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白風已經知道奎三誌和兔子就在花河村。以他的能力,讓他們躲過了這麼多年,不免讓人有點啼笑皆非了。這次他不會讓他們再跑了,他認為他們也躲不掉的。賀白風這個看起來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心腸和手段倒是令人不恥的。很多時候其實用不著他出手,按他這素凈打扮,應是離血水汙穢遠遠的,可是他卻享受至極。 素而狠厲,妖而順直。把他丟在人堆裡一眼就想把他分別出去,知他是翩翩。他笑也溫柔,笑得狠了,就怕了。人群裡投來愛慕目光的女人們,哪裡會知道靠近他就是如掉入深淵。 他本可以高高在上做他的閣主,手下那麼多可以使喚的,他似乎都不愛用。淩川閣附屬手下皆善岐黃,所以整個四雲城的草藥庫差不多都是淩川閣的門徒在管繕。他愛弄胭脂水粉,亦常前往青樓分香。 絳幽樓是四雲城最大的煙花樓,賀白風一襲白衣還未走到門口,便被美嬌們圍的水泄不通。 “誒~”賀白風收扇示意美嬌們不要沾惹他,繼而撐扇微風而向大門走去。那些美嬌們也百般聽話,自動分成兩排,依舊有人嗔笑,有人哼叫,鬧哄哄的,但是都不會去拉扯牽動。並非是她們聽話順從,更談不上矜持,而是這絳幽樓裡的美嬌們但凡有點什麼難言之隱,都得仰仗這位翩翩公子。 “喲~我的心肝兒你來啦,哈哈哈哈~”老鴇上來就歡的不行,行了禮便徑直帶路將賀白風往上房領。 到了房內,老鴇關門後立馬下跪言“閣主,都準備好了。” “嗯~事辦的越來越快了。”賀白風似乎真的滿意。 “走吧,去給這些美人們調理調理~” 賀白風執扇徑直下樓去到院內廳,老鴇在樓上捏著帕子笑道“姑娘們,今日執牌的姑娘都去內廳候著探陰~” 底下來往的賓客一聽都哄笑開來,他們都見怪不怪了。賀白風每隔一月便會來一次,給這些美嬌們探病診治。 身是倜儻公子,見美色卻似乎不為所動。在他眼裡每個女人都一樣,更何況在這煙花巷柳之地,他為這些女人治那些病,正常人怕是都沒有心思放女人身上了。 內廳裡,是一處藥房般。男仆備好筆墨紙硯,賀白風坐在側堂正在挑選銀針。姑娘一個接一個的排隊看診,內廳的另一側帳幔圍著,裡麵是一個高臺木桌和一張床,是用來給患癥明顯的她們探陰的。 按理說前廳的賓客聽到老鴇說美嬌們都需要治病了,當是嫌棄避之不及,可下次這些執牌的美嬌,往往點數卻最多。這就是賀白風的厲害之處,凡是他經手的病患,沒有治不好的。不僅治得好,還能讓美嬌們更加綽約多姿,真真是妙手回春~ 絳幽樓後院。 馬蹄窸窣,鼻息喘嗤。三輛馬車正在排著隊,似乎在等著什麼。男仆從後門出來交頭接耳了一陣,便朝院內揮手。揮手間眼看著其餘男仆扛著一麻袋什麼就往車上扔,牽馬的小廝輕聲又厲目地說“好好放!”。 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很快就裝滿了兩車,馬車便陸續離開。接著開始第三車,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第五個搬到馬車上的時候,垂出了一隻手,手上還戴著條木質手鏈。 原來他們運的是女人。就是不知道是活的還是死的。 難不成?這是老鴇對賀白風說的準備好的東西? 馬車陸續到達了淩川閣。真是氣派的府邸。 