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卷的紙張有些泛黃,也不知是何人勾勒的,上麵繪製的當真是一幅嫦娥仙子的畫像,那畫中仙步態輕盈,可眼神卻冰冷又透著對蒼生的淡漠與疏離,飄然出塵的舒展著曼妙的身姿,衣袂飄飄,卻又不容人親近的神色。 那畫卷一展開,那人臉上頓時紅潮一片,說起話來,連嗓音都發顫了,瘦削的額角上還滲出了許多汗珠。 這人居然僅僅是看一幅嫦娥仙子的畫像都能情動,莫不是有病? 梔子冷漠地瞥了那人一眼,別開臉去,一想到或許再等片刻,那人就會對她做出什麼惡事來,便有點惡心起來。 哪知她的這副神情,落在那人眼中,更是讓那人心中歡喜不已,隻覺得是自己今兒個撿到寶了。 “仙子,別動,對,就是這種表情,你難道不覺得你和這畫中嫦娥仙子的神情有些相似嗎?真是靈動逼人,明明態度冷漠,卻透著誘惑,讓人浮想聯翩,遐思滿腹。” 梔子嗤之以鼻,“沒想到,你連天上的神仙都敢生出褻瀆之心?” “若是能與仙子共赴鴛盟,共度良宵,那即便是死了,沈某人也甘願啊……”他合上畫卷,轉頭看梔子,“哦,忘了自我介紹,小爺我姓沈,單名一個慈字,慈悲的慈,仙子以為如何?” “慈悲的慈?”梔子更自冷笑,隻覺得諷刺極了,這沈慈是沈旦之子,先前聽他在黑屋子裡說自己玷汙過柳眉兒,還說什麼“吃膩了”,就知道他必定是一個專好此女色之徒,這樣玷汙女子清白的事,絕對沒少乾。 於是,梔子反唇相譏,帶著譏諷的語調反問他:“怎麼你覺得你慈悲嗎?” 沈慈當真還仔細想了想梔子的話,沒聽出來是在譏諷他,反而有些呆愣地數了數手指頭,道:“哎呀,不好,我都數不過來了。” “你在數什麼?”梔子隻覺得這沈慈八成腦子也不好使,非但聽不出譏諷之意,還問東答西,牛頭不對馬嘴的。 “我在數……數我睡過的姑娘啊。我這算不算做了許多惡事?那自然也算不得慈悲啊。那仙子說,我爹為何要給我起這個名啊?” 那沈慈並沒有如梔子所想的,進屋之後不到三兩句話,就沖她撲過來,反而坐在了屋中的圓木凳上,仔細的又扳了指頭數了數,可到底還是沒有數清楚。 梔子聽他像個傻子似的報數,那數字不斷增加,梔子聽得渾身後背發毛,冷汗涔涔直下。想來這沈慈腦子不好使,但這些年來卻沒有耽擱他欺辱良家女子。 他數了半天,像是失掉了耐心,“噔——”的從凳子上站起來,盯著梔子看了半晌,“不對,小爺我差點忘了正事兒。” “你想乾什麼?”梔子一聽他提“正事”,又掙了掙背後反綁的龍筋,渾身緊繃,滿臉戒備的看著沈慈,不知他要對自己做什麼。 哪知他並沒有走向床榻,反而是興奮地走到那張書櫃前,猛地回頭對梔子說,“仙子,你看好了,我要給你看看小爺我這些年的收藏……” 隻見他看似無意間抽出了書架上其中一部《金剛經》,那書櫃忽地“咯啦啦——”一陣響,露出書櫃後一排架子來,架子上擺放的東西,在昏黃的油燈下,發出瑩白一片的暗光。 梔子雙眼陡然瞪大了—— 那竟然是人的頭骨! 看上去頭骨的頭圍都不大,不像是成年人的,倒像是…… “這些可都是我的寶貝啊,若不是我中意仙子你,我才不舍得拿給你看呢,抱歉啊,我這人有幾個毛病,第一我自小得了一場大病,之後就腦子不好使了,再然後……我便愛上了收集這些玩意兒……” 他特意取下其中一個頭骨,手指插入眼眶的洞裡,拿出來以衣袖擦拭了一下,又對梔子露出一種很憨直的傻笑,可落在梔子眼中,卻覺得這屋中莫名出現的頭骨,陪襯著那昏黃的光暈,以及那唇邊的傻笑……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天啦,她這是落到什麼樣的地方了?遇到的都是些魔鬼般的人。 “仙子,你仔細看,這些可都是小孩子的頭骨,而且都是些聰明孩子的頭骨,我爹爹自小就教導我,隻要我看中了什麼,就一定要想辦法得到,可我想要我腦子好使點,變得聰明點,吃了很多藥都補不好,所以我就變著法子的獲得各種聰明人的頭骨,尤其是聰明孩子的頭骨……” “你……殺了這些孩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為了得到他們的頭骨?”梔子簡直難以置信地盯著沈慈。 “不止是孩子哦,聰明人的頭骨我都喜歡的。” 看著那架子上羅列的小孩子頭骨,少說也有十來個有餘,大大小小一排排整齊地排在書架後麵的架子上,梔子的心中就如同遭到雷擊一般,她猛然間更加堅定了自己先前生出的念頭:一定要想辦法徹底的搗毀這裡。 而且她答應過眉兒,會殺了那個欺辱她身子的人,幫她報仇。 這個沈慈看上去有些癡傻,行事怪異,但又僅憑喜好,生殺了這麼多孩子,隻為滿足自己頭腦不好使的遺憾,更別提他還肆意玷汙女子的清白,以此為樂。 一個人越缺少什麼,就越想得到什麼,若是任由沈氏父子在此升平莊作惡下去,不知道還有多少婦孺要慘遭毒手。 此人絕不能留! 那將女子活生生做成人彘的沈旦,也是如此! “不好意思,我一見到我的意中人,我就話多起來,仙子不會嫌我煩吧?”沈慈說著,盯著梔子看,眼神又有些空茫和失神,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他歡喜的畫麵,竟然有些癡癡起來。 他放下了手裡的骷髏頭骨,慢慢地走向床榻,朝著梔子走了過來,嘴張得大大的,嘴角還有一些口水往外不自禁的淌,口中喃喃:“仙子,時候也不早了,反正你明早也要被爹爹賣掉,不如今晚陪陪小爺我如何?” 梔子見他那癡傻的模樣,臉上擠出一抹微笑,心思百轉千回,竟然幽幽道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