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驥一揮手，一個錦衣衛飛起一腳，把這人踢翻在地，兩個錦衣衛拔出刀，架在脖子上，他動都不敢動。 　　“跟他們拚了！” 　　這些人移動步子，把錦衣衛的人，往中間逼。 　　朱驥毫無懼色，大喊一聲：“全體戒備！” 　　錦衣衛的人，迅速縮成扇形，退到年富靈前的空地，王翱、李賢和一部分高官，都躲在朱驥的身後。孫繼宗看情形不對，自己急匆匆向年富的靈位拜了三拜，說：“年大人，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您老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啊。”悄悄溜了。 　　這些人又往前移動，朱驥拔出腰刀，說：“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嗖嗖嗖，圍成扇形的錦衣衛，都拔出腰刀，作戰鬥隊形，嚇得這些人又往後退。 　　李賢眼瞅著情況越來越失控，再不乾預，恐怕會釀成大禍。“朱大人，讓你的人把刀放起來！” 　　朱驥看了一眼這些人，諒他們也不敢亂來，就命令：“都收起來！”錦衣衛都收了佩刀，但仍保持戒備陣型。 　　這些人見李賢出來說話，也就不再緊逼，情勢有所鬆動。 　　李賢和聲細語地說：“大家夥兒，刀劍無眼啊，都不要沖動。” 　　“閣老，朱大人不講道理，您老該講道理吧？” 　　“道理，我這裡一定有！大家夥兒的訴求，我方才也聽明白了八八九九。無非就是奪門之功，大家心有不甘。但這絕非吏部之責？” 　　“不是吏部，還能是誰？這王翱從天順元年就獨掌吏部，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是老了，還是不中用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就看不出來？大家夥，心裡委屈啊！年大人，死的冤！他王翱就是罪魁禍首！” 　　“罷了！”李賢打斷這個人的訴苦，說：“不妨給大家透個底，皇上已令我會同吏部，重新核定奪門之功，是非曲直，公平公平，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這個旨意，王部堂本人，現在就可以作證。”李賢回頭望著身後的王翱，王翱像雞啄米一樣，點頭表示對對對。 　　“這件事，我李賢挑頭乾。如果重新核定後，大家還不滿意，就沖著我李賢來。今天，你們務必要放王部堂安全離開。要是再亂來，就要吃罪。” 　　李賢把底一交，這些人馬上就被分化，有的人看到了希望，高興；有的懷疑，畢竟王翱也參與其中，開始引論紛紛。 　　外麵一陣騷動。 　　原來，孫繼宗個坑貨，回去調了京營的人馬過來，把年家圍了。孫繼宗身著戎裝，挎著腰刀，昂首闊步走進來。“乾什麼呢？都乾什麼呢？都來給年大人上香啊？都讓開！” 　　孫繼宗直接走到朱驥和李賢麵前，擠眉弄眼，小聲說：“李閣老，朱驥，怎麼樣，我夠意思吧？我帶了一千人馬過來！”李賢和朱驥沒說話，這個坑貨真是不嫌事大。 　　孫繼宗自覺占到李賢身後的隊伍裡，旁邊的兵部尚書馬昂小聲說：“會昌侯，你好大的膽子，沒有皇上的旨意，沒有兵部的公文，你竟敢調動兵馬？” 　　“馬大人，言重了吧？我這是日常例行操練，路過年大人家，特來吊唁而已。等吊唁完畢，我還要繼續操練。” 　　馬昂笑而不語，這老東西關鍵時候，真講義氣。 　　本來李賢就做好了思想工作，孫繼宗的人馬又往外麵一杵，這些人很快就軟了，都悄悄往兩邊站，不站中間了。 　　李賢及時又補充說：“諸位，如果信得過我，就各自回吧。年大人的事，有禮部的人代為操持。” 　　這些人不再拉幫結派，準備散了。 　　“慢著！一個都不準走！”禦馬監劉永誠來了，也帶了一千人馬。 　　劉永誠站在人群中間，說：“皇上口諭！” 　　所有人都跪下，聽旨。 　　“皇上說：你們在年大人家裡鬧什麼鬧？你們這些鬧事的，都到午門外去跪著！”說完，劉永誠環視了一圈那些鬧事的人，說：“皇上的口諭，咱家說完了。午門外，誰該去，誰不該去，你們自個兒知道。誰要是不去，還在年大人家裡胡鬧，我禦馬監的人，這一趟就不白來，絕不空手回去。” 　　這些人互相對望著，不知道誰該去，誰不該去，突然有人說：“走，去午門，請皇上做主！”一呼百應，都離開年家，往午門去了。 　　孫繼宗問：“閣老，怎麼辦？我的人，你還用不？” 　　李賢瞪了他一眼，說：“就你不嫌事大！帶好你的人，馬上回營！” 　　孫繼宗一臉委屈，嘟囔著說：“我好心，你當驢肝肺……回營就回營。”孫繼宗走出去，對他的人說：“走走走，操練結束，回了，回了！”後軍府的兵，原地向後轉，回營。 　　孫繼宗一走，劉永誠也來告辭，“閣老，這裡應該不會再有岔子了，咱家也回了。” 　　李賢拱手，找書苑www．zhaoｓhuyuａn.com 說：“辛苦劉公公。” 　　劉永誠又在年富靈前拜了三拜，和家眷稍一拱手，帶著禦馬監的人，撤了。 　　隨後，朱驥也帶著十個錦衣衛，告辭，走了。 　　站在後排，一直不敢露頭的陳文這時候走過來，問：“閣老，怎麼辦？我們也走嗎？” 　　李賢說：“走？往哪兒走？” 　　陳文說：“各回各家啊，還能去哪兒？” 　　“走吧，我們也去午門。” 　　“去午門？鬧事的又不是我們，我們去乾什麼？” 　　李賢說：“皇上既然讓這些人去午門跪著，他就一定會親自處理。我們要是不去，任憑這些人滿嘴胡說？” 　　“對！閣老說得對！”“走，我們也去。”“走。” 　　在李賢的帶領下，剩下的人，也都趕往午門。 　　在京五品及以上官員，五品以下官員，錦衣衛，五軍都督府，禦馬監，舉子，鄉紳……在一天之內，為了他們各自心中的“道或義”，都聚集在年富靈前，這或許是對亡故的年富，最大的慰藉。 　　午門外，一撥人跪著，都是剛才罵過王翱，給機會還不溜的硬漢；一撥人站著，他們是來看熱鬧。除此之外，就是李賢、王翱他們這些高官。 　　這些人跪著還不老實，還繼續罵王翱。王翱的擁躉想對罵，被李賢阻止，而王翱躲在隊伍後麵，不敢出來對質。 　　突然，朱驥帶著百十號錦衣衛，從兩側的門洞子裡魚貫而入，把現場團團圍住。 　　“皇上駕到！” 　　還讓李賢說準了，皇上真來了，所有人原地齊刷刷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