正門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金朱銅門,高約七尺九寸,寬約五尺八寸。門前兩尊狻猊氣派,兩側還有勁鬆盎然。階梯九層寬平,屬實是高門大戶。男仆勒馬奔階而上,看門劍守立即推門,剩餘的男仆分別從馬車上,將麻袋一一扛起,奔向府內。 這天都還沒黑呢,算得上是光天化日。麻袋裡垂露下來的嫩手,路過的耗子都看得出來是一麻袋人。 沒人管啊,誰敢管啊,一個閣主就這麼氣派了,還真難得他舍得走路。 園內,一袋袋麻袋排列整齊,男仆們站在兩旁,等待指令。 園內涼亭處,賀白風已然換過一身衣裳,靛藍色的袍衫環上翡玉腰帶,好不英俊瀟灑。原以為他隻會穿白衣,不想這般沉實的顏色他穿的也別有一番看頭。 他正在和誰下著棋。涼亭四方皆有垂簾紗幔,那人是誰一時倒是看不太真切。 棋子落定後,賀白風起身。亭內那人亦追棋落子。 賀白風看著排列好的麻袋,走到跟前後男仆們一個個地攬開,露出一個個標致的美人。 果然這袋子裡都是老鴇搜羅來的清白姑娘。 這些姑娘也許是強買強賣的,也許是街上哄騙來的,也許是走投無路賣身的,也許是一脖子就捶暈的。反正不會是心甘情願的,不然也不會被藥迷得如此久都還未醒。 原來賀白風也是這般醃臢的人。本來就是吧,殺害奎父時那麻利勁兒,不也挺令人膽寒的麼。 隻是他要做什麼?他要這些姑娘做什麼?眼看著這些姑娘年紀似乎不大,應該是剛成年的模樣。莫不是他要用這些姑娘做什麼藥引子?他肯定能做得出來這種事。 那涼亭裡的人,怕不是那個閹公吧!…… 果不其然,還真是他。(我插一句,我真神惡心這個老東西。繼續。) 閹公喝著茶看著棋局,一副好不愜意的樣子。臉上的褶皺卡著胭脂粉,咧笑間半層黃牙被紅唇襯的似有腥氣。他又喝了一口茶,輕輕放去,起身來到了這些姑娘麵前。 “義父,都是品相手感極好的初潮貨。”言語間賀白風低著頭,似也不願直視閹公。 “好兒子,事兒總做的這麼漂亮。爹爹回頭和皇上說說,那收銀賦稅的活就讓你去費費時間。”閹公滿意極了。賀白風示意男仆們又將這些可憐的女孩裝上了馬車,下一站她們的命運也許就能料到了。 “義父,收銀之事許是不適合我,兒子逍遙慣了,還是到處去找寶貝讓義父開心更適合我。” “哈哈哈~你這小滑頭~”閹公手指賀白風,賀白風連忙伏身牽住閹公的手又一起走進涼亭內坐下。 “那件事有進展了嗎?”閹公拿著手帕擦手又沾沾鼻子。 賀白風本想說找到了,但是快速地猶豫了一下。 “有線索了。義父。不知九重那裡進展如何?” 賀白風轉移注意力,順便拉踩一下兄弟。算不上兄弟,一個小小的競爭對手,或是不起眼的同僚,連對手都算不上。 “你倒是還能提起他。你們兩個呀,做同一件事還要分開做。咱家罵要分開罵,誇要分開誇,你們兩個就像那日頭和月亮,匆匆見一麵就算不得了了。”閹公言完喝茶。 “我也顧不得你們心高氣傲,就是別壞了咱家的好事。” 賀白風聽他這麼說道,便明了顧九重那邊沒有動靜。又油嘴滑舌道“爹爹疼我總是要多一些的。孩兒明天還要去渡頭接一批寶物,到時候再給義父送去,看願意哪個,給皇上再隨一個。” “哈哈哈~好好好”。 閹公聽得開心極了,嘴巴甜就是能少挨很多的罵。相比顧九重那個直性子,打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話的模樣,總歸吃的虧要多一些。人總是喜歡聽好聽的,無論真假都能聽得舒心順暢,事兒還做得讓人滿意,便就怪不得人評分出一個高情商和低情商了。 