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湖中墜夢(1 / 1)

天梭鑒 木蓮星梭 10481 字 2024-03-15

山河忽秋,落葉繽紛。   花河村這條路,一趟按三十裡算,來回就是六十裡。這樣來來回回的路,奎三誌一個人走了八年了。這八年間,他抓緊趕路,抓緊回家。三天一隔間,他要去尋木,采藥,仍是樂此不疲。   他比誰都珍惜這種日子。   八年了,他好像都快要放下戒備做一個正常人,過一個正常人該過的一生。可是腦海裡時常傳來父親的聲音,提醒他,還有重任在肩。對於照顧母親這件事,他似乎也沒有做好。常年采藥回來後,都是母親一人操持,蒸煮晾曬,切片搗粉,還把嗷嗷待哺的星池拉扯到如今這麼活潑。   他偶爾會責備自己的善良,也會在雕刻的間隙,采藥的間隙停下手來,望向天空。   他心裡也會怪天。   他隻是個普通人。   世道不說是多好的世道,至少為民為樂,不用去操心國家大事,也不用害怕打家劫舍。目前談不上富足,也有農耕,也有炊煙。   為民隻要家人身體康健,和樂知足,年壽便也能隨這光陰一起慢慢少去。   人有時候過早的知道自己人生的走向,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父親的那一句“你也算得上是神的孩子”,不止一次遊蕩在他的腦海心間。與其說是知道真相,不如說是像個預言,暗示著知道在某一個時間段一定會發生某件事,但是永遠不知道那件事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於是開始胡思亂想,開始設想結果的千萬種,期待好的,又避免不了壞的,慢慢變成緊箍咒,自己勒死自己。   他忘不了父親悲慘的那一幕,他渴望在夢中能見一次父親。可夢境灰暗,隻有一個垂掛的背影在那裡飄蕩,他夠不到摸不著,連想都想不完整父親的模樣。也許他就從未認真的端詳過父親的麵容,以至於難為自己到夢醒,都是一場空。   有時候路過湖泊,他會停下來趁著洗手,看著水因攪動而遊漾開來。他不敢多做停留,他不敢麵對自己。   水中的自己不是本來的自己,現在的自己更不像曾經的自己。   “我現在到底是誰……”   他總會自己問自己。   這天,他再次路過湖泊,時間已是需要緊趕。可是多次的逃避已讓他快崩潰了。逃也逃不掉的話,那就硬著頭皮麵對一次,又怎麼了?!   他沖到水邊,看著天空倒映在湖水中。他心想:   “天入池中還為天,池中天又幾多年?   天池可容花河水,花河不語卻容天。”   這世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父親是真的,身份像是假的。父親是假的,可給的東西又是真的。   猛然間,他看著水中的自己,愈發清晰。   像,太像了…像父親……   密密麻麻的腮鬚經久未修,他也終於知道母親為何那日叫他拾掇一下後卻再不強求。這分明就是父親的翻版。可是他明明,明明沒有好好仔細的記住過父親的樣子,怎麼會一下子就像見到了父親。這是血脈,這是慣性,這是逃避的愛,找到他了……   他哭了,哭聲綽綽。   大男人也有淚水的,以前他覺得男兒不會哭泣,或許是淡忘了兒時哭花了臉,父親為他擦去淚痕後,告訴他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才忽略了自己作為人的內心的柔弱。   他看了許久,伸手攪動了水,洗了把臉。   該清醒了,還要去集市,還有那麼多路要走。雖然有的是力氣走得很快,可是時機有時候就是慢了一步而陰差陽錯。   他心裡是開心的,他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父親,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自己。   