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人一身翠色青袍,拖曳至地麵,袍身上繡著精致又不乏大氣的刺繡滾邊與木槿花,朵朵花兒嬌艷地像是在他身上綻放。 他身材頎長,長發齊腰間飄逸,眉峰似遠山,雙眸精亮如天邊的皎月,但眉宇間有一絲絲淡淡的愁緒縈繞不散,薄唇微抿且微微上勾著,腰上係了一根碧綠色的絲絳,整個人看上去頗有幾分悠閑與灑脫的情態,那卓越的豐姿,好似這世間的一切規條在他眼前不過是形同虛設而已。 而梔子注意到,他修長的手指間正輕輕捏著一隻玉笛,笛身碧綠通透,上麵還係著一根玉色的墜子,看上去說不出的風雅。 梔子想起方才聽到的玉笛聲,與那日窮奇襲擊瑞雲莊時,梔子聽到的玉笛聲很相似。但她並不能確定這玉笛聲就是那日她聽到的那種玉笛聲。不過,既然這隻窮奇帶她來此,說明這人十有八九是它主人了。 “還知道回來?”那人低低的嗓音傳來,雖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意味,但卻很富有磁性,入耳動聽。 聽他這般一問,梔子便猜到他必定與這隻窮奇有關係了。 “你是這頭笨牛的主人?”她坐在窮奇後背上,盯著那人看,“是你吹奏這玉笛禦使它嗎?” 那人並不回答梔子的問題,眼神中卻透出了幾分好奇,他早在窮奇回返時,就已經注意到了梔子,“此上古妖獸尋常人難以駕馭,敢問姑娘是如何令它聽話馱了你回來的?” 梔子跳下地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有些驚異地看向梔子,還從未有人敢如此跟他說話,在看向她的時候,他眼中閃過一兩分驚艷。 今日梔子依舊穿著一件月牙白長裙,隻不過這長裙是雙層的,外層是白輕紗覆在裡麵一層稍厚的純白麵料上,裡層將她的長腿、細腰、胸口、窄肩包裹的很妥帖,外層卻是一層輕紗籠在外麵,衣袂翻飛之時,顯得整個人都有種飄飄欲仙之感,說不出的出塵脫俗,柔媚中又帶著一絲清冽的靈氣。 “本座自是以此玉笛馴服此上古妖獸的,你既然也能馴服此妖獸,證明你實力不弱,敢問姑娘如何稱呼?”那人撩了撩寬大的衣袖,將手中的玉笛輪了一圈。 “梔子,梔子花開的梔子。”梔子也不隱瞞,她凝眉又問,“那請問尊駕的名號?” 她在心底盤算著,這人看似悠閑灑脫,卻是這窮奇的主人無疑了,這樣她也知道了當日禦使窮奇殘害了她爹娘雙親與瑞雲莊其他村人的幕後黑手是誰,她要將他的名字牢牢記在心裡,若是此時殺不了他,等他日她修為大進之後再來計較。 “浮華,浮華如夢的浮華。”浮華學著她自我介紹的方式介紹自己,但他依舊好奇梔子一個看似平常人家的少女是如何馴服他的寵物的。 梔子聽到他的名諱,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懷中的那根千年人參對她說過,閻影殿的閻影王便是浮華。她心頭吃驚不小,這窮奇莫不是把她帶到閻影殿來了? “你是閻影殿的閻影王,是嗎?”她嚇得一驚,在心裡盤算著是否要趁其不備禦劍逃跑。 “正是本座。”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頓覺好笑,唇角微微勾起,盯著她看,“怎麼在你眼中,本座是如此猙獰可怖之人?讓你一聽名號就打算逃走嗎?此地設有我閻影殿專門的結界,非我閻影殿中人不得許可,是不能隨意進出的。” 聽他這麼說,她是來了就不能隨便離開了嗎? “那梔子姑娘,本座給你個機會,你來告訴本座,你來此地有何目的?你又是何人?”浮華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早就把她看穿了一般。 她從千年人參那裡聽聞過此閻影王,也不知是何緣故,他素來喜怒無常,脾氣古怪,前一刻捧你,下一刻就是殺你,如今他的修為的確不容小覷,已經在沖擊化神境了,比她的師父北冕都還要高出一點。 梔子暗自琢磨著,在考慮到底要想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才能不激怒浮華,好打開此地的結界放她回去。 她咬緊了唇不做聲,忽而道了一句,“我是名大夫。” “大夫?”他冷冷一揚唇角,眼中充滿了質疑。 忽然,一團黑霧自浮華身前出現,一黑衣仆從自那黑霧中走出,附在浮華耳邊低語了幾句。 浮華聽完,沖那人揮了揮手,那黑衣仆從就又消失在那團黑霧裡。 他猛然伸出手,掐住了梔子的脖頸,拇指在她脖頸雪白的肌膚上來回摩挲了幾下,像是捏著一個瓷娃娃,眼神中多了一絲微妙的殺意,“看來是太虛山玉麵北冕新收的徒弟,是你師父派你到我閻影殿的行宮打探消息的嗎?看來是留你不得了。” 梔子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想著她到底是魯莽了,居然坐著窮奇就來了閻影殿的行宮,這下或許就要命歸黃泉了…… 可他忽然又放鬆了手裡的勁道,“不過……本座改變主意了,我可以暫且留你性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此一來要挾那玉麵北冕也或許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看他是否在意你這個新入門的徒弟了?” 他將梔子像扔貨物一般扔到了地上,梔子兀自咳嗽不已,大口大口地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 她捂著脖子,眼中閃過恨意,又極力忍耐住,暗自有些慶幸浮華的喜怒無常,此人修為極高,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隻螻蟻,她不能逞匹夫之勇激怒他殺了自己,也不能讓他以她要挾自己的師父。 她必須要想一個辦法,好逃出此地。 忽然又有兩名黑衣仆從自那黑霧中出現,這一次黑衣仆從並沒有附在他耳邊低語,反而是跪拜了下去,“神君,三日前,夫人以前居住的浮華村的村民們突然患上了上吐下瀉的病癥,我們已經請了好幾位大夫,都看不好,浮華村的村民已經為此死了好些人了。” 梔子認出,其中一名黑衣仆從是那日在菩提樹下見過的呂康安。他左臉側的那道深刻的疤痕尤為醒目,讓他的麵目也猙獰了幾分。 梔子不由得暗忖:這浮華的手下都絕非善類,連麵目都要比尋常人兇惡許多。 浮華眉目一凝,冷聲道,“三日前?如何現下才來稟報?還不快再找大夫給村民診治?” 那名黑衣仆從又拜了拜,“不成的,我們已經將方圓百裡的有名大夫都抓來看過了,還是沒有找到病癥的原因。” 浮華的眼神岑冷掃過那名黑衣仆從,又掃過呂康安,再看向跪坐在地上看著他的梔子,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冷聲盯著梔子道,“你剛剛說你是名大夫,此話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