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地再過了幾天,方堅強的左腳好利索了,但是情緒仍舊非常低迷,茶飯不思,整個人都是病懨懨的樣子,原本圓潤的小臉蛋也變得瘦削,下巴都尖了出來。 原因很簡單,他一方麵自責著前生的不堪,另一方麵卻是根本找不到修行的門兒,心理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這幾天裡,方堅強一直都在嘗試各式各樣的方法,但是兩眼一抹黑,完全感應不到所謂天地元氣之類的氣息,更別提甚麼虛無縹緲的法力了,他的小胳膊小腿還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這可怎生是好?” 他努力地整理了前世有關修仙的所有記憶,發現除了靈識稍微沾上點邊,什麼鍛體、煉氣、築基、金丹、元嬰之類的分級、什麼法寶、煉丹、符籙之類的知識體係,統統找不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相對應的節點, “勞資隻是個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重生了?跟隨自己重生的,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個係統或者古玉啥的?誨人不倦,教教自己?” 隻是無論方堅強如何沉浸心神,也沒有任何發現,覓不到便宜師傅的半點蹤影。 雖然他的知識麵算得比較寬泛,但是廣而不精,駁雜不純,僅僅靠著這些不求甚解的概念皮毛,怕是連研究修仙的邊都挨不上。 怎麼辦? 陪著方堅強著急上火的,還有老媽,老媽的急全都掛在了臉上。 都說老兒子最得寵愛,此言的確不假。 這天晚飯的時候,她一筷子將二姐的手扒拉到一邊, “弟弟的菜,你吃什麼!兒子,西紅柿炒蛋啊,多吃點。” 七歲的二姐沒夾著那塊蛋皮,撅著肉嘟嘟的小嘴,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媽媽,他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您難道忘了,他是為什麼不吃肉的嗎?” 不發脾氣的時候,方媽是標準的賢妻良母。許是曉得自己偏袒小兒子的緣故,她回話的聲音很輕, “你也知道弟弟能吃的東西很少,讓一讓弟弟不行嗎?” “您就慣著他吧,一天天的,咋就不長點記性呢?” 方堅強睜圓了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霎不霎地盯住了二姐。 這麼潑辣的小丫頭,後來怎麼能長成那麼一個溫潤嫻靜的淑女呢? “看什麼看!不就是沒給你買蛋糕嘛。你瞧瞧,弄得整個大院都雞飛狗跳的,爸爸和叔叔們回家過個周末容易嗎?” 臥槽,原來如此!看來不管是前世今生,自己還真不是個省事的玩意兒。 十歲的大哥也在一旁幫上了妹妹的腔, “就是,媽媽,你餓這小子兩天,看他還敢不敢再挑三揀四的!” 這幾句話完全顛覆了方堅強的認知,那個敦厚老實的大哥、最是疼愛自己的二姐,去哪兒了? 不過倒很是能夠對得上號。 幼時的方堅強挑食得很厲害,不吃雞鴨魚肉。一盤青菜中,倘是放了肉片,他就連一筷子都不帶去動的,因此每次做飯,媽媽都要煞費苦心地給他單獨弄個菜。 據說就是在更小的時候,吃傷了。 在那個年代裡,吃傷了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別人的隨軍家屬們,大多數都是家庭婦女,一大家子的生活,基本上都指望著男人們的工資。 方媽董香蘭女士完全不一樣。 別看名字挺老土的,她可是那個年代裡極其罕見的大學生,整個方家裡文憑最高、工資最高的人,畢業於明國首都的上京航空學院。隨軍以後,調到了七機部桂郡研究所,當下應該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工程師。 董女士之所以嫁給了方父方明軒,蓋因方堅強的二舅,是方明軒上航校時的教官。 方明軒好歹還乾過正營職的飛行大隊長,大小也算是個官。而董女士這一輩子,連個小組長也沒有當過,即使後來評上了高工職稱,也被一個中專文憑的科長拿捏得死死的。 那個科長叫啥來著?很少見的一個姓,對了,邵阿姨。 邵阿姨有倆兒子,大兒子還是重點高中畢業的,跟自己同歲。那時的邵阿姨,事業家庭雙豐收,可謂是人生大贏家。 但是她那個老大,早些年好像是因為挪用公款被判了十年,現在不曉得怎麼樣了。 物是人非啊。 方堅強曾和老婆探討過父母的境遇, “別看他們倆好像都是知識分子,念過大學。其實我老爸就是一個農民,老媽也好不到哪裡去,真正意義上的城市貧民出身,根本不懂甚麼人情世故、迎來送往。但凡他們的腦子活絡一點,眼界打開一點,都絕對不止現在的地位。” 父親在部隊裡呆了一輩子,最後也隻落了個正團的閑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臨近退休才提了半格,享受副師待遇。 投胎是個技術活,成為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大抵都是每個人的夢想,方堅強的遺憾,隻能歸結為上一世,他沒能舒舒服服的躺贏。 站著說話不腰疼,方堅強其實根本沒有評判父母的資格,他在前世那個大時代裡更是不堪,拍馬都趕不上父母的成就。 方堅強中年以後無所事事,時常有所擔心, “兒子長大以後,倘找了個女朋友,若要問起來爸爸是乾什麼的,該如何去答呢?” 自己這個準公公,會不會被未來的兒子兒媳、甚至是孫子孫女所鄙視? 真是一個大大的丟分項。 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家庭背景的重要性,才懂得一個正當職業所蘊含的真正意義。 能夠給人帶來最起碼的尊嚴! 大院子弟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其實一直都是建立在以父母為榮的基礎上的, “我爸,飛行員!” “我媽,高級工程師!” 望子成龍? 莫不如說是父輩的垂蔭庇佑,才是絕大多數人成功的基石。 隻是方堅強就屬於那種極少數的例外,論起來,他原生家庭的起點真是不低,可謂是打敗了全國99%以上的人,但是他的前生,掙來紮去,最後還是變成了一條蟲。 怎麼混的? 今生貌似也好不到哪裡去,倘尋不到修仙的法兒,枉自長了個靈種,怕不是還要混成一條蟲? 方堅強很有些發慌, “難道這一世的運道也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