集市上如往常一般熱鬧,他找了個角落坐下,想著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剛坐下拿起葫蘆準備喝點水,來客人了。   “這小魚雕得不錯,還有兔子,這個兔子我要了。”來人痛快的問了價錢便拿著東西走了。   這可真是一個好的開始。他整理了一下,開始吆喝,如妹妹說的,來賣東西不吆喝,花的時間和精力就白費了。   不一會,便有很多人圍了上來,摸摸這個,挑挑那個。雖然付錢的速度不快,猶猶豫豫的,但是聽到他們說著誇贊的話,看著他們拿在手上歡喜的樣子,他覺得就是不買也值了。畢竟有人能花點時間仔細端詳自己用心雕刻的東西,就是變相的一種認可。   他忽然想到父親,父親雕刻了那麼多的東西,仔細選木,思索,又耐心地修飾,把每一塊到手的始木都認真對待。他及不了父親,爐火純青不過是日復一日地打磨,登峰造極,才是他對父親心生敬畏的崇拜。   可是他不知道,他有三分像父親,便已是暗藏危機了。   正大街,一行錦衣衛巡邏。行人見狀紛紛靠邊不敢招惹。奎三誌也怕引起注意,便坐在角落低聲不語。隻見為首的錦衣衛走進了一家商鋪,其餘的守在商鋪門口。沒過多久,商鋪的老板便被扔了出來。   這種事情,奎三誌不是第一次見了。作為百姓目前還能支攤營生,而這些鋪子,舍得拿出錢的,錦衣衛就慢悠悠地走出來,舍不得掏本的,便就是被扔出來,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貨物搬走。哀求哭訴自是無用。   你說這些人,說他們蠻橫霸道,卻不傷小攤。說他們體諒民情,那些商鋪卻一個個的避之不及,徒遭洗劫。   這時一輛馬車行過,引起了為首錦衣衛的注意。   胖,是真胖,飛魚服都要被撐破了,許是撈的油水夠養人,衣服都可以穿最大號,像極了胖頭魚。   “站住!”油嘴似乎還未擦乾凈,伸手攔住了趕馬車的小廝。   “大人,何事?”小廝恭敬的作揖哈腰。   “這是從哪兒來,打哪兒去啊?”胖頭魚提刀敲了敲馬車窗,又上手準備去撩門篷布。   “大人”小廝跑到胖頭魚身邊,示意他附耳過來好小聲告知。   “什麼什麼就要我靠過去啊!”胖頭魚不耐煩極了。一個箭步就上了馬車。功夫倒是不錯,靈活的胖頭魚。   他一把掀開車簾,隻見一位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正在打盹般。   胖頭魚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快要撐破衣服的肚子,惱紅著臉大聲嗬斥道“這麼吵你還能睡得著?!”   果然,自殘形愧就是這般,無名的惱火不用澆油都燒得旺。俊秀怎麼了?他胖頭魚還是錦衣衛呢!   說話間,白衣公子眼睛睜開,一見胖頭魚把外麵的光都擋住了,笑了笑。   “你笑什麼?你……我問你話呢!”胖頭魚要氣死了。   “我現在要出城,沒有時間和小旗暢談,還望小旗讓路。”   “你還知道我是小旗!你……”   白衣公子隨手使出了一根銀針直擊鴆尾。   “你暗算我!”胖頭魚以為是暗器,捂住腹部就不動彈,可是半天也沒別的反應,反而好像身上還輕鬆了些。   “哎~你剛對我做了什麼?”胖頭魚用手指著質問。   “小旗是不是經常感覺燥熱脾氣難耐,心煩意亂還又總胃口不適?”   “神了,你怎麼知道!噢~你是郎中?!”   “我剛銀針淺入,若再深一毫小旗保不齊就暈了。這小廝是主家人請我出城治病救人的,所以還望小旗能通融通融。”白衣公子遞給了小旗一張銀票包著令牌。見到銀票喜笑顏開,看到令牌瞬間腿都要軟了。趕緊遞還了令牌讓其他人都讓開放行。   馬車開始起步,又突然停下。   “小旗,我的針。”男子伸手指了指胖頭魚肚子。胖頭魚低頭一看一根銀針屁股嵌在衣服上,抽出來後一根細長的針尖晃得不行。胖頭魚還感覺有點痛,忍著乖乖遞了上去。   胖頭魚遞針間,白衣男子瞥見了在角落裡的奎三誌。短暫的目光相識讓奎三誌立即低頭。