可他賀白風也看不出顧九重是在隱忍,那麼顧九重做的也就是相當出色了。他家門所遭的劫難遠勝於賀白風,他所直麵的是殘忍的敵人和破碎的自己。他改頭換麵卻執意姓顧,不怕被閹公質疑,就這份硬剛的勁兒,目前是沒有在賀白風身上發現的。 他們相同的點,也許就是隱忍。 同是遭受劫難的人,無論劫難的大小都是痛苦,沒有分別性。外人看來的痛苦比重,都不過是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才會輕易地說出誰的傷口深,誰的傷口淺。在痛苦麵前,都是同等的,在失去麵前,都是不公平的。 潛伏的人,不隻他們兩個。一眾的女子中,也有一個特別的。 夜已降臨,馬車內姑娘隻覺腦袋昏沉。掙紮著坐起來後,還被馬車搖晃的又壓在別人身上。她嚇了一跳又很快冷靜,腦袋太痛了。 她本來是在買藥,怎麼會身在這裡,她記得之前是藥鋪的掌櫃遞來了一碗解渴的水。難道是那碗水?啊呀,她頭疼的不行。她見其餘女子無半點動靜,便也不敢聲張。慢慢褪去了麻袋,又透過窗布縫隙查看外麵情況。 “看起來人太多了。”她看到窗邊有男仆在側,窗戶是不安全的。 她在想辦法。 外麵天已經黑了,她對這裡又不熟。如果貿然跳車一定跑不掉。與其給自己增加困難,不如且就看看,是誰要把自己帶去什麼地方。車上還有這麼多的姑娘,且不說自己是什麼好人想要救下她們,至少等下有她們掩護,也許自己還真能逃掉。 於是她又鉆進麻袋,閉上眼睛假裝睡覺,等待事情的轉機。 搖搖晃晃間,她把那家藥鋪的名字回想了一遍,她得好好記著,等脫身了要回去好好的算上一賬。 她是烏璃,北部鎮遠鏢局的千金。北部近年來為了抵禦外敵來犯,已經挑出最大的兵力駐紮抵抗,死傷不計其數不說,又因旱災常年顆粒無收,邊防條件艱苦,軍營裡快要沒有糧食了。朝廷之前遲遲不派發糧餉,當地又鮮少官員運作,無奈徐大人殘燭勁光向皇帝討來糧餉,好在有了回應便安排北部最大的鎮遠鏢局赴皇城接糧押鏢。 烏璃自年幼習武,更善刀槍劍戟。雖是邊陲之地長大,血脈依舊是中原人士。隻是邊境之地出來的姑娘,臉上自多一份大氣堅韌,眼神比南方姑娘更多一層深沉。 長途跋涉,原本昨日抵達四雲城。作為鏢師本就有較強的防禦意識。自北向南進來,路過荒涼漸近繁榮。不說看花了眼,大家都羨慕南部的人民還能絡繹不絕,還能臉上帶著笑容,幼兒還能追逐,攤販還能熱鬧的叫賣。無論是不是眼紅都藏著羨慕,如果北部也能這麼熱鬧就好了,有這麼一半都行…… 也許是沒來得及更換行裝,烏璃見到大家好像有水土不服的癥狀,便目尋醫館,想抓點藥讓大家今夜都能好好休息一晚。於是便讓車隊前去驛站,她來負責抓藥。此時剛好尋著一個藥鋪紮頭就進。藥櫃裡的人從她一進來便就在偷摸打量,烏璃看著這偌大的藥堂,不禁感嘆南部的繁華。 藥鋪掌櫃笑聲相迎,烏璃愣了一下便笑言問道有沒有理胃消渴的藥。藥鋪掌櫃問道姑娘是否遠地而來,看著疲憊模樣般,應是帶些調理氣血的才對。烏璃也謹慎,隻是多少瞞不過郎中嘛,便直言有家人水土不服。掌櫃邀烏璃坐下,說是望聞問切才可藥到病除,烏璃也不想浪費口舌,便坐了下來。 診桌上,不知何時飄來絲縷薄煙。烏璃屏息。掌櫃見她如此便笑言到“姑娘,這是本店的凝神香,南方人沒事就愛在雅閣繡房,調香添香。我見姑娘神情緊張還屏息拒脈,我這著實不好斷癥啊。”烏璃也聞出來了此香正常,便安心任其查癥。 這一路過來身體本就消耗了不少,回去又是跋涉一重。她也要多買一些運會鏢局,以備不時之需。