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輕描淡寫地說：“五兩銀子！” 　　“你瘋了？這瘦地風能吹走的十隻羊，你給他們五兩銀子？” 　　“國舅爺，既然是朱大人所托，小的就絕不會乾賠本兒的買賣。你讓人馬上把這十隻瘦羊宰了，片成片，肉用冰塊鎮了。羊肉送到羊肉館去，羊頭、羊下水送到羊湯館去，皮子送到皮貨店去。” 　　“我明白了，這瘦羊一宰，就分不出瘦羊來，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也不是。行家，憑肉，也能分出肥瘦。但你，低於市麵價兩成，賣給他們，他們就不會談嫌肥瘦。羊頭、羊下水、羊皮，都是額外算。” 　　“那這賬也不對啊。你五兩高價買進來，又低於市麵價兩成賣出去，即便算上羊頭、羊下水、羊皮，還是賠錢啊。” 　　“國舅爺，眼下是還沒掏一文銀子不是？明天再算賬，不遲。” 　　周壽將信將疑，照著小廝的安排，十隻羊宰了都出手，滿打滿算，才回了不到二兩銀子，凈虧三兩多。周壽想了半宿，也想不通這買賣明天要怎麼做。 　　不管怎麼樣，周壽的一百兩本錢，分文未動。第二天，他又來到會同館的集市。 　　朱驥遠遠地拱手相迎，“國舅爺，這麼早？” 　　周壽也拱手，“朱大人，早！” 　　朱驥逗他說：“怎麼樣？是不是一宿沒睡？賬算明白沒有？” 　　周壽被人看穿，很不自在，說：“你們竟是唬人的本事，一百兩銀子，說是有五萬兩……我就想看看，你們這一百兩怎麼做五萬兩的生意。” 　　朱驥哈哈大笑，“哈哈哈，沒想到這會同館的兄弟，手筆比我還大！” 　　不多會兒，昨天那個小廝也前來回合。“國舅爺，怎麼樣，都出手了吧？” 　　“不到二兩銀子，虧三兩！這賠本兒的生意，我也是第一次見！” 　　朱驥和這個小廝都笑起來。朱驥說，“你現在去看看，是不是昨天的光景？” 　　還是和昨天一樣，周壽揣著一百兩銀子，帶著兩個隨從，由會同館的小廝領著他們，繼續到孛來的檔口。 　　“吆，國舅爺來了！昨天的羊，鮮吧？瘦羊，重油爆炒，翻鍋就熟，香！”這北元商人把中土的吃法，都說了出來。 　　周壽打眼一望，圈裡都是瘦羊，一個比一個離譜。再看其他檔口，滿滿當當也是瘦羊，而且都眼巴巴望著他，等他過去買。周壽，也沒主意。 　　小廝說：“國舅爺，昨晚涮火鍋，家裡人多，十隻羊，不夠吃！但羊肉，的確不錯。要囤一些，做乾肉。還要給京裡的親朋好友，都送。國舅爺，朋友多！哈哈哈！這是昨天的銀子，給！” 　　“不著急，不著急！今天一並算，一並算。”這北元的商人用手推讓。 　　小廝說：“一碼歸一碼！” 　　北元的商人才接過五兩銀子，說：“小兄弟請，隻要國舅爺愛吃，量再大，都管夠，隨便挑。” 　　小廝說，“我還要去別家看看，聽說不同的草，喂出來的羊，味道不一樣。”其他商人都起哄，說是是是，他們家的羊就不一樣。 　　旁邊就是毛裡孩手下的攤位。照例，袖子裡談攏了價錢，毛裡孩手下的商人，嘴都笑裂開了。 　　毛裡海的人問：“國舅爺，今天就要牽走嗎？我讓人給您送家去。” 　　周壽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知道今天談了什麼價，他嘴一張，說：“都是小事情！讓他們去辦就是，不用問我。” 　　見國舅爺這麼爽快，都圍著會同館的小廝，請他趕快下單。 　　“都不要著急，這飯點兒到了，國舅爺也餓了！我們吃過飯，再來。”任憑其他人怎麼纏，小廝帶著周壽，撤離了現場。 　　北元牛羊最多的三家，已經談了兩家，就剩馬可古兒吉思可汗的人沒談。 　　在周壽吃飯的時間，馬可古兒吉思可汗的人，親自找上門來。 　　“國舅爺，我們的羊最好，最便宜！我們家可汗，歡迎您到草原去做生意！” 　　周壽還是不知道怎麼操作，說：“不要影響我吃飯，要賣羊，找下人去談吧。” 　　可汗的人和會同館的小廝，袖子裡一握，大驚失色，“這麼低？” 　　小廝直接把手拿出來，不願意再談，不屑地說：“其他兩家，都是這個價！現在，國舅爺愛吃的瘦羊，到處都是。再過三天，至少再增加三成。再過五天，就不是增加三成，而是你們的羊，一天死三成。不出七天，你們都得空手回家。” 　　“小兄弟，再加一點點。” 　　“不加，已經最高了！” 　　北元的商人，轉頭央求周壽，“國舅爺，加一點吧。” 　　周壽說：“我就愛吃瘦羊，越瘦越好。過幾天再來買，也行。少吃幾頓，找書苑www.zｈaoshuｙuan.ｃｏm不差事。” 　　“行！就按這個價，說定了！我給您數羊去！不過，得全額付。” 　　周壽就不知道價格，付多少，也不知道。小廝說：“國舅爺，我都幫您談好了，一百兩，一千隻。瘦是瘦了些，可口就行。” 　　周壽嘴上都快憋不住了，你可真不是一般地黑！周壽的自信瞬間來了，掏出一百兩現銀，扔在桌子上，“給他，羊點清楚了，可以瘦，但數不能少。” 　　“謝國舅爺，我給您多點一百。都是瘦羊，國舅爺不嫌棄，就是最大的恩惠。” 　　周壽的兩個隨從，在馬可古兒吉思可汗的人幫助下，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圈裡趕走了一千多隻羊。這國舅爺的實力，一下子就彰顯出來。孛來和毛裡孩兩家，還有其他北元來的商人，能怎麼樣，也賣啊，都是瘦羊，等不起。 　　“國舅爺，買點吧！要多瘦有多瘦，價格還可以再低。” 　　“國舅爺，我家的羊，吃得是早上露水草，鮮著呢，絕對好！” 　　“國舅爺，買點吧……” 　　一百兩，一千隻，這麼便宜的羊，周壽也想買啊，但一百兩銀子花完了。“都別著急，瘦羊都給我留著，等我給親戚朋友都送了，再來買。” 　　“謝國舅爺。謝國舅爺。” 　　還是上次的辦法，雇人宰了再賣。低於市麵兩成的價格，一千隻瘦羊，充其量也就是正常的五百隻，不足以影響京城的羊肉價格，都搶著來買。一千多隻，賣了二百多兩銀子。都知道周壽手上有北邊來的便宜羊，紛紛下定金。周壽手上的現銀，已接近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