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漢的一聲驚呼，瞬間讓他成為全屋的焦點，從他激烈的情緒反應可以看出，他過去肯定與長善門有過交集，而且這一定是一段痛苦的經歷。 　　“長善門，長善門，這幫殺千刀的！”怒火在張老漢的胸中升騰，他的拳頭攥了起來，臉上的肌肉抽搐，嘴巴張開又閉上，竟激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位古稀老人，期待他揭開一個驚天秘密。 　　“老頭子，你不要亂說話！”看到老伴馬上就要打開話匣子，張大娘顯然心中有所顧慮，連忙截住了他的話頭。 　　“老伴，我們在這裡躲了整整十年了，我倆都這麼大歲數了，後麵的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總不能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去吧，這樣，對柳兒也不公平啊！”張老漢拍了拍老伴的肩膀，既是安撫她的情緒，也是在向她表明自己的決心。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張大娘眼眶中湧出，她靠張老漢的肩膀上，低聲啜泣，多年積攢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 　　顯然，對於這對老年夫婦，這是一段極其不堪的往事。 　　雲飛看到的兩位老人傷心的樣子，一股悲憫之情油然而生。兩位老人窮得家徒四壁，卻傾盡所有，救助自己這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如果沒有他們的悉心照料，恐怕自己早就死了，血肉任野獸和驅蟲啃食，成為黃河灘上一堆無名白骨。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讓自幼父母雙亡的雲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情，在他的心中，他就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 　　“大叔、大媽，你們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他拍了拍自己堅挺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說道：“有我在，您誰都不用怕！咱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一定給您出了這口惡氣！” 　　後麵半句話，雖然有為了安慰兩位老人，胡誇海口的嫌疑，但雲飛內心卻非常堅定，為了保護張老漢一家，他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哪怕丟掉自己的性命。 　　“老人家，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不平之事，您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為您主持公道！”躺在病榻上的柴榮，也撐起身體，向兩位老人一抱拳。 　　雲飛望了柴榮一眼，心中對柴榮不禁又多了幾分好感。歷史書上記載，柴榮是一代英主，很是體恤民生疾苦，如今看來，果然是重情義之人。 　　初冬時節夜晚，天氣格外寒冷，簡陋的茅屋的四麵漏風，屋內僅有的一盞小油燈，發出昏黃的光，火苗隨風搖曳，如同一個被一個衣不蔽體的乞丐，被凍得瑟瑟發抖。 　　在雲飛和柴榮的安撫勸慰之下，兩位老人的情緒終於慢慢平復下來，張老漢長籲一口氣，坐到桌子前那張用竹片拚成的小矮凳上，借著昏暗的燈光，終於開始揭開那段塵封了十年的往事。 　　原來，十年前，張老漢夫婦曾在兩百裡外的定州，一家人給當地的大戶柳家做傭人，柳家祖上曾在朝裡做過官，也曾是數得著的名門望族，後來看不慣朝裡的傾軋殺伐，便辭官隱居，在柳家莊定居下來，由於歷任家主持家有道，經營有方，柳氏一族人丁日益繁盛，其房屋田產涉及柳家莊的方圓十多裡，佃戶達數千人之多。 　　柳家雖家境富裕，卻為人寬厚，從不盤剝手下的佃戶，周邊百姓誰家遭了災，受了難，柳家都會慷慨解囊，施以援手。柳家的第十任家主柳汝寬更是宅心仁厚。 　　當時，軍閥割據、戰亂不斷，許多農民為了躲避戰火，不得已背井離鄉，成為難民。看到這些衣衫襤褸的難民，柳汝寬很是憐憫，便盡己所能主動收容他們，為其提供了住所衣食。 　　那年冬天，風氣極寒，張老漢老兩口逃難到定州時，一路上的饑寒交迫，風餐露宿，兩人不幸染上了風寒，到了柳家莊外一座寺廟外，病得眼看就不行了。恰巧遇到了到廟裡上香的柳汝寬，他見兩位老人可憐，就命人把他們抬回家裡，請郎中為他們診治。經過兩個多月的悉心調理，兩位老人的身體終於康復，他們感念柳汝寬的救命之恩，就懇請留在柳家做傭人，以綿薄之力報恩。 　　麵對兩位老人的懇求，善良的柳汝寬自然不會拒絕，考慮到兩位老人年事已高，他便將兩位老人安排在內宅，照看自己尚在幼年的一雙兒女。 　　當時柳汝寬的兒子柳西峰剛滿十歲，女兒柳西月，才四歲，正是最活潑可愛的年紀。老兩口早年也曾有一雙兒女，可都在瘟疫中夭折了，到老了孤苦伶仃，甚為遺憾。而柳家孩子的出現，恰恰彌補了他們心裡的缺憾。老兩口便將西峰和西月視若己出。兩個孩子在他們無微不至的照料下，健康快樂地成長著，很快與張老漢夫婦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張老漢夫婦都覺得，自己餘生都將在這安詳平靜中度過。 　　可是好景不長，一場橫禍正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