身為鏢局千金,她不可能不懂香丸暗器。隻是她低估了背後主人的實力。 藥童端來一碗茶,掌櫃的慈善,說是方子寫好先去給烏璃抓藥,烏璃見他執單上寫的也無差錯,便點頭示意等候。一切都正常的進行著,烏璃也真的口渴了。她拿起茶水用袖口裡藏著的銀針探向水裡,見無異樣,便喝了起來。一下子人清爽了不少。想著起來轉轉,看看自己沒有見過的藥材,卻突然倒地…… 還是被暗算了,真不怪她。對於人的設防她都做到了,隻是她沒有防住的是賀白風。賀白風常年研究女人,又是岐黃高手,整個四雲城的藥材堂鋪都是他的,同一批如果男女都來,倒的都會是女的。 所以烏璃今天進了哪家,她都得倒。 烏璃此刻越想越氣憤!她聞著香沒有問題,喝的水沒有問題,卻偏偏沒有想到是復合式毒藥。用藥之人心思歹毒,看著身邊還在昏睡的姑娘們,烏璃覺得幸運又不幸運。她此刻也逃不掉,跳車前麵還有馬車,這藥效讓人疲軟著,內力都運不上來。太可惡了,她隻能裝著等著,看究竟會發生什麼。 馬車停下了,烏璃趕緊閉好了雙眼,將麻袋拉起蓋住自己的臉,等著被馱。烏璃在被馱起的空隙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她和那些女孩被放在一處軟軟的通鋪上,滿屋花香四溢,還有一池清水。屋內有各式的紗衣垂放,顏色各異,像是給她們準備的。她大概知道會發生什麼了,此時又一股異香傳來。她趕緊捂住口鼻,撕了塊布在水池裡打濕悶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她環顧四周,尋找藏身之所,唯有床底了,她快速鉆了進去。 “哈哈哈~” 這笑聲讓烏璃不由得打冷顫。 “寶貝們,爹爹來啦~”果然是閹公。 他倒真會享受,顧九重給他找童男童女,賀白風給他尋絕色美人。想來怕是皇帝也沒有這麼來的吧。可他一個閹公,就是如此這般草菅人命,令人發指。 閹公看著她們垂涎欲滴。穿著內衣就開始碰觸她們。屋內的異香愈發上頭,閹公也像是發了瘋般。這群姑娘們都是剛臨近成年,閹公為的就是那處子之血。而這些姑娘們之後的命運便就是又回到絳幽樓,任老鴇管教,再永陷泥潭。 取來的鮮血滴入玉壇中,然後封壇貼上符紙。閹公紅了眼捧著這壇寶貝放在圓桌之上的冰水裡,便又折返床上蹂躪她們。烏璃因受藥效憋的難以呼吸,她用手捂著鼻子盡量放慢呼吸,內力已經完全用不了。 她在床底下難受至極,危險至極。萬一她弄出點動靜,怕是下場會比床上那些姑娘還慘。 要忍住,她警告自己,不能死在這兒。 兩個時辰過去了,藥效也快過了。閹公起身準備出去,侍從來房服侍穿衣。閹公本想沐浴一場,但是一想到怕耽擱了時辰,寶貝就不新鮮了。穿戴好後,他抱著那壇東西出門,並交代把這裡收拾乾凈,把這些臟東西弄走。 他怕是不知道誰才是臟東西。 烏璃眼見時機要來了,她從床底伸出手撈進了一個麻袋,然後躲避著侍從的腳步,輕聲將自己又塞入麻袋裡。整間房裡除了抬人腳步發出點聲音,那些侍從連屁音都不出一個。她想鉆快點都怕被抓到。也幸好是他們不交流,光抬人。烏璃將自己包好後順勢滾到了床後麵,侍從開始打掃現場,發現還有一個麻袋,粗略看了下便又相互抬著扔上了馬車。烏璃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一劫,說靠的不是運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烏璃趴了那麼久,身體又有點虛弱,坐起來便活動活動筋骨。