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們一行人進入陽華郡開始,再到之後的赤霄道、首湖鎮,乃至後來的羅漢竹竹林,處處都與閻影殿的人相遇,而且閻影殿的人好像隨時都做了準備,還比他們一行人快了一步。 倪安智又接口說,“我們的動向,隻每日紙鶴傳音給太虛山的兩位掌座,我每次傳音都很小心,應該是極少人知道我們的動向才對,如何會被人得知了去,還能幫閻影殿的人傳訊呢?” 倪安智這一說,北冕的眸光便暗了暗,他轉眸去看梔子。 “而且弟子認為,他們此行都並非想要攻打各大門派,反而對各門派的鎮派法寶感興趣,您看,那赤霄道的碧城早與閻影殿的陶七勾結,就是想謀圖赤霄道的影牙勾,還有之前我們去血雨宮遇到的事,處處都透著古怪,那血雨宮的鎮派法寶舊精箭也不知去向了……” “所以……”梔子想了想,抿了抿唇,“或許那舊精箭也落入了閻影殿人的手中了。” “也不一定,”北冕等梔子說完,才道,“各大門派的鎮派法寶,本就是難得一見的上品至寶,或許本就有不少人打它們的主意才對,如今在絕命市上,為師聽聞,這各門派的鎮派法寶都已經賣上了天價了。” “師父是說絕命市!” 北冕見梔子一提到“絕命市”,眸光中像是有什麼一閃而過,是一種充滿好奇又躍躍欲試的神色。 他直起身,沖二人揮了揮手,“時候已經不早了,明日我們又要趕路,你二人說的事,為師會注意的,你們也不要再多想了,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才好。” 梔子見師父似乎不願多談,看他眸中頗多倦色,便也不好多留在他房中,隻得與倪安智一道回了。 等二人離開了片刻,北冕又坐在床榻上調息了半天,才緩緩取下了臉上的玉色麵具,露出一張俊朗非凡、仙氣飄飄的麵龐來,隻是這張麵龐現下染上了一層冷色,眸光也變得陰暗了許多,他側耳傾聽了四周的動靜,確定無人偷聽或偷窺,他才從隨身的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條緞金色的腰帶來。 他口中念念有詞,竟然誦起了高階觀微術的口訣:“紫薇鬥轉,觀微妙法,迷霧鏡像,開!” 頃刻間,那眼前祭起的那根緞金色的腰帶上方騰起一團迷霧,剛開始起,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霧中影像,可隻過了一小會兒,那迷霧逐漸散開,就見到那霧中央顯現出來的居然是太虛山金婁殿內的景象了。 此時此刻,太虛山金婁殿內,金衣正半躺在美人榻上,身上依然穿著那件金紗衣,頭上梳著明月髻,斜插著三根琉璃碧月簪,臉上繪著精致的妝容,那眼尾微微挑高了些,幾乎快要沒入鬢中,唇上塗著嫣紅魅惑的胭脂,整個人顯得無比妖嬈艷麗,像一朵盛放誘人的罌粟花。 但她的眸光中帶了幾分慵懶又有幾分驕傲無匹的神色,不知正盯著她手中的什麼東西看。 北冕凝神施法,仔細端視去,卻見金衣微微攤開一隻纖纖玉手,那掌心中幽幽法力流轉,一隻傳音紙鶴書便輕靈般攤開來,裡麵居然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因為是觀微術的緣故,兩人之間又相隔千裡的距離,北冕並不能完全辨清在那紙鶴傳音書中與金衣留言的男人是誰。 但他的眸光在一聽到那男人發出的聲音後,就立時生寒陰暗起來。 “與你的交易繼續,隻是……” “隻是什麼?”金衣眼中咄咄逼人的眸光一閃,掌心中蓄積著法力,與那人隔空相問,居然對起話來。 這紙鶴傳音書,通常隻需一方將要傳遞的話語留在其中,另一方掌心催動法力,打開紙鶴傳音書,便可聽聞,若想對話,需得兩方同時催動法力,才可以對話。對操縱紙鶴傳音書的人而言,所需耗費的法力又自然要多些。 看來是金衣正在以某一個男人深夜交流,促膝長談。 北冕雖然眸光陰暗了許多,可此時的他心中居然感受不到絲毫吃味的感覺,反而是一身輕鬆,像是卸掉了原本該他承擔的擔子一般。 他與金衣早有不明不白的乾係,可不知為何,自從梔兒出現在他身邊之後,他就不希望金衣纏著他。他甚至希望時光能重來一次,他斷然不會去招惹金衣這樣眼高於頂,且眼中隻有自己的女人。 “你要我殺掉的那個丫頭,我是不能辦到了。對不起,這與某人對我的囑托相悖。” “什麼?你在我這裡得了諸多好處,我隻要你幫我做這麼一點小事,你都做不到?我還與你交易什麼?”金衣惱羞成怒,一聽不能殺掉那個眼中釘肉中刺,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想著自己的道侶帶著那丫頭千裡迢迢,各地遊歷歷練,而她卻如同一個寡婦般,孤獨地麵對這偌大的金婁殿內的一磚一瓦,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想想都覺得自己可悲。 “不行,不行!”她的胸脯因為氣惱的緣故,不住地起伏,這令她原本就大的胸部顯得更加的誘惑人的眼球,可此時的北冕卻眸光深重,若一隻黯黑的豹子死死地盯著通過高階觀微術觀察到的金衣。 “這個死丫頭必須死!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她不過是煉氣期的修為,你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想捏死她,輕而易舉,如何現下跟我說不能殺了!難道你從我這裡拿的好處是白拿的嗎?我不允許!” 金衣近乎歇斯底裡地嚎叫著,她嘶喊的聲音久久地在金婁殿空曠的上方盤旋著。 可那紙鶴傳音書那端的男人顯然不吃她這一套,收起法力就擅自斷掉了這次對話,隻留下金衣狠狠地將手中的那隻紙鶴傳音書揉成一團,憤憤地將它扔進金婁殿中的香爐中,化為了灰燼。 這一切都落入了北冕的眼裡,而金衣與那個神秘男人的對話,也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的耳朵裡。 北冕將那根緞金色的腰帶拽得更緊了些,幾乎快要將它扯斷掉了。這還是過去與金衣雲雨時,她故意留給他的念想,可如今,他卻隻用來觀微她了。 細細一想,金衣憎恨的“死丫頭”,一直以來隻有一個。北冕很快就思索出了頭緒,或許這便是他們走到哪裡,都會遭遇閻影殿中人的伏擊的緣故。 “金衣……”他的眸光愈發的滲人,在房中跳動著的燭火映襯下,更加陰暗,他又伸手探到床榻旁,將那張玉色麵具戴在了臉上,嘴裡再也沒有吐露過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