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喧囂漸漸消散,心係裨將安危,去不得緩緩起身眺望。 躲在隨機選定的庇護物下方,奈何看不清山頂敵軍動向,眾將士隻能緊張聆聽。隨著動靜西移,直到再也聽不見大的響動,才不約而同吐出一口長氣。 率部謹慎下至半山坡,確認安全,命眾人暫且休憩。派年長軍士傳令前麵帶路的何柰查,讓其繼續領人下山,去不得沖東北方向發出兩長三短雊鳴。 “嘎——嘎——嘎-嘎-嘎-” 等一會,人再次發聲。焦心守候中,同樣的雊鳴聲自右下方悠悠飄上來,聽上去似乎非常遙遠。 夜空中,嚴絲合縫的蒼穹悄然裂開一道細縫,一縷白光透過罅隙窺探人間。 風忽有忽無,一絲絲清涼的新鮮氣息撫慰山崗,大地漸漸蘇醒,草木披上霜容。 天說亮就亮,萬一霧氣很快散去,所有努力可都白費了。獨自上山接應一直沒有現身的銅軍侯,去不得行動如風。 沿蹄印上山,作為路標留在拐彎處的胡人短弓不久出現,人轉向西行。 迂回路線距山頂並不太遠,躡手躡腳往前摸索,一路用石頭做好梅花形路標。敲擊聲若有若無,憑借敏銳聽覺和極強方向感,去不得終於找到迷途中的胡人裨將。 胡不吝帶三人提早下山查探敵蹤,由何柰查和另外兩人一路引領,一行人馬有驚無險抵達山腳。 和副將風風火火趕到,去不得簡短交代幾句,一一揮手訣別。 說服不了決意留下的主將,也不敢再耽擱,萬般無奈的銅尼率一部先行。 還令牌,也不多話,下馬拜別,胡不吝第二個帶人上路。第三個出發,紅了眼的何柰查單膝點地行大禮,當即率人離去。 下山路上早考慮周詳,去不得沖緊隨不離的年長軍士招招手。遞過令牌,取出地形圖,在圖上用指尖畫個大圈。 “你帶剩下人馬先趕往離此最近的北側埋藏點取給養及箭支,再全力搜尋貳師將軍所部。其部此次作戰區域大致如我剛才所示,盡快找到對方,告知敵軍主力大舉來襲。令牌到時用於自證,後續補給想法解決,完成任務後抄近路返回遮虜障。一定要趕在敵軍前麵找到貳師將軍,出發!” “請去校尉帶我們走!”小心收妥令牌,接過地形圖匆匆瀏覽,年長軍士抬手示意眾人幫腔。 同時下馬,單膝點地,眾胡騎異口同聲,“去校尉請上馬,要生我們一起生,要死我們也一塊死——” “誰敢不聽軍令!”臉色一沉,去不得作勢發飆,“且渠·慶兒聽令,出擊——” “諾!”行跪禮,側臉擦去淚水,年長軍士起身遞回地形圖,“看一眼就夠了,我們且人不用地圖也不會迷失方向。還請收好,小的們先行一步!” “去校尉保重!”全體彎腰行禮,跟上年長軍士,眾胡騎灑淚而別。 霧氣翻湧,蹄聲急促,人馬倏忽匿影。現場隻餘一人三馬,任憑霧聚霧散,人馬不動如山。 “嘎——嘎——嘎-嘎-嘎-” 思緒被打斷,醒過神,去不得予以回應。 不多時,遠處飄來一聲‘來者何’。終於聯係上副將,人會心一笑,“‘說不得’!兄弟們可安然無恙?” “回去校尉,人都沒事,一個也不少……”小跑迎上,南宮昶吃驚不小,“怎麼……校尉手下那一隊人馬哪去了?” 沖身後招招手,“你們三人自今日起貼身保護去校尉,都機靈點。” 看看似曾熟悉的年輕麵容,去不得赫然一笑,“趁霧氣還沒散盡,我們這就趕路,緊貼山腳能跑多遠先跑多遠。南宮昶聽令,沿西行左右犄角方向各派出一路斥候,三人為一路,間距以彼此能看清為準,出發——” “諾!” 三匹馬打頭,自覺列隊的三路將士小跑跟上,有了主心骨的眾漢軍銜枚疾進。霧氣在沉悶無比的行軍中緩緩飄散,空山鳥語,大山漸露崢嶸。 