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淡定的說：“王倫到司禮監，錢溥入閣，也算是順理成章。安簡兄，小題大做了……” 　　陳文繼續說：“閣老，我朝素有翰林入閣的傳統，但即便如此，王倫和錢溥的步子是不是太快了些？恕我直言，錢溥入閣之時，就是閣老致仕之日！” 　　彭時不再說話，對彭時來說，前麵還有陳文和李賢，即便錢溥入閣，他也影響不大。但陳文不一樣，錢溥一旦入閣，將成為他最大的競爭對手，誰接任李賢，還不一定。而對李賢來說，眼下新皇剛剛即位，門達又在給他找事，東宮舊臣錢溥入閣後，他自己萬一犯個錯，首輔就隻能拱手讓人了。 　　李賢心知肚明，但嘴上不願明說，“錢溥之學問，不在我之下。若真有這一日，老夫心甘情願。” 　　陳文急了，“閣老，內閣首輔不是單比學問，德才兼備者居之！錢溥王倫二人，外臣結交內臣，其險惡居心，昭然若揭。閣老再不行動，他日悔之晚矣！” 　　李賢終於說出了他的計劃，“單憑你夜裡看了一眼，就能治他二人的罪？你若有心，不如任他再放浪幾天。王倫此人，年輕，年輕人總會犯錯誤。” 　　陳文馬上明白，“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閣老放心，此事我去辦。” 　　百官自請“退休”的奏章很快，陸續出現在新皇帝朱見深的案頭，朱見深循例，全部予以“慰留。”馬上，百官建言獻策的奏章又遞上來。朱見深親力親為，連日來處理奏章到深夜，即便如此，也不能實現奏章次日返回的目標。奏章多有滯留，且越來越多。 　　協助朱見深處理奏章的是牛玉帶領的司禮監當值機要太監，王倫暫時沒有“值機務”的權力。在公開場合，王倫隻能處理皇帝生活上的瑣事。王倫對此，早就不滿。趁著給皇上換茶水的空檔，王倫說：“皇上，自打您攝政到即位，從早忙到晚，從晚忙到天明，晝夜顛倒，小的心疼皇上，幫不上忙，隻能心裡急。” 　　朱見深說：“朕一定要做個好皇上，才不負父皇重托！這奏章越密，越是說明我朝上下，君臣勠力同心，創我大明萬世基業。要是此刻，朕有閑工夫，不是好事！” 　　王倫說：“皇上剛剛即位，就有堯舜之象，大明之福啊！” 　　朱見深很高興，說：“你也不能閑著！要緊跟朕的節奏！”朱見深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遞給王倫。 　　王倫端著茶杯說：“小的有心幫皇上分憂，但也是隻能為皇上端茶奉水，請皇上，恕我無能！” 　　朱見深眉頭一皺，稍加思索，說：“來人，讓牛玉進來。” 　　牛玉進來，見王倫也在。王倫見牛玉進來，就自覺退到一側去。 　　“皇上，您叫老奴有事？” 　　朱見深說：“叫你來，是有個小事情說與你。” 　　牛玉說：“皇上，您盡管吩咐，老奴馬上辦。” 　　朱見深說：“這王倫，人很機靈，但缺乏歷練。往後，他就是你司禮監的人，你帶帶他，多熟悉機務。整天端茶伺水，能成什麼氣候？”朱見深說得很輕鬆，牛玉聽得可不輕鬆。 　　牛玉說：“老奴領旨！司禮監就需要年輕人進來，王倫這孩子聰明，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我一定盡心輔導。” 　　“好！司禮監就是要傳承有序，要人人都像你這樣，朕可高枕無憂。” 　　“皇上謬贊，老奴誠惶誠恐。” 　　朱見深又對王倫說：“王倫，聽明白了？往後端茶伺水的事，交給其他人。你跟牛玉好好學學，如何處理公務。今夜，準你不必隨駕。” 　　王倫跪在地上，千恩萬謝，“奴才謝皇上！奴才謝皇上！” 　　稍晚時分，朱見深回宮休息。牛玉領著司禮監的人，仍舊在辦公，王倫也在。 　　“都停下！”這些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站在大廳中間，王倫見狀，也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站在隊尾，聽牛玉訓話。 　　“說一件事情。即日起，王倫就是司禮監的人，序，在我之下，輪值機要。給你們說明白了，不要失了次序，亂了禮數。” 　　“是！” 　　王倫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一下子就上到司禮監二號。害怕的是，素聞牛玉管人嚴苛，司禮監他一個熟人都沒有，沒個照應。王倫說：“公公，小的初來乍到，諸事都還不熟悉……小的還是從雜役做起吧。” 　　牛玉笑著說：“哎，事情可以慢慢學。在司禮監，秩序是第一位！我不給他們說，他們就給你亂來，這可不行！” 　　王倫心裡很滿意，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uan.com 說：“小的，全憑公公差遣！” 　　牛玉這是一個狠招，可惜王倫沒識破。司禮監和外廷一樣，逐級晉升，論資排輩。突然插隊冒出來一個二號，其他人能善罷甘休？即便牛玉不出手，王倫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而王倫頂著司禮監機要太監的頭銜，風光極了！內廷、外廷的人，爭著巴結！王倫也開始以司禮監機要太監的身份和人走動，繼續推進他和錢溥的計劃。 　　但王倫不明白，權力來的太快，容易眩暈。 　　王倫在司禮監值機要後，門達也加大了對李賢的進攻力度。但凡錦衣衛抓住有疑罪的朝中大臣，門達必然親自嚴刑拷打，問一問是否和李賢有瓜葛，是否受李賢指示。終於，有個工部主事楊原，因為營建工程稍有逾製，被屈打成招，牽連出李賢來。門達用心設計了一份供詞，讓楊原簽字畫押，他親自呈給朱見深。 　　朱見深看完門達上呈的供詞，自然不會輕信，命牛玉拿著供詞，到內閣送給李賢，令其“自陳”。牛玉傳口諭時，李賢和陳文在內閣當值。 　　“有口諭！” 　　李賢和陳文跪地，準備聆聽口諭，“臣等接旨！” 　　“李賢聽旨！” 　　李賢說：“臣在！” 　　陳文抬頭，小聲說：“公公，需要我回避嗎？” 　　牛玉不說話，意思不用回避，牛玉繼續說：“傳皇上口諭：皇上說，朕接到門達上呈的一份供詞，其中涉及李閣老，但朕相信李閣老為人。朕將供詞送與李閣老，李閣老可自陳其中曲折。朕自會為你做主！欽此！” 　　“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