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刑部尚書辦案有技巧(1 / 1)

都督劉聚接到旨意後,嘴上把王倫八輩兒祖宗都問候了一遍。為什麼呢?他就沒打算攀附王倫,是王倫攀附他,王倫想借著他攀附禦馬監太監兼京軍監軍劉永誠。王倫把他供出來,他就是身上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沒交往吧,真交往了。有交往吧,大事沒談一個。   劉聚跪在劉永誠麵前,“爹,我該怎麼辦?”劉聚是劉永誠的親侄子,劉永誠沒有子嗣,家裡就定了劉聚過繼給他。劉永誠是監軍,劉聚是武將,為避嫌,就沒有公開這層關係。但私下在家裡,劉聚把劉永誠喊爹。   劉永誠很生氣,說:“早就給你說過,憑你這個榆木腦袋,不要跟文官、太監打交道。文官多刻薄,太監多惡毒,你不信?這下被王倫裝進去,那些禦史言官能饒得了你?”   “爹,我這回京,不是閑著嗎?那王倫非要找我喝酒,就喝了一頓酒,什麼事兒都沒乾!”   “糊塗!王倫怎麼不找我喝酒?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有沒有收王倫的銀子!老實說!”   “爹,您是了解孩兒的,我就貪口酒,貪墨受賄的事,我絕不會乾。我要是收了王倫一個銅子兒,現在就到皇上那兒請罪去!”   “你既然明白,現在到我家乾什麼?嫌給我惹得麻煩不夠多?”   “爹,我是請您拿個主意,皇上讓我到刑部自陳,我去不去?去了該怎麼說?”   “這不是廢話?自己不去,還等刑部來請你?既然沒有過分的事,你怕什麼?速去!”   “爹,那我去了,臨了您可得救我啊!萬一,孩兒有個三長兩短,就沒人給您養老送終了……”   “快滾!”   “是!”   劉聚拿到劉永誠的意思,就到刑部去自陳。“部堂大人,末將劉聚,奉旨前來報到。”   陸瑜笑著拱手相迎,說:“劉大人,我這裡可不是軍營,不用報到。走,先到後堂喝杯茶。”   劉聚不去,拱手說:“部堂大人,喝茶就算了,皇上讓我自陳,我就自陳。王倫那王八蛋,就是給我潑臟水!部堂大人,您就是青天大老爺,一定要還我清白。”   “哎,劉大人若是清白,皇上自會明鑒。那本部就公事公辦了……”   “那必須!”   “來人,請劉大人到後堂,筆墨伺候。”   劉聚到了後堂,三筆兩畫,就把和王倫喝酒的事交待了,什麼時辰,什麼地點,什麼菜,喝了多少,都交待了。陸瑜看完劉聚的自陳,哈哈大笑,“劉大人,真是雅興!”   劉聚摸著腦袋說:“您可別取笑了,這一頓酒,可把我害慘……我這可是如實交待,絲毫不敢隱瞞。”   “清者自清!”   “對,就是這個道理,清者自清!”   王倫的名單,錢溥的名單,裡麵有一個重要的交叉人物——兵部右侍郎韓雍。韓雍莫名其妙,突然接到皇上的旨意,讓來刑部自陳,他向來和王倫沒有交集啊。   “兵部右侍郎韓雍,奉旨自陳。”   陸瑜從自己位置上走出來,“韓大人,快請!”   韓雍拱手說:“陸部堂,我來奉旨自陳,如何處置?大堂審理還是自寫供詞?”   陸瑜和韓雍曾經都是少年才子,都是年紀輕輕高中進士。陸瑜是韓雍的前輩,韓雍是英宗皇帝和朱見深都看中的人才,假以時日,必然重用高升。陸瑜笑著說:“素聞韓大人耿直,果然如此!”   韓雍不解,問:“陸部堂,何出此言?”   陸瑜說:“韓大人,先和我去後堂喝茶,有的是時間。”   “陸部堂,還是先辦公務吧?”   “刑部的茶可不隨便喝!喝茶也是公務!走,隨我去後堂。”陸瑜挽著韓雍的手,到後堂敘話。   到了後堂,陸瑜坐在上首東側,韓雍自覺地要坐在東側下首,陸瑜直接把他按在上首西側,二人同坐上首。“韓大人,到我這裡,不興虛禮,同坐同飲,才是美事。”   韓雍卻說:“部堂,還是先說公務吧?”   陸瑜不接話,“來啊,上茶。”   茶水端來後,陸瑜做了請的手勢,二人各自喝了一口,稍作定神。陸瑜才開口說:“這王倫的供詞,裡麵雖然間接說到韓大人,但也是含含糊糊,算不上問題。隻是,韓大人和錢溥錢學士有往來?”陸瑜這是預先探韓雍的實際情況,按照錢溥的供詞,韓雍可是新的兵部尚書人選,要是韓雍真有勾連,他也不敢保;如果韓雍沒有勾連,真是耿直之人,就得給他提個醒,小心被人裝進去。   韓雍正色回答:“先說王倫此人,我和他素來沒有交往,是如何把我扯進去?我到現在都不明白!而錢學士,他早我三年進士,在正統年間曾短暫共事,但也素無來往。陸部堂您也知道,我長期在地方,錢學士長期在京。即便是我回京的這段時間,我在兵部,他在東宮,不相乾,斷沒有往來的可能。如果非要說有往來,同朝為官也算往來?”   陸瑜一下就摸清了韓雍的情況,“王倫、錢溥都是皇上昔日在東宮的人,期間難免有所來往。韓大人出現在王倫的供詞裡,如今又奉旨自陳,我也是沒想到。但是,沒有就是沒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如實向皇上自陳便是。一會兒,你如實寫了。其他亂七八糟的事,就別寫了。”   韓雍在京的這段時間,早就恨透了這些京官的彎彎道道,直接說:“部堂大人,您是擔心我在自陳中說京軍整頓的事?”   陸瑜一聽,哈哈大笑,這韓雍在做官方麵,還真是不解風情,“京軍的事,我刑部可沒興趣。皇上讓你自陳,是讓你解釋王倫這檔子事,和京軍又有什麼關係?我是好心提醒你,少說話,言多必失。既然沒有來往,就寫沒有來往,旁事休提。”   韓雍笑著說:“感謝部堂提醒。”   陸瑜還是擔心這個韓雍胡寫,起身拿了一張紙,放在韓雍麵前。陸瑜敲著這張紙說:“一張紙,言盡意盡!就在這裡寫!這是公務!”   一句這是公務,就把韓雍噎住了,韓雍點頭,隻能按照陸瑜的意思來。   “來人,伺候韓大人!”   兩個吏員端了筆墨印泥等用具進來,一一在韓雍麵前擺好。韓雍把茶碗推到一邊,稍加思索,一揮而就。“好了,寫完了。”   陸瑜拿起來一看,很好,一頁紙都沒寫滿,不但和王倫沒有往來,而且狗屁都沒寫。韓雍寫得是事實,但在陸瑜看來,這將來就是定罪的供詞。“事實清楚,自陳地很明白,簽收吧!”兩個吏員協助韓雍簽完名,捺完印,算是了了這樁公務。   “部堂,既然公務已完,就此告辭。”   “哈哈哈,告辭,恕不遠送。”陸瑜心裡想,這韓雍怎麼是這種人,客氣話是一點也不會,他的用心,韓雍像是也絲毫沒有體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