她看到這些姑娘還一個個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真的覺得她們可憐。她不會覺得她們是笨,也許她們所用的劑量大過她呢,萬一她們是被搶過來為了讓她們安靜而這樣的呢。烏璃隻覺得可憐,自己也在這可憐的一行裡,她就是運氣比她們好了一點。 有時候,就是自己都顧不過來自己的時候,可憐別人也是在害自己。 到了絳幽樓後門已是深夜,又是一輪抬人。烏璃這次長了記性。被安頓在內廳的時候,她掙脫麻袋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偏偏忘記了脫下來的麻袋,她想再去拿已經遲了,老鴇已經進來了。 老鴇一個個粗看過去,有的還捏臉仔細瞧瞧,似乎很是滿意。正準備起身走呢,踩到了烏璃的麻袋。 “一共幾個姑娘呢?”老鴇質問道。 “今日是六個。” “六個?”這不才五個嗎?還有一個呢? 男仆朝地上望了望,一下就膽小了。 “還不快找呢!壞了公子的事你們就等著抹脖子吧!”老鴇氣不打一處來。 肯定還在這屋子裡,她剛進來沒聽到什麼動靜。老鴇一邊想著一邊示意男仆們在屋子裡輕聲轉。 “你們都給我上外麵好好的搜。”老鴇大聲說著讓烏璃放鬆警惕。接著躡手躡腳,東嗅西嗅,鼻子靈的一下就找到了烏璃的藏身之處。 “姑娘,出來吧,你逃不掉的。進了我絳幽樓的姑娘,都是奔著錦衣玉食來的。你要是識相,媽媽我呀,給你掛三天頭牌,怎麼樣?哈哈哈~”老鴇笑聲爽朗,還做起了爽快人。 烏璃聽到都覺得惡心,小聲“呸”著還沒“呸”完,櫃子門便被老鴇打開了。 呸!真晦氣。烏璃氣得牙癢癢。 “出來吧~” 老鴇環抱著手,烏璃不情不願的出來。她打量著烏璃,一看這絕絕的精靈仙兒啊。 烏璃來自北方,很多人以為地處蠻荒,其實也有風林玉秀。隻是北部邊境常來侵犯,地方官員官位空虛,官府又不作為,直到徐大人上人管轄後,才有義士共同治北。這一天折騰下來,她頭發雖淩亂了些,卻也掩不住她身上的傲氣。皮膚且先不說吹彈可破,倒像是包裹著雞蛋的白膜,雖不透亮卻觀感舒適。身上的服裝雖非華服,桃紅姘綠的行袍穿整起來也是個秀拔女子。 老鴇一看這是摟到寶了,心裡盤算著這要是留給白風公子,想必頭上又能多得幾個玉釵了。 “姑娘,別害怕,我這絳幽樓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要是誠心跟了媽媽,我定給你尋個好戶。”老鴇準備上手去摸烏璃,烏璃一個轉身說道“拿開你的臟手。” “喲喲喲,還是個有脾氣的野貨,你這樣的,男人更喜歡了,哈哈哈~” 烏璃聽的隻覺作嘔。可是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老鴇也沒有耐心跟她磨嘰下去了,吩咐男仆說把門守著,別讓烏璃飛了。臨出門還說,給這丫頭弄點吃的。 “好好伺候,好好守著,我指著她掙一筆呢。”老鴇摸著頭上的珠花扭捏遠走。 怎麼辦?這是內廳,要是樓上就是索性跳下去,弄個傷殘也比困在這裡強。烏璃看著周圍的環境,這裡竟然還有藥櫥,還有隔簾,還有許多的書和幾包銀針。她不免翻翻藥屜,又聞聞味道。慢慢地又轉到書桌邊,拿起桌麵的醫書便翻開看了來。 賀白風來了。獨自一人來的。 門外男仆行了禮便說道房中有一個姑娘,是從私邸拉過來的。賀白風隻笑著看一眼就推門而入。 