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風沒有回頭,他怕忍不住傷心,他對山上有太多的不舍,在這生活了八年,他也從一個山野孩童,長成了清秀少年。如果沒有李文濤,他不可能接觸到武術功法,甚至不可能活到現在,但他知道,自己即使活著,也隻能是一個山野村夫,估計窮困的生活早已磨滅了報仇的意誌。 瀝風剛到山下,見到雲子萱站在路口,瀝風收拾一下心情,走過打聲招呼到:“好巧啊!” 雲子萱輕輕一笑,看著瀝風說到:“是呀!我等半天了,終於好巧的遇到你了。” 瀝風被逗的一樂,心情也好了許多,問到:“師姐在等我?” 雲子萱反問到:“這裡還有別人嗎?” 瀝風看了看周圍,回到:“好像沒有。” 雲子萱“噗嗤”一樂,說到:“我們不是同門師兄弟了,你不準再叫我師姐,而且我沒你大。” 瀝風心裡嘆息,他明白雲子萱的心意,他隻是一直裝糊塗罷了,嘴裡“哦”了兩聲。 雲子萱見他故意回避,心情漸漸低落下來,嘴裡卻繼續說到:“我也準備下山玩一段時間。” 瀝風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雲子萱,見她雙眸凝視著自己,連忙躲過她的眼神,心中措辭一番說:“師姐,江湖險惡,你一個小姑娘太危險了。” 雲子萱答到:“我不怕。” 瀝風說:“那也不行,你爹娘也不會同意的。” 雲子萱依然簡單答到:“我不管。” 見瀝風不說話,一動不動的站著,雲子萱也不急,依然凝視著瀝風,她在等,等他的答復,她已經決定,隻要他同意,她便跟他離開,從此流浪江湖,四海為家。 半晌之後,瀝風打破了沉默,開口說:“師姐,你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也得趕緊趕路了。” 說完,瀝風不再停留,邁步向臨天城方向走去,雲子萱一動不動,像一個石雕般,望著他慢慢消失在遠方的背影。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掛在那精致的下顎上,在夕陽下晶瑩剔透,清風拂過,終於不承其重,飛落下去,打在那潔白的衣襟上。後麵的淚珠有了軌跡,流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爭著搶著跑出來,希望它們能夠帶走主人那無盡的委屈。 不遠處的樹林裡,付文竹站在一顆大樹後麵,心裡一陣心疼,她很矛盾,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給女兒做決定。她喜歡瀝風這孩子,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將女子交給瀝風,因為他最多還能活一兩年。可是見女兒被拒絕了,他感激瀝風的同時,又有些替女兒不值,不過她應該慶幸,瀝風要是真要帶她女兒走的話,她又該怎麼辦? 陸離天微微亮時就漂到了廬江,雖然雙腿被打斷了,但是練武之人意誌堅強,硬是靠著雙手爬到了岸邊。他沒有選擇繼續漂流,一來是怕被餘子牧他們追上了,二來也是擔心傷腿長時間泡在水裡,弄成終身殘疾。 廬江岸邊不遠便是官道,陸離躺在官道旁邊,他在等機會。 清晨的官道陸陸續續的行人,基本都是往臨天城方向去的,陸離趴在路邊,他沒有主動求助,而是裝作昏迷不醒,在此守株待兔。 這時,有一隊人騎馬而過,後麵還拉著一架棺材,看著遠去的車隊,陸離正有點失望時,車隊突然停了下來,一名年輕人騎馬向陸離跑來。一名老者在後麵喊到:“大海,這裡是天劍門的地盤,少管閑事。” 陸離頓時緊張起來,剛見到希望,難道又要失望嗎?他知道如果不能盡快離開臨天城,等待他的隻有死亡。他本想往臨天城方向走,然後穿城而過,別人應該想不到他會往回走,這樣錯開追殺的概率會大的多。可是事情不會按照自己的想法改變,他隻能臨時做出調整,先逃出去再說,於是他抬起頭喊到:“救命…” 大海沒有聽老者的話,隻是回聲說:“林叔,先看看情況。” 老者似乎知道勸不住大海,也跟了過來,大海跳下馬問到:“這位兄弟,你是要往哪去?” 陸離見大海不到二十歲的樣子,臉上還帶著少年的真誠,於是回答說:“兄臺,我受仇家迫害,斷了雙腿,懇請你們能帶我離開這裡。” 林叔開口問到:“你仇家是誰?” 陸離心裡一緊,心想這裡是天劍門的門口,要說追殺自己的是天劍門的掌門,估計這些人是不敢救自己的,於是說:“昨天夜裡,我遇到一群人搶劫,於是出手相助,隻是學藝不精…” 林叔笑了起來,盯著陸離,有些不屑的說:“求人相救,卻編造謊言戲弄,大海,我們走!” 