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福直起腰板,解放雙手背到身後,保持友善的笑容。 “咳咳,是我。” 白嫿嫿這才轉過視線,驚訝地打量,這就是梅湘坊的少東家嗎,完全沒有高門大戶裡少爺端著的架子,雖是生得白凈,但言語神情之間感覺與平常百姓並無距離,這不能怪她認錯吧。 “怪小女眼拙了,梅少爺,若是有機會讓我見識下梅湘坊的作坊,畫師不敢當,我想去試試,敢問這工費該怎麼算?” “因染坊的花樣早都是延續以往的,基本隻是尺寸上的調整,所以目前也就隻聘了九位,均在每月半貫錢,做的也是描樣師、並未出新。 白姑娘的水平該在他們之上,性質也不同,若姑娘願到梅湘坊任畫師,固定月例一兩,每個新花樣出品前三個月分利二成,訂單越多、姑娘工費也就越多,如何?” 梅福不愧為有些商賈天賦,提出對畫師有分利已然是同行從無先例的做法,二成聽上去之多,卻隻有三個月,也就是說每個季都要出新才能月月分利,不然隻有月例,一方麵給了同行不舍得的,一方麵又壓力給到畫師定期要出新,光是出新還不夠,要鉆研市場喜好研製出熱款才能賺到錢。 一方麵價高同行,一方麵激勵到位,讓員工與東家雙贏。 梅少爺能如此出手,並非乾了先斬後奏的事,早年間染缸溫度難控,品相參差不穩,難壞了梅老爺,多虧梅福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境遇窘迫的鍋爐好手,這人本是在酒店後廚幫工,看菜掌火,但工錢太少又欠了賭債,急著用錢在街上被人追債。梅福許了高價幫那人擺平討債的,將這人挖到梅湘坊,解了家中久居不下的難題。 梅老爺子梅泉自此對兒高看一眼,說過以後要是有像這樣的高人,準梅福參與用人布置。一來以後少爺接手得有自己的人,二來放了點權利讓少東家樂於參與自家的生意早早鍛煉。 白嫿嫿她爹白楊,是刻裱花板的,白嫿嫿自知尋常染坊工人最多半吊錢,本是不報什麼希望,沒想到梅湘坊不光能給兩倍,還有出新的分利可得,當時便收了畫攤,一同前去立聘契。 李娘今日尋了鋪子剛回來,見到兩孩子正好歸家,又帶了個邊兒邊兒大的姑娘,心道兒子又整些什麼新活兒,不是去上學麼,還能帶姑娘回來,不該是學那周家公子上街欺負人了吧。 “下學回來啦,這位是?” “我尋了位會出新花樣的畫師,娘你看。” 梅福取了葛洪手中的圖展開,雙鳳銜花,花葉為徑,點點珍珠,恰似羽線。 李娘看了心中叫好,知道兒子又在外麵撿到寶了,罷了,隨他創去吧,有沒有生意有沒有買賣要試了才能知道。 “怎麼稱呼姑娘?這圖有些意思,別緊張,按少爺許你的工錢,我兒說了多少便能算數。” “白嫿嫿,見過夫人,定會努力值回工錢,不妄夫人少爺伯樂之恩。” “這紋樣可有名字?” “尚無,畫時隻道是鳳鳥圖。” 聘契一立,梅香坊便有了一名畫師,白嫿嫿接過契條準備道謝回去,被梅福拉住了。 尋常沒有拉女子袖子的,白嫿嫿一驚,不知何意。 梅福也知道莽撞了,他見白嫿嫿走的急,忘卻了這些,連忙道歉: “啊,抱歉,一時急了,還有一事要說。” “少爺請說。” “你父親診金二兩,賣畫剛得了一兩,還差一兩吧。”說著又拿出一兩銀子遞過去,白嫿嫿卻未接。 在東家做事,不能要無緣由的錢,一來女子怕被人說三道四,二來無功不受祿。 “不白給,預支的,從你下個月工錢扣,若你父親遲遲不好,想來你也不能好好給我家乾活兒,你是高價聘的,不出點東西叫其他描畫的工人心中看了也不舒服。” 緣是這般,白嫿嫿放覺得這梅福對處事待人上有些門道的,這種才能一眼是看不到的,她先前在街上不也是憑這第一眼認錯了嘛。 這時,葛洪早早地到早上置的染房裡去看缸,好奇這第一度是否就能將那配比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