賀白風知道,有時候漏網之魚會被單獨留在這裡等著他過來。老鴇就是不言語,他也懂得的。 賀白風進門瞬間,烏璃轉身嚇一大跳。她警覺的看著這個白衣翩翩的公子,不知來者何人。她念頭轉的很快,能來這裡的人,能是什麼好人。所以她直接冷眼。 “哪裡的姑娘?”他倒熱絡。 “本地的。” 烏璃此話一出,賀白風覺得有意思。不過天天看姑娘看的也審美疲勞了,他沒興趣和烏璃多扯。“老鴇留你在這裡說明你就還是處子之身。估計明晚就會安排你在前廳拋枝掛花牌。” “來人,把這位姑娘帶到媽媽那裡去。” 賀白風頭也不不抬,執筆在醫書上圈圈畫畫。 烏璃深深不恥這種人,看著楚楚公子,背地裡做的卻是這種辱人勾當。 次日。 絳幽樓白天也有賓客,烏璃被關在房間裡被吵的還打瞌睡。這一路沒有好好休息不說,還擔驚受怕,飯也沒吃到幾口就被收了。果真是一個可憐的落魄千金。 老鴇推開門帶著兩個姑娘進來。一人手托著華服,一人托著幾本書。 “原本以為你有能耐能拿下公子,誰知給了你機會你不懂得用。那就專心的做我的丫頭吧。”老鴇示意姑娘們把衣服和書本放在床上後便退去。 “姑娘,今天再讓你做一天姑娘,明天嘛,媽媽就給你掛花牌~哈哈哈~”老鴇想著也劃算的,按她的姿色身段少不得人願意出高價享用首夜。 烏璃看著衣服上的花牌寫著“芍藥”,她一把將牌子扔到了地上。她看到書名寫著《鬧春閨》,看都不用看便知道什麼意思。 她這兩天可是把臟東西都看盡了。 窗被封死了,門口守死了,那隻有爬屋頂了?她抬頭看了一眼房頂,算了,就是兩個梯子也戳不到瓦片。 “我總不能死吧!”烏璃真的快哭了。不行,不行,想辦法,想對策,想著想著,累得睡著了。 轉眼到了第二天,老鴇安排了人給烏璃梳洗,還將書本分開放在了床頭床尾處。烏璃穿著明艷動人的衣服,臉上半點喜氣也沒有。老鴇主持著儀式,大聲叫嚷著人能吵死,烏璃心不在焉卻發現樓下進門處有個人在看著她。她似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搶過老鴇手上的花枝,老鴇以為她開竅了,她拿著花枝就朝那人招手,不斷示意他走到樓下跟前來。 來人是顧九重。他來絳幽樓是為了來找賀白風。他總不在淩川閣待著,除非挑了女人送去義父府裡,否則他基本就是待在這樓裡。偏他所在的內廳非要經過前堂,剛好看著熱鬧,便盯了一會兒看看究竟是怎麼個一回事。他對女人也不感興趣,他徑直走了過去,沒有理烏璃。 “哎哎哎,公子,我花枝就拋給你了,你給我接好。”她使出渾身力氣,將花枝朝顧九重扔去。其他人隻顧聽著她說的話還沒反應過來,花枝便砸到了他身上。他停了一下,賓客們都看著他,他無動於衷,準備離去。 “公子是身體不行嗎?被砸了花枝還要逃跑。”她出言刺激,她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她怎麼會把希望放到他身上。 “公子若是行就該撿起花枝與我今霄共度,而不是逃跑!”她把話急忙說完,老鴇都被她驚到了,心想:好啊小丫頭片子!你撩男人手段還真是不一般。 “舍主,要不要?”下屬意思是去讓她閉嘴。 他舉手示意不用。 撿起花枝,他再次看向了她。 她像幾百年沒見過顧九重一樣,眼裡滿是寄望。 “姑娘花名……” “芍藥!” 她來不及等他多問。 “好。勞煩媽媽安排。” 老鴇一聽連忙拍手稱絕,笑的合不攏嘴,忙說“今晚東廂芍藥宵定”! 眾賓客四散而去,該摟誰摟著誰走,絡繹不絕。 