白衣男子一笑後,胖頭魚也恭敬的附和笑著,還讓小廝快趕馬。   馬動起來後,奎三誌看著遠去的馬車後悔自己剛才不該看那麼一眼。他敏感地認為那個人不是個郎中那麼簡單。按照胖頭魚剛才那囂張跋扈的樣子,不可能輕易放他們走。   他的直覺沒有錯,那個人,就是賀白風。   傳言賀白風武功高強,又善岐黃之術。奎三誌當然不認識他是誰。隻是這個一窺之緣的人,讓他感到不安。他還不知道星池的那一層關係,他隻以為是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曉,從而牽連他們。   馬車內,賀白風手裡拿著一個木雕兔子反復地看。原來剛才開攤就被買走的兔子,竟然是他安排人買走的。   “奎家公子,真是讓我一通好找啊。看來,這兔子也在這附近不遠了。”   奎三誌啊奎三誌,你的手藝有你爹三分像,便就是危機四伏。然而你自己卻不知,已是深得父親真傳了。   奎三誌內心不安,他隻想快點回家。他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驅使他推著車就跑,他此刻也不能確定家裡是否安全。   一路上他氣喘籲籲,到家已是滿頭大汗。他顧不得放好車子,大步跑向屋內看到奎母正在烙燒餅,這動靜把奎母嚇了一跳。   “三兒啊,怎麼了這是?這怎麼這麼多汗啊!”奎母不知所以,上手就給兒子擦汗。   奎三誌心剛放下來,眼掃了一下家裡,發現沒有看到星池。   “娘,星池呢?!”他扶住母親的手。   “星池她說去花婆那裡看裁紙去,她還沒回來……”   奎三誌沒等奎母說完便抬腳往花婆家跑去,他要確定,要確定星池也沒事。   奎母被兒子嚇到了,這麼多年,她沒見兒子這麼緊張過。她不由得犯嘀咕,是出了什麼事讓兒子這麼緊張。來回踱步憂慮間,鍋裡冒出了大量白煙,餅糊了,奎母趕忙跑去抽掉了柴火。   奎三誌奔跑著,距離明明不遠,他卻像跑的很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般緊張,真的都快要瘋了。這可是他心裡珍貴的星池啊!   花婆家。   星池正在和花婆告別,手裡還拿著花婆給的裁紙。花婆留星池吃飯,星池說娘應該已經做好了。轉身瞬間奎三誌緊緊抱住星池,像是抱住自己的寶貝。   花婆見狀,又是管不住嘴。   “哎喲哎喲,這是做什麼呀,搞得好像我要把你家星池賣了一樣。”   “花婆,謝謝你。”奎三誌鬆開星池,牽著星池的手給花婆鞠了一躬。花婆也給搞得尷尬的,忙說“孩子在我家一下午了,沒什麼事,我這還做好了飯叫她吃了回去她不肯……”   花婆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奎三誌已牽著星池的手走出了院子,估計花婆都覺得莫名其妙。隻是花婆不知道,在她家看到星池還在,她便是守住了他心裡的寶貝。   “哥哥,你怎麼了?”星池望向哥哥。不是不理解,而是真的想知道。   “沒事,娘叫我來領你回家吃飯,怕你玩得飯都不知道要吃了。”奎三誌眼眶含淚而不落。他怕極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怕的究竟是什麼。   晚飯間,三個人各吃各的,一聲不許。星池終於憋不住了,問起了到底怎麼回事。   奎母也想知道,可是她怕說錯什麼話。   “星池,以後你就盡量待在家裡,不要隨便外出走動。”奎三誌說完母親心裡一咯噔。   怎麼,兒子是知道星池的事了嗎。她心想,應該不能夠啊,每天兒子做著自己的事情,星池也是村子裡來去自如,走家串戶的和夥伴們一起玩耍。她想過製止星池,可是越拘著她越怕兒子生疑。今天兒子這般舉動,實在是讓人擔心又費解。   “三兒啊。是出什麼事了嗎?家裡就娘咱們三個,你說出來。別一個人憋著。”奎母索性把話往大了引,也做好了告訴兒子的準備。隻是會避開星池的,星池還小。   “娘,沒事。就是怕有時候我不在家,星池跑遠了,怕你找不到她著急。”