山色空蒙,氣息分外清新,可惜無暇消受。奔行中默然收步,查探附近地形並召回兩路斥候,督促眾將士上半山坡各自尋找藏身處,去不得自有考量。 再次確認,站在大石頭上仰望山頂少許,人最後一個上山。 山坡荒寂,亂石穿空,幾抹綠色早被秋風吹黃。疏疏朗朗的矮鬆林褪去繁華,灌木點綴坡間,落葉紛墜,枯萎花草迎風輕顫。 山洞逼仄,悉心喂食馬料,抽空嚼冰啃食乾糧,去不得和三人閑聊,“我們以後需晝伏夜行,必須保持充沛體力,抓緊時間好好休憩……” 沖和自己個頭相仿的大高個點點頭,“謝謝你昨晚拚死相救,也顧不上問你姓名,還有你倆,都叫什麼?” “回去校尉,小的叫祖尚武,這是閭丘白,褚餘,不知……”主動介紹兩位夥伴,大高個欲言又止。 心係眾部安危,不多留意的去不得隨口指派,“你們先睡,我第一個當值。約莫一個時辰後由祖尚武替我,閭丘白次之,褚餘再次之。如此輪換,快睡——” “諾!” 天色漸亮,連綿起伏的山巒若隱若現,雲山渺渺茫茫。日初出,天雞鳴,人馬酣睡不醒。 半山腰靜悄悄一團,矮鬆林下,巨石底,巖洞中,石縫內,甚至荊棘叢裡麵,蜷縮的眾多困乏身影沉沉入夢。 乾了又濕濕了再乾的血漬密布周身,玄甲上箭痕刀痕血痕清晰可辨。傷處胡亂包紮,血水凝固,看上去怵目驚心。 太陽高升,雀鳥飛鳴。山頂敵軍來來往往,山腰眾人醒醒睡睡,山下敵騎去去回回。時間如流水,白日已盡,黑夜漸臨,大山再次恢復往日靜謐。 派祖尚武三人及另外四人分頭趕赴山頂和山腳打探匈奴人動向,令眾軍排成長蛇陣候命,沒怎麼睡好的去不得與南宮昶商討接下來的應敵方略。 商談一會結束,等待回報的空隙,南宮昶忍不住拋出心底一堆的疑惑。 “校尉領我等殺出山穀已足夠盡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若率部離去,脫困大有希望,為何堅持留下?就算非要這麼做,帶上一隊胡騎絕對能派上大用場,可一個不留又為什麼?而且我方行軍不往南卻奔西北,這幾乎就是主動送死,為啥要這樣乾?” 沉默半晌,去不得才淡淡開腔,“因為貪生而丟下以命相托的諸勇士,由於怕死非拉上有機會盡早突圍的眾胡騎,此等懦夫行徑,本將寧死勿為。之所以舍近求遠,全因匈奴人盡知我邊塞虛實,必無所顧憚猖狂搜剿。如執意現在南行,若無天助,我們必死無疑。” “驃下……”一時語塞,南宮昶為之嘆服,“無論校尉以後如何決斷,驃下再無二話。” “也不知李將軍和韓校尉現今……” 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去不得自我寬慰,“人馬應該都能蒙混過關,隻要順利趕到兩處埋藏點,即便再遭遇大批敵騎,也一樣有足夠把握脫戰。” “山頂無人……”輕鬆返回,祖尚武一臉興奮,“我們一直沒發現任何異常,看樣子敵軍已經撤防……” “報,山下……出……出現大批敵騎……”氣喘籲籲趕到,略顯緊張的軍士趕忙回報,“匈奴人在山腳下列出橫隊,動機不詳,請去校尉決斷……” “山上無人?山下有敵?”思索片刻,去不得謹慎下令,“南宮昶,你帶三人沿半山腰橫向西行先探路!另派多路斥候持續打探山頂狀況及山下敵軍動向,待摸清其真實意圖,我再率部……” “嘎——嘎——嘎——嘎——”冷夜雊鳴乍起,山下火光熾盛,眾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