她在賭。 他看她到底要賭什麼。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賀白風,笑得比顧九重次數都多。有趣,有趣,他想看看這個總是鄙夷自己身處煙柳巷的傲嬌家夥,今夜是如何在這裡紙醉金迷,春宵一刻。 東廂房,烏璃坐在床上。顧九重坐在床的對麵,斟酒飲酒,看她。 烏璃害怕他也和別人一樣會不由分說便上手,於是抬頭問道“你能不能帶我走?” 顧九重突然覺得有點意思。 這女人是腦子有問題嗎?她憑什麼以為我會帶她走?碰不碰她都未可知,畢竟在這青樓裡,能有幾個女人是乾凈的,他對這些事,又不是很有興趣。 “能怎麼樣?不能怎麼樣?”他隻想聽她自己吐。 “我是被他們抓來的,我家是開鏢局的,如果你救我出去,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不過你不能要太多……我怕我給不起。” 蠢。 “這裡哪個女人一開始都是願意的?” 她心裡一咯噔,果真是看錯人了。她的直覺救不了她了。 算了,放棄。 不行,豁出去! “我可以真嫁給你!” 還是蠢。 “如果你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至於老鴇那裡,我付我該付的。” “你和他們也一樣嗎?” “哪樣?” 烏璃怎麼在這男人麵前屢屢敗陣。 “我隻想離開這裡,我還要為北部的義軍帶糧食回去,我不能死在這裡……”烏璃哭了,她真的就覺得自己倒黴,怪自己不該喝那碗水,進那家店。 “你是北部來的?”顧九重看著她,又回到凳子上斟酒,給她遞了過去。 烏璃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淚珠側流著就沁到了耳朵裡。他看著這幕嘴唇動了一下。 “要我帶你走可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能為我做什麼?” 顧九重盯著她。 她遲疑的放下酒杯,顧不上去擦眼淚說道“你要我做什麼?” 好一個你來我往,一個個的都會扔皮球。 “暫時還不知道……” “那你想到的時候再告訴我”烏璃眨著大眼睛湊到顧九重麵前,他被這個舉動嚇了一跳。耳根子紅了還不能表現出來。 “那你在這裡等著我。” 安全感滿滿,烏璃覺得運氣又回來了。 “你想從我這裡帶個新魁走?”賀白風嗬嗬道。這丫頭片子有點本事嘛,能讓呆頭鵝出麵找他要人。 “一千兩。” “可以。” “黃金。” “等下就差人送過來。” “謔!你可以啊,顧九重,沒看出來啊,我你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居然舍得花這麼大價錢。那女人值這麼多錢嗎?” “你知道他哪兒來的嗎?”賀白風調侃道。“是我送給義父,義父不小心給漏掉的。你說萬一要是義父知道,你花一千金買走了他的雛兒,想過後果嗎?” “那是你的失誤,不是我的。” “你!” 賀白風被顧九重給噎回去了。 “走走走,以免節外生枝,就當我送你了,不就一個女人麼,我這滿院子天天看的已經夠腦袋疼了。” “你今天話也挺多。”顧九重冷淡淡的。 “我是看你這麼多年孔雀沒開過一次屏,覺得有趣。” “走了。”顧九重離去。 賀白風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