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馬監的人就很有經驗，一下子來了十六個人。讓陳韶俯躺在長凳上，四個人各拖住手腳。其他十二個人，不多不少，每人打五下。 　　牛玉和劉永誠在遠處看，四個主審官在臺子上看，這些武官都圍上來，靠近了看。 　　陳韶畢竟是武將，抗揍！啪啪啪啪啪啪，前二十下，不大給勁。 　　“陳大人，好樣的！挺住！”都給他加油！還幫他數數，“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雖然行杖的人，不會陰他，但接著二十下，陳韶就開始哭爹喊娘。任憑這些人給他鼓勁也不頂用，他嘴裡還要罵，“你們這些狗東西，啊……看我笑話不是？啊……我抗揍著那……啊……” 　　第五十下打完，陳韶昏死過去。禦馬監的人就稟報：“朱大人！還要不要繼續？” 　　朱驥親自下來檢查。這種事情，朱驥很專業，很有經驗。“把他弄醒！” 　　老辦法，冷水激！陳韶蘇醒過來。 　　“行杖繼續！”朱驥說完，頭也不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啪啪啪，又是十下，終於打完。最後這十下，可真是把在場的武官震懾住了，這朱驥是鐵麵閻王，隻要打不死，就往死打！ 　　“告朱大人，行杖六十，行杖完畢！” 　　朱驥站起來，說：“今日奉旨，錦衣衛、刑部、督察院、大理寺會審陳韶，審理完畢，行杖完畢！各位大人，請回！” 　　陸瑜、王概和李賓三人，馬上站起來，一句話不說，拱手就走。 　　孫繼宗和這些武官圍著陳韶，七手八腳，小心地把陳韶抬回去。看大家夥現在這麼團結，今天這案子，孫繼宗是既解恨，又後悔。 　　站在遠處的牛玉和劉永誠，嘴角的笑容都掩飾不住，不是看笑話，而是覺得陳韶和朱驥比起來，過於幼稚！二人拱手，各自回了。 　　劉永誠剛回來，孫繼宗就來質問他：“老東西，你明明知道皇上安排了朱驥主審，為什麼不告訴我？今天能把我嚇個半死！” 　　“哎呀，我怎麼會知道？我也是臨時知道，臨時奉命宣旨。那朱驥昨天回宮，今天就奉旨審案，沒人提前知道！” 　　“呃……我要是知道朱驥主審，我就饒了陳韶這小子！不去告那個禦狀！” 　　“你胡說八道！” 　　“哎，你沒見陳韶那個慘樣兒，就給留了一口氣兒。” 　　“你個豬腦子！朱驥今天要是不把陳韶打服氣，我看你往後怎麼辦軍務？陳韶倒下，你孫繼宗才能站穩，大家才會服你！” 　　孫繼宗這才想起皇上的話來，要他軍務晚幾天再辦，原來是皇上鐵了心要收拾陳韶……孫繼宗一下變聰明起來，說：“哎呀，不好！” 　　“又怎麼了？” 　　孫繼宗說：“陳韶這狗東西，歷年冒領的軍餉可不少，這要被朱驥查出來，你我都得挨朱驥的板子！” 　　劉永誠說：“這冒領軍餉的，不止有陳韶吧？你讓那些侯伯們，個個屁股撅起來，哪一個是乾凈的？” 　　“那怎麼辦？朱驥可是睜眼不認人！誰都敢打！” 　　“慌什麼？朱驥剛回來，還查不到這一塊，你我要早作打算，別被陳韶那些王八蛋坑了！” 　　“你腦子好使，你拿個主意！” 　　“我拿什麼主意？我沒主意。” 　　審完陳韶，陸瑜、王概、李賓三人在刑部小聚喝茶，舒緩一下情緒，也互相交個底。他們三人對朱驥，是既佩服，又擔憂。佩服朱驥能完全壓製陳韶這種勛臣武將，擔憂的是，他們剛弄走一個門達，現在又回來一個朱驥，大家的好日子又盡嘍！ 　　陸瑜手指有節奏地叩擊桌麵，回味著當時的過程，餘味悠長地說：“朱驥威風不減當年啊！今天的案子，拿捏地就恰到好處。” 　　李賓正喝著茶，啪，把茶碗一蓋，說：“陸部堂，你是真心贊美，還是譏諷？陳韶為什麼不交軍籍名冊？想混銀子唄！在場的人，誰不知道？朱驥為什麼不審？這就是恰到好處？” 　　王概也說：“我也以為，拔出蘿卜帶出泥，朱驥要把五軍都督府的破事兒都抖落乾凈。沒想到，隻讓陳韶挨了六十大板就完事兒。” 　　陸瑜說：“這就是朱驥的作風，點到為止！錦衣衛要的是震懾，是製造恐懼！門達就不懂這個理，總想一手遮天。話說回來，五軍都督府那些破事兒，回頭還是咱們三個的活。” 　　李賓總是愛挑撥，說：“不行，我們還是找李閣老拿拿主意，朱驥這麼搞，就是第二個門達！今天敢打五軍都督府，找書苑 wwｗ.zhaoshuｙuan.com 明天就敢打部院寺卿！” 　　王概說：“李大人，小看朱驥了吧？門達是誰？門達隻是先皇的一條狗！而朱驥，那是當今皇上的一條狗！皇上把他從山東弄回來，就是專門對付我們這些人！朱驥比門達，必然是過之而不無不及啊！” 　　陸瑜不說話。 　　李賓又說：“陸部堂，您給個話啊，要是讓錦衣衛再掌刑名，我等三人，又有何用？”這一下就說到陸瑜心坎上，天下刑名，盡在刑部，怎麼能讓錦衣衛左右！ 　　陸瑜說：“李大人說得對，還得聽聽李閣老他們的意見。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錦衣衛死灰復燃，日益坐大，文武百官整日戰戰兢兢，毫無尊嚴。” 　　“走，去內閣。”“走。” 　　陸瑜、王概、李賓三人到了內閣，內閣已經被圍個水泄不通，都聽說朱驥狠揍了遂安伯陳韶，也都以為將來的板子，必然會落到他們身上。 　　“哎呀，三法司的三位大人到了……” 　　“陸部堂，您快去給三位閣老說說當時的情況。你們三位，要是不出手，錦衣衛就真成我們的緊箍咒了！” 　　陸瑜、王概、李賓三人走進內閣，除了李賢、陳文、彭時三位閣臣外，吏部、禮部、戶部、兵部、工部的尚書都在，還有其他寺卿、郎官、禦史，站了一屋子人。李賢在忙自己的事，這些人都是陳文和彭時在陪著。 　　陸瑜、王概、李賓三人給陳文、彭時拱手行禮，“陳閣老、彭閣老。”陳文、彭時也拱手。三人又給諸位大人拱手，都各自拱手，大家不說話，看來都明白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