了,作為堂堂京師包打聽,自然清楚今日所判賊人與長陵邑豪傑關係密切。眼前這幫兇徒十有八九受托,隻為報復而來。 全力掃清障礙,進至酒肆門口,側身讓兩人先出,去不得不慌不忙。一幫小蟊賊,教訓一下足矣,但得逼問出背後指使者。 人不出反入,鋒利刀刃抵上倒在離門口不遠的大漢咽喉。 話音不高,但威懾力十足,“殺不殺你隻在我一念之間,到底受何人指使?” 吐出一口血水,麵無懼色,兇悍大漢一臉不屑,“反正你活不長,說出也無妨。仔細聽好了,長陵邑田家委托我等出手,今日爾必死——” 刀刃橫拍,打暈囂張大漢,人不怒反笑,“從來隻有我去不得威脅別人,今日居然反被一個小蟊賊威脅,哈哈哈……” 掃視一圈東倒西歪的人群,掂量手中佩刀,想了想,去不得還是握刀轉身。空手而來,路上興許還會遭遇埋伏,雖不趁手,勉強將就著用。 大步出門,看一眼來時路,人習慣性左右探查一番。 正欲邁步,就聽得斜對街二樓方向飄出微弱聲響。聲音雖輕,但實在太耳熟,去不得暗叫不好。 下意識下蹲,順聲響飄來的方向望過去,人不由得瞪圓雙眼。二樓右側窗戶赫然射出兩支箭,一高一低,分明沖自己而來。 距離實在太短,沒等看清,箭已破空迫臨。不便使出避箭術,隻因身後有人靠近,不回頭也清楚是誰。 看來襲方位,去不得側身豎刀護體。先防住上身要害,至於股足,即便被射中理應不會致命。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麵前人影一閃,一個瘦弱身影赫然緊貼去不得立於正前方。 哧哧兩聲,身中雙箭的年少乞索兒再也站不穩,人仰麵朝天後倒,嘴裡猶自大喊,“快……快進酒肆……暫……暫避……” 一把抱住斜斜倒下的少年,死盯著斜對街二樓窗戶,去不得殺機迸發。人不避不躲,看準窗口處閃動人影,猛發力擲出手中腰刀。 輕輕放下少年,沖身側已被嚇呆的包打聽大吼,“快,取刀保護念白,我去去便來!” 拔出隨身不離的匕首,環視一圈,去不得弓腰奔出。奔跑中不忘蛇形走位,以防被埋伏對手鎖定。 斜對街目標所在宅院門戶緊閉,看似門堅壁厚,估計破門不易。飆風般進抵樓下,不容多想,去不得果斷更改上樓路徑。 以狂奔助勢,人跺腳縱身離地。腳踩簷柱而上,空中踏步,噔噔噔幾聲響,傾斜身影已達二樓半空。看準左側目標所在窗戶,發力狠蹬,去不得奮力一躍。 左拳擊破已被腰刀洞穿的窗欞,順勢攀住窗框下沿。右手反執匕首刺入窗側木板,先穩住身形,再借餘力以右肩狠命撞擊關緊的窗戶。 勢大力沉,再則窗欞已不甚牢固,哐啷一聲響,窗欞部分碎裂,窗戶隨之洞開小半。左臂催力,人謹慎探頭。快速掃視一遭,拔匕首,去不得翻身而入。 前滾翻落地,匕首微舉,人不曾鬆懈半分。剛查看過,房中無人,但腰刀猶在。地上一大攤血分外醒目,斑斑血跡一直延伸到房門外。觀血腳印,對手至少兩人,且其中一人被自己所擲腰刀擊傷。 順手操起身側條幾,扔向大開的房門,去不得謹慎觀望。這幫殺手分明欲置自己於死地,不小心不行,先試探一番為妥。 悶響飄出,條幾砸上房門對向墻壁,落地變成一堆碎木。緊隨嗖地一聲,一支箭由左至右從門外一閃而過,眨眼不知所蹤。 對手果真設伏,撿起碎裂窗欞,接二連三擲出。拾腰刀,人悄步貼近房門。探頭左右觀瞄少許,馬上縮回,以防萬一。 右側就是盡頭,左側走廊再無動靜,也沒人,去不得閃身出房。快步跨過長廊,一會抵達盡頭,伸頭觀察拐角樓梯下方。接連嗖嗖兩聲,兩支箭陸續射來,貌似準頭還不錯。 被迫躲避,人強自忍耐,但心頭怒火不可遏製。對手箭術不賴,且進退有據,斷不可冒險出擊。暫時無解,去不得火冒三丈。 下樓唯此一條道,對所在房子格局並不熟悉,走他途追趕可能性不大,隻能找機會突破封鎖。等待少許,人再次探頭,一切如前番遭遇。樓下再無動靜,亦無人影。 飛身下樓,看一眼通往宅院後方通道,去不得無奈放棄追趕念頭。 少年舍身替自己擋箭,傷情不明,急需就醫。即便冒險追上並乾掉對手,亦於事無補。冤有頭債有主,回頭找田家報仇即可。 下門閂,開院門,人快步折回酒肆。少年還躺在門外,沖貼身守護的包打聽點點頭,去不得低聲詢問,“情況如何?那幫兇徒怎樣?報官沒有?” 透出一口長氣,手足直發抖,包達庭明顯有些害怕,“店家早派人去告官,但兇徒都跑光了,小兄弟好像……好像不太對勁……” “不用怕,埋伏殺手都已逃離……” 出聲安慰,去不得蹲下身,反復檢查少年中箭部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眉頭越皺越緊,“箭頭可能有毒,必須盡快送醫。這幫下三濫賊人,居然使出陰狠毒招!” 一一交代,人轉頭奔忙,“這樣,你馬上進城去大將軍府,向董家令告知今日遭遇。另外如果二王子回府,請王子盡快來一趟。哦,順便通知我長兄!” 扔腰刀,匕首回鞘,找店家問清離酒肆最近的醫館。抱緊少年,著急上火的去不得疾步如飛,直奔醫館所在。 館內病患不少,抱少年直入內室,人急得跳腳。 立馬徹查傷勢,謹慎拔箭,認真審視拔出的箭頭,年長醫匠神色凝重,“箭頭塗毒,且毒性猛烈,隻怕難以救活……” 轉頭看看眼中冒火的去不得,話語有所和緩,“此毒毒性不明,恐短時無解,我隻能盡力而為!” “多謝長者,請務必悉心醫治。不用擔心診費,無論多少我都出……” 越看越難過,去不得強忍悲痛,俯身貼耳低語,“念白,念白,你醒醒,快醒醒……” 任憑呼喚,昏迷中的少年始終沒任何反應。 細心處理傷口,嘗試配製解藥,調藥膏敷貼,輔以灌服湯藥兼鍼灸術,年長醫匠盡展所能。 苦苦等待,期間應付官差,去不得焦慮不安。無助守望中,日頭西斜,小王子人未至聲先達,“去兄,你沒事吧?” 還沒等人開口,小王子接下來一席話讓去不得更焦心似火。 “你長兄衛伉因闌入宮被執金吾府收監,前幾日判決已下,去爵完為城旦。今晚即押解出京,你馬上走,不然怕趕不上送別,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