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繼續說：“朱驥，你剛回京，就替朕辦了陳韶這個案子，有功，朕要賞你。” 　　朱驥說：“皇上，陳韶一案，案情簡單，陳韶也是當場認罪，臣不敢居功，不敢邀賞。” 　　“不，不，不。錦衣衛、三法司都能秉公執法，朕也要賞罰分明！即日起，你進錦衣衛指揮僉事，與王喜同理衛事，你管北鎮撫司，專職理刑。” 　　朱驥不知所措，隻過了一天，才從八品升了從四品鎮撫使，現在又升正四品指揮僉事……從協助王喜，變成同理衛事，還管北鎮撫司，專職理刑。很明顯，從此刻起，錦衣衛已交到朱驥手中。 　　朱見深問：“怎麼，還不領旨？不滿意？” 　　朱驥這才領旨謝恩，“臣領旨，謝皇上隆恩！” 　　既然有賞，是不是得罰他呢？牛玉等皇上罰他，皇上卻沒有。 　　“牛玉，去傳朕的旨意，去除陳韶一切軍務，居家反省！” 　　“是！” 　　牛玉來到陳韶的大營，還有很多官員在，嘰嘰喳喳，都在幫忙治傷。 　　“嗯……咳……”牛玉咳嗽了一聲，這些人才發現司禮監掌印公公來了。“參見牛公公。”這些人打完招呼，馬上從陳韶身邊離開，又找個借口，告辭開溜。說是開溜，實則是躲在外麵、躲在遠處，看牛玉是何目的。 　　牛玉看著屁股袒露到大腿的陳韶，說：“陳韶，有皇上口諭。” 　　陳韶轉過頭來，兩手撐住，準備起身。牛玉說：“罷了，聽著就行！” 　　陳韶趴在床上，拱手聽著。 　　“皇上口諭，遂安伯陳韶，即日起，去除一切軍務，居家反省。” 　　“臣……臣領旨，謝皇上恩典！”陳韶以為皇上非得治他個大罪，沒想到皇上會開恩，一個大老爺們兒，被子蒙住頭就哭起來。“皇上，臣罪該該死，臣有負皇恩……皇上，萬歲……臣有罪啊……” 　　外麵的人呼啦一下都散了，皇上這回玩真的，誰不聽話，誰就要去職！ 　　牛玉傳完皇上的旨意，順帶去找劉永誠。劉永誠今天竟然沒睡覺。 　　牛玉說：“老東西，今天怎麼不睡覺？” 　　劉永誠：“怎麼睡？我就料到你個老東西今天會來，你一來，就擾我大夢，我怎麼睡？” 　　“老東西，風這麼大，往後沒好覺睡嘍……” 　　“走，後堂喝茶去。” 　　牛玉和劉永誠來到後堂，牛玉坐東，劉永誠坐西，屏退下人，僅他們二人在。 　　牛玉說：“當今皇上，應是我大明繼太宗皇帝之後，又一英主！我，不會看錯！” 　　劉永誠問：“你知道就好！你看看我，天天隻管睡覺，隨便孫繼宗那個大傻子胡亂折騰去。你這司禮監，伴君如伴虎，早晚取禍！不如早些抽身，像我一樣，喝喝茶，聊聊天，睡睡覺，不好嗎？” 　　“我又何曾不想？我就給過王倫機會，王倫這小雜碎不給我麵子！李榮又太嫩，現在還不行。眼下，這司禮監我還沒物色到合適的人，要不然我早都……” 　　“哈哈哈，什麼叫沒合適的人？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放權！司禮監，離了你，還轉不動了？” 　　牛玉嘆了一口氣，說：“司禮監，離了我，照樣轉！說到底，我就是皇上的一個狗奴才，我要替我身退之後著想。誰不想安排個貼心人交班？要是讓王倫上位，我這把老骨頭都能被榨出油來！” 　　“你愛退不退……先說說我這十二個監軍吧，你要是沒意見，都從我禦馬監出人了！” 　　“哈哈哈，我同意，我一百個同意！” 　　劉永誠從袖子裡抽出一份名單來，推給牛玉，說：“你看看，怎麼樣？” 　　牛玉拿起來一看，上麵十二個人，下麵四個人，從少監到奉禦，從中老年到年輕的，各監各司局，基本都有覆蓋。牛玉一邊看，一邊說：“挺好！我看挺好！”牛玉看完，又把名單推給他，說：“就怕這些白眼狼，不領你的好意。愛錢的，都想去禦用監；愛權的，都想來司禮監。你把他弄到京營去監軍，不一定人人都樂意！” 　　劉永誠把名單塞進袖子裡，說：“京營監軍也很好呀！被勛臣侯伯天天恭維著，還能一起冒額吃餉，這不比禦用監、司禮監香？” 　　“哈哈哈，你個劉永誠，大實話被你說完了！” 　　“哈哈哈……那就這麼著？” 　　“就這麼著吧！皇上要是有調整，就從你下麵那四個人裡遞補！” 　　“行，有你給我把關，我才放心。趕明兒我就遞上去！” 　　“屁話，我給你把什麼關？皇上問你要名單，又不是問我要。” 　　“關不白把！回頭，我送也你個人情。” 　　“怎麼，又要送你的大寶貝兒？” 　　“哈哈哈，我的大寶貝兒，我留著用那！我要送的人情，是你的大寶貝兒。” 　　“怎麼說？願聞其詳！” 　　“到時候，找書苑wｗw.zhaoshuyuan．com 你就知道了！現在還早！” 　　“老東西，你想把我當孫繼宗耍？” 　　“要不然呢？你以為你比孫繼宗個大傻子聰明？” 　　“哈哈哈，不如……不如……孫繼宗可比我聰明多了！” 　　麵對朱驥，李賢用了兩個詞來形容，杯弓蛇影、驚弓之鳥。杯弓蛇影用來描述文官們非常恰當，他們擔心板子早晚會落到他們身上。五軍都督府那邊就相反，是驚弓之鳥，大多數人和陳韶一樣，冒額吃餉，現在對朱驥是怕得要死。 　　孫繼宗眼下的軍務，除了把陳韶的兩萬多人新編出兩個營來，還要和兵部一起擬定新十二營的坐營官。原來都對孫繼宗大大咧咧，現在都是畢恭畢敬，客客氣氣。孫繼宗的軍務，好辦到離譜。 　　孫繼宗到了陳韶的營房，陳韶的人趕緊就去通報。陳韶正躺在床上休息，非要手下從兩邊攙著，出來見禮。陳韶拖著打爛的屁股，被人拖住，給孫繼宗拱手，說：“會昌侯到來，有失遠迎，恕我不能全禮。” 　　孫繼宗本來就是老好人，見陳韶這麼客氣，就很不自在，雙手把陳韶的手搭住，說：“老弟啊，讓你受苦了！我也是沒想到……早知道就……” 　　“哎，會昌侯哪裡話，這是我咎由自取，和您沒關係。快，請會昌侯進去！看茶！快！” 　　孫繼宗坐下，陳韶不能坐，隻能讓人叉住雙臂，站在旁邊。孫繼宗說：“快，躺下，躺下。” 　　陳韶俯臥在床上，還指揮手下，“去，把軍籍名冊拿來，交給會昌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