陸離眉頭一緊,連忙開口解釋,林叔卻說到:“這裡可是天劍門的大門口,天下有那個強盜敢在此鬧事?而且看你的腿傷,應該也是昨天下午受的,你雙腿已斷,又如何能在強盜手裡逃跑,且看你一身水就知道你是從廬江裡上來的,這裡看,天劍門可就在廬江的上遊啊!小子!” 陸離被說的亂了方寸,在江湖老手的眼裡,他這個毛頭小子確實嫩的很,不過這時大海開口說:“林叔,人家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也經常教導我們,跑江湖的應該以仁義當頭嗎?” 林叔說:“你小子懂什麼?我還教導你江湖險惡呢?你聽了嗎?” 兩人又爭論了幾句,陸離見希望即將失去,他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多耽誤一分就多一分危險,於是把心一橫,心想老子就實話實說聽天由命吧,你們不救就快走,自己再等其他的希望,開口到:“兩位英雄,我之所以說謊,是因為追殺我的人是天劍門的人,是擔心你們不願意得罪天劍門而不救我。而我也是天劍門的弟子,隻是受人陷害,是朋友幫助才得以順江漂流到此處,該說的我都說了,兩位要是不救,我也絕無怨言。” 大海開口說:“看吧,我就說人家有難言之隱,不是存心欺騙我們。” 林叔也不知道是被大海說動了,又或是看出來陸離這次說的真話,於是同意帶上陸離,隻是幾人都是騎馬,而陸離根本沒法騎馬,於是隻能將他抬進棺材裡坐著。 幾人是梧桐州鄴水城福武鏢局的鏢師,大海全名叫張墨海,年齡雖然不大,卻已經是鏢局裡的鏢頭,這趟鏢就是由他負責。 這趟鏢是運一具屍體到東華洲射陽城,全程一千多裡,現在屍體已經有些腐爛,不過好在棺夠大,陸離可以靠在一邊,不至於壓到屍體。大海還有些歉意,不過陸離隻要能逃命,糞坑都待過,這棺材又如何待不得呢?萬分感謝後跟著離開了。 晚春的白天已經越來越長,天黑之前,瀝風便來到了臨天城,對臨天城瀝風還是很熟悉的。瀝風不自覺的來到了臨安酒樓,或許他心裡一直在想著那些青年俊傑,又或許隻是向往說書老者嘴裡江湖! 不過這時候酒樓裡吃飯的人挺多,卻不見說書老者的身影,瀝風有些失望,不過他本就是一個感性又豁達的人,也不再多想,吃完飯要了個房間便休息了。躺在床上,心裡卻念叨著陸離,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也是自己最親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命運比自己還苦。他又想到了王嬋,不知道她還是不是活著,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瀝風便買了一匹馬,正式前往距此足足三千多裡的蜀州,年輕心性的他揚鞭馳騁,已經拋去了心中惆悵,感覺無比快意。馬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也是撒歡的飛馳,可是有句俗話說得好,叫樂極生悲,這不就遇上了。 隻見前方一個老頭背對著瀝風,走在馬路旁邊,當瀝風靠近時,這老頭突然走到馬路中間,瀝風大吃一驚,已經來不及停下,連忙大喊到:“老人家快躲開!” 老頭沒有躲,卻回過頭來,見到瀝風騎馬就要到身後了,嘴裡“啊!啊…”了幾聲倒在地上,兩隻腳在地上亂蹬。 瀝風眼看馬要踏上老頭,情急之下,左腿向後夾住馬肚子,右腿向前夾住馬脖子,雙腿用力,硬生生將馬身橫過四十五度。馬兒身體突然改變方向,直接摔倒在地,瀝風也被慣性摔了出去,直接越過老頭,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瀝風痛的“吱哇亂叫”一通才爬起來,見馬沒有撞到老頭,長舒了一口氣,走過去叫到:“你這個死老頭,碰瓷連命都不要了?你大爺的,摔死小爺了。” 老頭坐在地上,也是毫不客氣的罵到:“你這個臭小子,這麼年輕就急著去投胎啊?騎這麼快,嘶…唉呦呦!還我大爺,我大爺都一百多歲了,你大爺的,摔死你爺爺了。” 瀝風被他這麼一說,噗嗤一樂,問到:“唉,你沒事吧?”說著走過去檢查老頭有沒有摔傷,看到老頭臉後錯愕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