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瑜走後，朱見深問牛玉，“門達下獄，錦衣衛誰管事？” 　　牛玉說：“門達下獄，按例是指揮同知郭英管事。但據我所知，郭英、陳綱、呂貴，這幾個現在都在刑部大牢關著那。” 　　“都和門達有關？” 　　“是！” 　　朱見深心裡很氣，錦衣衛這是皇上的內衛，都爛透了？能被刑部全部下獄？ 　　“除此之外呢？” 　　“再下，就是鎮撫使王喜了。” 　　“去，傳旨，王喜升指揮僉事，暫管錦衣衛。” 　　“是！” 　　因為這個人事任命比較重要，牛玉正要親自去傳旨，又被朱見深叫住。“派人去南京，命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袁彬火速回京。” 　　“是。” 　　“還有，朱驥，讓朱驥也回京！” 　　牛玉有些詫異，袁彬是錦衣衛原來的老大，回來接管錦衣衛，順理成章。但朱驥此人，是於謙的女婿，於謙被朱祁鎮處置後，朱驥也被流放山東。“皇上，老奴愚鈍，您說的是哪個朱驥？” 　　“哪個朱驥？錦衣衛能有第二個朱驥？” 　　“是，明白了！” 　　“還有，朕讓劉永誠拿出整頓京軍的方案來，如何還不見上奏？傳劉永誠來見朕，馬上！” 　　“是……”哎，不對啊。“皇上，老奴記得，劉永誠他們的京軍整頓方案，被皇上留中了……” 　　“朕為什麼留中？讓劉永誠來！” 　　“是！” 　　不管怎麼樣，牛玉捕捉到的信號是，門達這一把，必倒！而先朝於謙的問題，似乎有鬆動的跡象。 　　牛玉安排其他人去給錦衣衛王喜傳旨，自己親自去禦馬監找劉永誠。 　　劉永誠竟然在搖搖椅上睡覺。 　　禦馬監的太監想去叫醒，被牛玉阻止。牛玉靠近劉永誠的搖搖椅，使勁往後一扳，把睡夢中的劉永誠嚇一大跳。劉永誠騰地站起來，“什麼人？放肆！” 　　牛玉哈哈大笑，“好你個劉永誠，大白天的在睡覺！好不快活？” 　　“哎呀，牛公公，你這一下，可是差點把我送走，嚇死個人呀……” 　　“你不睡了？那我來快活快活。”牛玉慢慢躺倒在劉永誠的搖搖椅上，前後搖起來。劉永誠在一邊扶著，“你這老骨頭，可別在我這兒閃了腰，咱家可賠不起！” 　　牛玉一邊搖，一邊說：“你這舒坦的日子，讓人眼饞啊。” 　　牛玉突然造訪，本就很奇怪，劉永誠一聽他這話裡有話，就叱退了其他人，俯下身，問：“老哥，怕不是來我這兒快活的吧？有旨意？” 　　“有，也沒有。”牛玉從椅子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劉永誠以為他要傳旨，牛玉卻故作神秘地說：“皇上，讓你過去一趟。” 　　“就這？沒了？” 　　“沒了。就這。” 　　劉永誠哈哈大笑，“你個老東西，可是拿兄弟消遣？不可能，快說！我有塞外來的那個……一會兒給你拿兩根兒。”劉永誠用手指舞弄了一下，他說的是馬鞭。 　　牛玉也哈哈大笑，“那玩意兒，還是你留著吧！皇上要問京軍整頓的事，還有，門達被刑部扣了！” 　　關於京軍整頓的事，劉永誠終於等到皇上的回復，但這責任不在他。劉永誠說：“我聽說了，門達平日太狂……媽的，說來就氣，門達和王倫，還把我兒子劉聚牽連進去。” 　　“劉聚那都是小事，好過關。咱家再給你透個風，這個風，值四根！” 　　“怎麼說？” 　　“袁彬，朱驥都要回京了！” 　　劉永誠也很吃驚，“你意思是……” 　　“得，我還有公務，先回了。