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折柳相送(1 / 1)

郭仙兒的探望,讓被禁足在家的李重茂倍感溫暖。   穿越到了大唐這麼久,他的內心也終於不再封閉,而是和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建立了連接、並在這些人心中擁有了一定的分量了。   在交談中,他得知郭仙兒的親人都在安西,隻有她和幾個家仆待在長安。   這讓李重茂對其也不禁產生了一絲憐意,正值豆蔻年華的年紀,她卻單獨一個人留守長安,這算不算古代版本的留守兒童呢?   郭仙兒一臉笑意,道:“對了,據我所知,你已經和秘書少監陸光的女兒陸葳蕤定下了婚約?”   李重茂勉強一笑,道:“怎麼?難道本王的婚事已經傳到滿城皆知了嗎?”   “噗嗤~”看到他的窘態,郭仙兒兩個眼睛笑成了月牙狀:“不是,隻是巧合,我和陸葳蕤也算是閨中密友,早早就知道了她要被許配給溫王,隻是沒想到溫王就是你!”   “哦?”聽到這裡,李重茂來了興趣,他問道:“那你說說,我那未婚妻是個怎樣的人?”   “我當然不會告訴你了!”郭仙兒大笑起來,說道:“想知道的話,多好好孝敬孝敬我,說不定以後我還能製造機會讓你們見一麵。”   看著她那一臉促狹的樣子,李重茂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這才是她今天上門拜訪的真實“目的”吧!   ....   長安城,安邑坊。   王之渙一臉疲憊的從外麵走進酒樓,他身上仍然穿著那件破破爛爛的士子服,實際上他出身望族,家底並沒有那麼窮,隻是這次出門太久,盤纏都用光了,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小二,麻煩...給我來壺酒。”   他朝小二招呼一句,又呆呆地尋了張桌子坐下,語氣充滿了苦悶。   今日便是春闈放榜的日子,他滿懷信心的來到長安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等待今日出結果,但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榜上並沒有他的名字。   這對向來自信於慷慨有大略、倜儻有異才的王之渙來說無疑是極具打擊性的,這麼長時間的心血如今都付諸東流,這叫他怎麼能不大失所望?   特別是想到自己年歲已經不小,從小聰穎好學、弱冠能文的他,大了幾歲又做了遊俠,到處遊歷,慷慨悲歌,然至今日卻始終一事無成,這不禁讓他感到胸中的抱負都在這一刻盡數成了空。   在這種不得誌的愁緒下,王之渙是喝了一壺又一壺酒,喝到高了,他在酒樓上對著其餘的酒客大罵朝廷上種種不端的製度,痛斥以安樂公主為首的一乾宗室貴女大開先例、創下斜封官製度,以至於那些販夫走卒之輩能夠走入廟堂,而他這種具有真才實學的品德之士卻被科舉刷了下來,報國無門!   說著說著,王之渙悲從中來,淚流滿麵。   這時酒瓶也空了,他便喊道:“小二~再....再來一壺酒!酒錢都按照慣例給我記賬上!”   酒樓的小二見他喝高了,笑嘻嘻的又端了一壺酒過來:“您就放心的喝吧,前幾日有兩位貴人來找過您,當時您不在,他們便將您的酒錢給結清了,還額外留下了一些。”   “有兩個貴人來找過我?”   王之渙愣了愣,這段時間他住在長安,但認識的人卻不多,莫非是那日喝退無良商販,最後請他喝酒的那兩個?   一時之間,王之渙的內心受到了某些觸動,他趴在桌子上大聲的哭了起來,仿佛是要哭盡自己這些年所有的委屈!   這個世道如此不公,朝廷更是不重視他這種有學之士,但所幸他王之渙還有兩位萍水相逢的朋友記掛著他,這叫他如何能不感動?   .....   第二日,王之渙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離開長安。   他背著包袱,站在柳樹下,望著背後繁華依舊的長安城,內心之中不禁滿是悵然。   “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重返長安,昔日故友,亦不知何日能夠再度重逢....”   遭受了這次打擊,王之渙心裡對科舉已經失望,來年是不打算參加了。而且這一次他離開長安,也沒有通知那兩位朋友,或許不告而別才是最好的告別。   回想起這些日子在長安的點點滴滴,王之渙的鼻子不禁有些發酸,他朝長安的位置行了一禮,苦澀道:“長安與我,終究是緣盡於此。來日江湖再見吧。”   他嘆了一口氣,背好包袱,開始上路。   這時候,一陣大風刮過,漫天柳絮飛舞,緊接著聽到在那風聲中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隱隱約約還有人的呼喊聲。   王之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一看,卻見長安城那邊的官道上,一個黑點出現在視線裡,隨著黑點的不斷擴大,他的瞳孔也跟著緊縮起來。   “季淩兄(王之渙的字)~季淩兄~”   卻見在官道上,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的李重茂騎著一匹健壯的黑馬追了過來,口中喊道:“我聽說今日是你要離開長安的日子,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也好讓我送送你啊!”   在看到李重茂騎著馬追過來的一瞬間,王之渙呆滯在了原地,他的反應首先是不敢置信,自己和這位朋友相識才不過短短月餘,對方怎麼會親自從長安追出來送他呢?   直到李重茂追到了麵前,他才不得不相信,內心陡然湧現出一股感動。   看到李重茂下了馬,王之渙上去行了一禮:“重茂兄,說來慚愧,我這次科舉落榜,實在是無顏麵對你們,於是打算一個人返鄉,也好避免叨擾你們這些朋友啊!”   “怎麼會呢。”李重茂嘆息一聲,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臂,“季淩兄,實不相瞞,我之前向你隱藏了自己的身份,我實際上是大唐的溫王,認識你之後,非常欣賞你的能力,希望能夠將你征辟進我的王府裡來啊!”   王之渙苦笑一聲:“這件事我並不意外,你與竇先(郭仙兒)兄談吐優雅,氣質不凡,一看就是出身於權貴之家,否則尋常百姓豈能有你們這般的善心呢?”   說罷,他又嘆息一聲:“至於征辟,恐怕我得拒絕你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次科舉我已落榜,這足以證明我才學疏淺,貿然進入您的王府,恐怕會愧對您的信任啊!”   聽到這裡,李重茂麵色難過起來,他拿出包裡提前準備的一百兩銀錠,又將那匹健壯黑馬的韁繩交到王之渙手上:   “季淩兄,你我認識的時間雖短,但我卻早已看到了你身上具備的才學,這次聽說你要走,我內心千般不舍,但還是特地為你準備了盤纏以及這一匹汗血寶馬,希望能夠減少你旅途上的勞乏。”   說罷,他又走到柳樹旁折下一束柳枝,說道:“如果你一定要走,請務必收下我為你準備的這些東西,允許我折柳相送!”   王之渙再度愣住了,他看著麵前貨真價實的銀錠和汗血寶馬,再看著李重茂臉上真摯的表情,聲音顫抖地道:“我王之渙在江湖漂泊這麼多年,何德何能得溫王這般看重?”   “實不相瞞,我前些日子犯了事,尚且處於禁足之中。聽說你要返鄉,我便拚著違反禁令的風險,也要換了裝騎著這匹馬追出來啊。”   李重茂握著他的手:“季淩兄的才學我是心知肚明,如果能夠得到你的輔佐,我一定會建立起不世的功業啊!”   此刻,大風吹起,路旁柳絮也跟著飛舞起來。一行白鷺自青天飛過,咕咕怪叫,仿佛在對李重茂話語裡的誠摯表示認可。   王之渙再也忍耐不住,朝李重茂拜了下去,淚珠奪眶而出:“我王之渙一介白身,何德何能得溫王這般看重?從今往後,我甘為大王前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