他也不會說是星池貪玩,不知道留在家裡陪母親。   “哥哥,我不會跑遠,我就在村子裡呀。如果不行的話,那我以後要去哪裡,先和哥哥說,你讓我去我再去,好嗎?”星池大大的眼睛看著哥哥,哥哥妥協了。   “好。快吃飯吧。來,娘吃菜。”奎三誌給母親夾了菜便自顧自的啃起了餅。   夜晚,奎三誌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睡。他知道自己今天神經敏感了,連累著娘也跟著擔心。這一對母子啊,你怕我擔心,我怕你操心,就沒有好好促膝長談過。   果真是長大了,娶不娶媳婦兒子都會自然的離娘遠了。可兒子終究是兒子,娘還是娘。   奎母眼看著女兒睡得香甜,便起身來到了兒子門前。兒子似乎也察覺到了母親就在門口,他起身穿好外衣,打開了房門。   “娘,怎麼還不睡。”奎三誌攙扶著母親來到院子裡,兩人相繼坐下。   奎母坐下後,拉住兒子的大手,她心疼兒子這手布滿老繭。   “兒啊,有什麼,就和娘說了吧。你不和娘說,你沒地兒說了,不是嗎?”   他要是個女兒身,他就抱著母親大哭一場了。可他是男兒,男兒有淚不輕彈。   “娘,沒事。就是今天在街上看到有人說丟了孩子,我聽到後心裡不安,想著星池,怕什麼人再來尋星池。”   “還要騙娘嗎?”奎母看得出兒子在撒謊。   “三兒,你跟娘進屋來。”奎母起身向屋裡走去。   奎母拿出了那個木匣,又從木櫥裡拿出了當年包裹星池的包被。   奎三誌靜待著母親開口,看看母親有什麼事沒有告訴他,他已經做了這個心理準備。因為在他看來,母親一旦嚴肅,說的便是需要認真聽的事。   “當年你將星池帶回來,我是有所顧忌的。我們本還在逃命的階段,再帶一個不符合常理的孩子在身邊,難免惹人生疑。娘想過,把這孩子送走,可是見她心生憐愛,又是個女孩,實在忍不下這個心。”奎母看著星池,決定將實情告訴兒子。   “這孩子來歷不明,當時情急也無可厚非。娘收拾好給她換包被時,發現了包布上的東西。是一個‘房’字,還有一個玉兔。”說話間奎母將東西都遞給了兒子。   奎三誌看著包布和玉兔,又看了眼星池。   “星池定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我已經在她的額頭見過兩次紅蓮印了。你爹對我說過,持紅蓮印者能量無極。星池身上似乎有股能量總想爆發出來卻被這印壓製住了,那日像是控製不住,星池渾身被燒的通紅,我情急之下拿出玉兔讓她含在嘴裡才恢復了。星池還小,以後她長大了,我們也不會知道發生什麼。你能做的就是有一天訴她這些,讓她自己保管。我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奎三誌聽到這裡,便回想起螢火蟲。果然,星池不是一般的孩子,隻是這麼多年他沒有發現過什麼異樣,他就當她是和他一般,是個普通的凡人。   “你爹那日與我托付,他知道自己走不了。我和你爹得你珍貴,如果沒有你,我就且隨你爹去了。”奎母泣不成聲又怕吵醒星池,擦了淚又說到“你爹說你三十歲會星主入命,上界本是四宿齊臨,落在對應的方位。但是入胎為凡,星主沒有入命這個軀體也就是尋常人。你爹那日……那日去時,娘知他不過是身死,他說過他神魂不會死。可陪伴娘那麼多年的,都是這個凡胎肉體。娘不舍的怎會不是相守這麼多年的普通人。”   “那爹還在我們身邊,是這個意思是嗎娘?”   奎三誌還是有點開心的,如果肉體隻是一個人活幾十年的載體,那麼死亡也就不是那麼恐怖。和親人的再次相見不過或早或晚。   “孩子,娘活了這麼大歲數,隻知道人神有別。他若能看得見我們,我們卻斷是看不見他。所以我也從不當他還在,我隻希望他還在,不然我走不出來。”   “不說那些了,娘。兒子此後也隻想好好守護你們,無論星池是否尋常,她也隻有我們了。我會保護好她的。”   “你爹說過,四宿齊,中垣臨。一宿開天門,歸器動乾坤。