那寶貝兒，暫時寄放在你這兒，我隨時來拿！”牛玉指著劉永誠的褲襠，哈哈大笑。 　　牛玉走了，劉永誠還在想，隨後喊了一聲，“恕不遠送啊……” 　　京軍整頓的事，牽頭的是孫繼宗，定方案的是內閣和兵部，劉永誠隻是敲邊鼓，但他還是把孫繼宗叫上，一起去見皇上。會昌侯孫繼宗也在等這個事，在路上，他就問：“劉公公，你說皇上召我們過去，是方案不行，還是怎麼著？” 　　劉永誠說：“這咱家怎麼知道，咱又不是皇上肚子裡的蛔蟲。” 　　“呀，你可別跟我賣關子，內臣這些人，就數你和牛公公腦子聰明。你要不知道，誰知道？” 　　“哈哈，那你問牛玉去啊？” 　　“嗨，你都不知道，牛公公能知道？要是皇上怪罪，我好有個準備不是？” 　　“怎麼，你又要演戲？”劉永誠一語揭穿，孫繼宗好尷尬，隻能陪笑。劉永誠笑著說：“那你不用準備了！” 　　“你意思，方案行？” 　　“我可沒說行！皇上說行，就行！皇上說不行，就不行！” 　　“哎……你們嘴裡都沒一句準話。等會兒皇上怪罪下來，你可得幫我說話，我嘴笨！” 　　“嘴笨怕什麼？哭就完了！” 　　“哎……你這……我倆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能見死不救！” 　　兩人說了一路，到了皇上這邊，牛玉卻把孫繼宗攔住，說：“會昌侯，皇上隻宣了劉永誠，沒有宣你！”孫繼宗轉臉就問劉永誠，“劉公公，你搞什麼鬼？是不是拉我來頂罪？”劉永誠憋住笑說：“怎麼會？你就在這兒等我的好消息！瞧好吧！” 　　孫繼宗說：“哎……腦子不好，凈被你們開涮……”把牛玉和劉永誠能笑死。 　　“內臣劉永誠，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還沒進到裡間，劉永誠就在外麵跪了。 　　朱見深遠遠看見，就說：“快進來吧，找書苑 www.ｚhaoｓhuyｕan.com 朕等著你呢。” 　　“是！” 　　劉永誠是禦馬監大太監，又是京軍監軍，和皇上說的必然是軍務，牛玉就知趣的回避了。 　　劉永誠先開口，“皇上，您召臣來，是為京軍整頓的事嗎？” 　　朱見深說：“是，京軍整頓不宜再耽擱。你們的方案，朕也是看了又看。這於謙的十團營法，既然大家都認可，那就照十團營法來改。這是你們的奏章，朕已準奏。” 　　劉永誠接過奏章一看，最後一頁，朱見深的禦批是：準奏！著孫繼宗等人加急辦理！ 　　劉永誠要把奏章還回去，朱見深說：“不用還了，朕行過朱批，司禮監也已副本存檔。你拿著朕的批復給孫繼宗，盯著他辦，要快！還有，讓孫繼宗多聽聽兵部的意見，整軍的事情，兵部比他在行！” 　　“臣領旨！” 　　二人靜默了一會兒，劉永誠也沒有走的意思。很顯然，皇上既然已行了朱批，那找他就不是為了京軍整頓的事。 　　朱見深突然說：“門達被刑部下了大獄，你知道嗎？” 　　這是京城防務，劉永誠不敢說車軲轆話，隻能直說：“回皇上，臣知道。” 　　“離了門達，錦衣衛還是錦衣衛，不能亂。即日起，你禦馬監的人，時刻盯著錦衣衛，誰要是敢亂來，朕準你臨機處事。” 　　“臣明白，臣領旨！” 　　劉永誠明白什麼？他明白，這才是皇上找他來的重點，如果錦衣衛出問題，皇帝的安全，就靠他禦馬監。劉永誠抓住機會，跪地就請罪，“臣欺瞞皇上，臣有罪！請皇上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