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陳風求救的眼神,陳麗倒也不慌不忙。 她終歸是久經沙場之人,一下就發現問題所在,冷聲說道:“《古泉匯考》的錯誤固然是有,但那是收錄的問題,陳風剛才說的是書裡的鑒定方法,張易你這樣驢唇不對馬嘴的糾纏,有意思嗎?” 陳風這才反應過來。 對哦,我說我殺人不眨眼,你偏問我眼睛乾不乾。 這是眼睛乾不乾的問題嗎! 就算《古泉匯考》裡真有收錄錯誤,我又沒有引用。 我說的是書中字、形、色、質、聲,五方麵的鑒定方法,在整個古泉圈早已公認。 這點沒人可以反駁。 卻不料,陳風緊繃的神經剛有點放鬆,以為這下要輪到張易無言以對了, 張易卻是頗為挑釁地看著陳麗,平靜道:“我剛要說呢,是誰說鑒定隻能從字、形、色、質、聲五方麵辨認?” 陳麗譏笑:“你不會是要說國寶班的量子鑒定吧?” 聽到陳麗的話,整個課堂頓時暴笑了起來。 被譽為國寶班可謂是對鑒寶師最大的羞辱。 而所謂的量子鑒定,就是國寶班推崇的量子核磁共振古玩檢測技術,聲稱可以精確到年。 要知道,古文物最大的問題是斷代,如果有技術可以把文物的年份精確到年,很多問題將迎刃而解。 然而,就這麼一個先進技術,卻是經常鬧出笑話。 最著名的莫過於把一件唐三彩檢測為3000年前的古文物。 也不知道是唐代的陶瓷燒製大師穿越了,還是西周的薑子牙在封神時忙裡偷閑的傑作。 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最後經過有關部門查探,這件唐三彩竟是出自一個河南農民之手。 然而,麵對喧鬧的嘲笑聲,張易似笑非笑地看著陳麗,嗤笑了一聲道:“看來老師是真不知道,重量也是鑒定錢幣的重要因素啊。” 陳麗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我不知道?行,你說給大家聽聽。” 張易開口說道:“過去的錢幣以金屬為主,錢幣就如同現在的黃金白銀,它的重量也是錢製中重要的一環,過輕、過重或者重量不統一,都會對經濟產生影響,所以秦始皇統一貨幣時,對貨幣重量也進行統一化,因此歷代都會規定貨幣的法定重量。” “然後呢?”陳麗皮笑肉不笑,用著一股怪腔兒問道。 “然後就說明陳風學得不到家咯。”張易看了一眼陳風,又看回陳麗,道,“你們隻看錢幣的字、形、色、質、聲,卻忽略了重量,拿著一件假品,還妄想開價二十萬,一唱一和的,這是要殺豬啊。” 話音落地,全班嘩然,一眾學員們無不帶著疑鄙的眼神看向陳風。 古玩市場的殺豬局並不少見,許多店老板會通過中間人,把新仿的東西帶到顧客約好的地方,賣給顧客。 一旦交易成功,顧客便成了豬,還會淪為別人飯後茶餘的笑料。 但這種事,放在拍賣行裡就是大忌了。 若不是某個顧客要求假賣假拍,想要抬高手裡藏品身價,讓拍賣行打配合。 一次殺豬就能讓拍賣所名譽倒閉了。 而陳風的神色頓時猛沉,一臉黑的看著張易,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他哪裡不知道手裡的開皇五銖,重量隻要2.12克,遠達不到2.42克。 但家裡的鑒定師都判斷這枚錢幣是真品,他也就沒有懷疑了,隻看其品質來鑒定價值。 沒想到今天剛拿出來裝杯,就被張易打臉了。 倒是陳麗有恃無恐的,似乎是張易總算落入她的圈套裡,冷冷一笑:“話別說得太滿,歷史上盡是虛值錢,陳風這枚錢幣就算輕點,也不能說明是假的。”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雖然說貨幣有法定重量,但歷史上常會出現軍事戰爭、政權更迭、金屬短缺和水旱災荒等問題。 導致政權在遇到財政困難時,就會發行重量不足的虛值錢,借此征斂民間財富。 這在華夏的歷史上,非常常見。 而且虛值錢因重量不足,但名義價值又高,所以往往製作精美。 這反過來,也能說明陳風的那枚精致的開皇五銖就是虛值錢。 張易哈哈一笑道:“開皇五銖可是隋文帝發行的錢幣,當時正值開皇盛世,錢製極嚴,不但有鐘官、辨銅、技巧三官負責鑄造、審查銅質、刻範,一旦重量不足,就直接銷毀,老師竟然說有虛值錢?” “你……你……”陳麗氣得發抖,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陳風卻是找到了空子,立馬接力:“你說沒有就沒有?隋文帝在位時,確實是盛世,但要是這枚錢幣是在楊廣繼位後才鑄造的呢?” “瞧瞧你都學了什麼,怎麼不讀點有用的書?”張易挖苦道,“楊廣正式即皇帝位後,就想大搞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直接發行他的五銖白錢了。” 一時間,陳風恍惚聽到去年考官對他說的話,氣得臉都快變形了。 但張易沒打算就此放過他,不是自認要比農民高上一等嗎,今天他便要踩上一踩。 “所以啊,陳風同學,別聽別人說你這件貨值十幾萬,就當作真品了,有時也要想想,你家大業大,別人是不是為了討好你,沒告訴伱你這件貨根本就來路不明啊。” 張易故作陳風剛才那套苦口婆心的模樣, 但也有人聽出其中意思,但礙於班主任陳麗還在臺上,隻能強忍著笑,憋得嘰嘰喳喳,像CD卡帶了。 陳風本來就被氣得腦袋嗡嗡,一時間也聽不出話裡意思,但看許多人都在看著自己,用的還是一種譏笑的神色,就更繃不住了。 聽著一眾學員的笑聲,陳麗心裡更是不滿了,怒瞪著張易,沉聲道:“辯論就辯論,不準罵人!” 張易嗬嗬一笑:“剛才陳風笑話我的時候,陳老師可沒這麼識大體,更何況我隻是在談論錢幣而已,是老師你對號入座,才會以為我說他是賤貨雜種。” 話一攤開,其他學員總算繃不住了,紛紛嗤的一聲,笑得像警報聲響了。 陳風這才恍然過來,霎時之間,他的臉那臉色氣得像茄子皮似的,眼裡閃滿是兇光,像要吃人似的。 “夠了!”陳麗一聲怒斥,教室瞬間靜了下來,“嘩眾取寵!陳風說得那些著作,都是歷代錢學家推崇流傳下來,就你也敢妄自非議!待會秦老講的也會是這些,你要不想聽,就立刻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