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笑著問：“你有什麼罪？怎麼欺瞞朕？” 　　劉永誠回答說：“臣管教不嚴，臣的侄子劉聚，和王倫酗酒，酒後失態，有損大臣體統！請皇上治臣、治劉聚之罪！”這就叫高舉輕放，和王倫交往是大問題，酗酒失態是小問題，讓皇上治有損大臣體統的罪，這是什麼罪？ 　　朱見深這次真笑了，就問：“劉聚到底是你的兒子，還是你的侄子？看來，朕要治你的欺君之罪！” 　　劉永誠說：“都是，都是！皇上慧眼如炬！臣斷不敢欺瞞。” 　　“好了，劉聚的事，朕記下了。你回去吧！” 　　“謝皇上，臣告退！”劉永誠一招，就把兒子劉聚救了，隻要有皇上這句話，劉聚就安全。 　　劉永誠退了幾步，又假裝記起事來，說：“皇上，會昌侯孫繼宗還在外麵等著。” 　　朱見深想，他沒召見孫繼宗啊，“他來乾什麼？” 　　劉永誠說：“回皇上，應該是京軍整頓的事。” 　　“讓他回了，不用來見。京軍整頓的事，你們二人同心協力，你要多操心。” 　　“臣領旨！臣告退！” 　　劉永誠一出來，孫繼宗就迎過來，“公公，怎麼樣，皇上怎麼說？” 　　劉永誠把奏章往他手上一放，“你自己看。”孫繼宗著急忙慌翻到最後一頁，頓時喜笑顏開。“哎呀，公公，還得是你！” 　　“咱家進去前，就說讓你瞧好了。你還不信？再說，咱家最多就是讓你頂雷，怎麼會讓你頂罪！” 　　“哈哈哈，錯怪公公了，錯怪公公了。晚上，我請客！我做東！還有牛公公，也一起來。一起啊！” 　　牛玉低聲說：“會昌侯，你可別得意忘形，小點聲，小心皇上聽見。你請客，我可沒空。你倆可不能喝酒，亂了方寸……” 　　劉永誠也說：“對，你可不能得意忘形，皇上還有給你的口諭。” 　　孫繼宗擔心地問：“什麼口諭？” 　　劉永誠正色道：“傳皇上口諭！會昌侯孫繼宗接旨！” 　　“臣孫繼宗，聽旨。” 　　“皇上口諭：劉永誠，你拿著朕的批復給孫繼宗，盯著他辦，要快！還有，讓孫繼宗多聽聽兵部的意見，整軍的事情，兵部比他在行！京軍整頓的事，你們二人同心協力，你要多操心。” 　　劉永誠借著傳達皇上意思的緣由，給孫繼宗傳了口諭。一是要孫繼宗多聽兵部的意見，因為在劉永誠看來，京軍整頓不能靠自己，必須要靠外力，外力就是兵部。二是要孫繼宗一定要認真，不要想著糊弄，他這個監軍會奉旨驗收。 　　孫繼宗並不知道到底是真有口諭，還是皇上正常談話內容，直接叩頭領旨，“臣孫繼宗領旨！” 　　眼下的京城，表麵上最重要的事是英宗皇帝朱祁鎮喪儀，實際上已被王倫、門達攪成一鍋粥。核心就一個問題，舊人怎麼保住基本盤，新人怎麼伺機上位。 　　刑部尚書陸瑜覲見皇上後，手上的事也不能停，必須趕在朱祁鎮歸附山陵前，全部辦好。孫繼宗必須盡快把京軍的實際情況摸準，按照十團營的方案，執行到位。李賢要做什麼？他要等刑部把門達案做成鐵案。陳文要做什麼？他要幫刑部，把錢溥摁住，把門達懟死，保住李賢，他才能順利接任首輔。牛玉和劉永誠想的一樣，必須安穩落地，臨了可不能再出王倫這種岔子。 　　這裡麵，陳文的節奏最快！ 　　刑部扣了門達後，錦衣衛的幾個堂官陸續被提審，全部交待，總結一句話：都是門達讓乾的！刑部尚書陸瑜又把前次王倫案的各人自陳，再一一提審，對質一遍，做成案卷。還沒提審完，陳文又給刑部增加了工作！在陳文的授意下，各路彈劾門達的奏章越來越多，越來越離譜，已經開始翻舊案。天順年間的事，郕王朱祁鈺時期的事，正統年間的事，都被翻出來。如果照此勢頭發展，就不是簡單的門達構陷大臣案，而是要重新厘定明英宗朱祁鎮的種種過往。剛剛才給朱祁鎮上了英宗這個廟號，朱祁鎮的梓宮都還在宮裡，你們這麼鬧？ 　　朱見深把這些奏章全部留中不發，決定不再等先皇梓宮歸陵，讓牛玉給陸瑜傳旨：迅速處置門達案！ 　　陸瑜接到旨意，就在想，皇上為何一改前旨，變為加急處置……那隻有一種可能，縮小打擊範圍，就此打住！這就很簡單，以案定罪即可！ 　　很快，陸瑜再次提審門達。這一次，直接把門達、郭英、陳綱、呂貴以及其他自動投案的錦衣衛，同場帶到。 　　陸瑜開場就說：“堂下門達，本部奉旨，再次審理工部主事楊原控告你唆使構陷大臣案。現本部已查明，你指揮下屬郭英等人，找書苑 wwｗ.ｚhaoshuyuａn．com 對楊原用刑，逼迫楊原誣告當朝大臣李賢。本部這裡有楊原、郭英等人的供詞。門達，你可有話說？” 　　門達還是不認罪：“笑話，我看是你陸瑜逼迫他們，聯手誣陷我！僅憑他們的虛假供詞，就能證明我對楊原用過刑？” 　　陸瑜冷笑一聲，說：“哼，怎麼不能證明？傳楊原。” 　　楊原被帶到大堂，刑部的人挽起他的袖子。陸瑜對郭英說：“郭英，你來講。” 　　郭英站出來，拱手說：“是！” 　　郭英握住楊原的手臂，使勁一捏，再鬆手，楊原的手臂變白又變紅。“大人請看，楊原在天順七年十月，關進我錦衣衛大牢，我奉門大人的命令，對楊原用刑……” 　　門達大罵：“郭英，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陸瑜驚堂木一拍，“門達，再有咆哮公堂，本部將對你行杖！郭英，繼續說。” 　　郭英繼續說：“楊原受刑後，被逼寫了行賄李閣老的供詞。我們就給他用了錦衣衛專用的上等金瘡藥，這金瘡藥藥勁大，即便半年之後，塗抹之處，仍會充血。用手使勁捏，就能看見當時的傷口形狀。隻要是錦衣衛的兄弟，都知道這個道理。我個人，也願意作證，楊原曾被用刑。” 　　陸瑜說：“記錄在案！郭英有重大立功表述，也記錄在案！”這一下，錦衣衛的人都要作證，證明門達曾經對楊原用刑。“願意作證的，都在上麵畫押。” 　　“我願意，我願意！”陸瑜命人把審理記錄端上來，這些人都搶著畫押捺印。 　　陸瑜現在問門達：“門達，你可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