這是你爹最後的話,剩下的,奎兒,隻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若有一天娘也離你而去了,你一定不要傷心。娘不知道死後會歸何處,但是娘相信隻要你有危險,娘冥冥之中也會變成你的力量。娘,信我奎兒不凡,是做大事的人,和你爹一樣。”   奎母起身將玉兔交給了兒子,便說乏了要休息,奎三誌拿著玉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夢中。   奎三誌躺在湖泊中間,水聲柔柔,他任波蕩漾。   不遠處似有大火,朝水麵散漫開來。他閉著眼,沒有察覺,火在他的周圍,熊熊燃燒。   “木坨歸魂塔,令藏雲中玨。   “蓮綻生涅火。墓啟現金烏。”   奎三誌睜開了雙眼,將這段話不自覺的念了幾遍,睜開眼看見周圍都是火,嚇得站了起來。站起來又發現地麵像是很軟,踩一腳陷進去又陷進去,放眼望去他竟在水中央水麵上。恐懼一下子讓他墜入了水中,他不斷地掙紮,可是越掙紮灌進嘴裡的水越多。他試著找平衡好往上遊,而水麵上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他避無可避。他想到了父親,想到了母親,想到了星池,想到了兒時與父母在一起的場景,想到了初見星池時的那群螢火蟲……   “螢火蟲?……”奎三誌看到螢火蟲激動地說出了口,水裡怎麼會有螢火蟲,水上怎麼會有火,這是哪裡,這絕對是夢境。   太真了,可真真假假,不是麼?   他定下了心,既然掙紮逃不掉,倒不如安靜下來看看還會發生什麼。   他閉上了眼。   朦朧中,像是進入了一片星辰大海,漆黑的夜幕裡有無數個星點,一層一層地往後退。這一層是金色的星點,這一層是藍色的星點,這一層全都變紅了,這一層都是如脈絡般的金色,不斷循環,不斷掠過,他此時就像是置身在一個寂靜無聲的虛空裡。螢火蟲飛過,他伸出手去,螢火蟲落在他的掌心,如那年一般落在他的手中。密林拔地而起,煙霧彌漫,一群螢火蟲又圍繞在那裡。   “星池!”他追過去,螢火蟲消散不見了,他尋找,看到了那個人,那個女人,那個幾年前出現在夢中的女人。   她在他的麵前,他卻看不清她。   “現在的你是以後的你,以後的你不是現在的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女人說道。   “你是誰?星池是你留在那裡的,對嗎?”奎三誌著急卻又隻能平靜地問道。   “她是她,我是我。我是她,她不是我。”   “打什麼啞謎,你直接說啊!”奎三誌看著女人身形,他以為這是星池的生母。夢境裡,人的意識裡出來的所有思想,都是意識的本能認知。   意識產生的那一刻在現實裡需要很久才會發生。但是在夢境裡,會立刻實現。   突然,女人周圍全是火焰,白色的衣服像是被火染得燒紅了般,女人成了一朵紅艷的火蓮。   “木坨歸魂塔,令藏雲中玨。   “蓮綻生涅火。墓啟現金烏。”   又是這段話,奎三誌這次可是記得真切了。之前就隻記住了個星池,這次他留心了。他準備朝火蓮走去,伸手準備去碰觸卻又立馬墜入了水中。奎三誌清醒地知道這是夢境,他又閉眼心心念念想回到家中,卻不料似乎見到了父親。父親背對著他,半天也沒一句話,就那麼在那裡站著。   “父親!”奎三誌伸手去拉父親,父親卻硬聲吼道“心不為專,思無設定!”父親瞬間幻化成了一團霧氣朝他湧來。   “父親!”奎三誌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滿頭的汗。他醒了。   他連忙下床拿起了紙筆,寫下了夢中女人對他說的那幾句話。他看著寫好的字,嘴裡又念著父親對他說的話“心不為專,思無設定”……   父親,這是在責怪我……   這段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一個人,看著,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