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特捏著眉頭,麵沉如水地將手機拍在桌子上。 剛才他打了好幾通電話,除了向朋友同事詢問確認,他還聯係了幾個線人。 第一個電話裡的內容,就令艾倫特呆愣了許久。 雖然遭受上級針對,但他在中心區總局工作了這麼多年,多少有幾個還算談的來的同事,可是他打開通話記錄時,卻忽然想起,其中的兩個不久前才通過電話,通話時他們都說手頭忙,支吾了兩聲便掛斷了。 當時他並沒發現問題,可現在仔細一想,這太不對勁了,他們為什麼不把蘭立的消息告訴他? 於是他給一名其他分局的老朋友打了過去,聽著劈頭蓋臉的道賀聲,艾倫特隻感覺無數把冰冷的尖刀從天而降,紮得他鮮血淋漓! 古約爾在辦公室裡接見了蘭立和他的議員外公,過去的五天裡,蘭立一直被眾星捧月一般對待,更是直接被大家視為下一任局長候選人! 艾倫特覺得眼前一黑,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又不得不相信,因為雷吉德的舉動已經證明了一切。 在整個西洲市的警察係統裡,他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情況的!他什麼時候淪落到這樣淒慘的境況了? 在他原先想來,蘭立的到來並不難理解。這孩子寒假回到家,正好遇到警局征召實習生,他忍不住想過來玩一玩屬於情理之中的事情。 為了這孩子能玩的開心,兩方的大人可能還會見個麵,相互客套一下,然後為了表明關係十分親密,還會委任一個霍係的明星警長帶著蘭立。 可怎麼玩著玩著,就玩到了一個局長的位置? 無意識地掛斷電話,艾倫特抑製著殺人的心思,在心中怒罵:“包鎮行,你這個王八蛋!你既然已經把人家的妹妹給勾引了,或是被人家的妹妹給勾引了,為什麼就不能跟你那幾個老婆舅好好地處一下關係?” 他沒打聽到霍、蘭兩家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但他也沒有再花時間去驗證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如同田徑場上忽然意識到被套了一圈的人,假如不想中途離場,那便會拔腿狂奔。本能的驅使下,艾倫特的大腦忽然無比清醒,他認為自己的腿足夠長,隻要不停步,一定能追上前方的隊伍,甚至超越他們。 他打出第二個電話,目標是剛剛才到家的副手,在對方驚魂未定的話語聲中,確認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蘭立來找過他,並且給他留了一張便箋。 艾倫特沒有立刻下樓去看那孩子到底寫了什麼,而是摩挲著瘦長臉頰上新長出的胡茬,眼睛半閉半睜,他想到了局長古約爾以及這些前來的實習生。 …… …… 這些實習生的到來,源自於一張病假條——一如既往地,艾倫特是事後才知道的。 宵禁令的消息和對應的排班表,被一位督察的秘書泄露給了他的遠房親戚,發現接下來要高強度的連班倒,那位消息靈通的警長果斷請了病假。 給他簽字的上級明顯沒能想到,那位混賬警長在去往療養院之前,居然在警局裡大肆炫耀! 這個口子一開,無數的請假單紛湧而至。 最終,近百張事假、病假單被匯集一起,擺到局長麵前。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古約爾居然頂著警局內部的巨大壓力,大手一揮,通通批準! 古約爾沒有解釋,他也不需要解釋,因為第二天,也就是宵禁令開始的當天早上,中心區總局便迎來了上百名正在警校就讀的優秀學生,他們的到來完美地填補了人手的空缺。 直到這時,大家才明白,局長大人對此早有準備。 牽涉到上百名學生的調動,除了上峰的批準,還需要這些學生們的自主意願,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古約爾必然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向州裡的警察廳申請協商,同州裡的幾所警校進行接洽。 偏生他又做得如此隱蔽,也因此,招來了其他分局的謾罵聲和佩服聲。當那些同僚們發現還能這麼玩時,別說普通學生,就連人都找不到……因為警校已經放假,學生們已作鳥獸散。 隨著那些精力充沛的年輕臉龐注入,一切都恢復了井然有序的模樣,局長古約爾用一個樸實無華的舉措向所有人證明——從默許那些垃圾塞進中心區總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想到了這種局麵的應對之策,他不單能通過那些垃圾身後的關係為大家謀取利益,還能在必要時刻掌控好全局。 而此時,艾倫特會想起這些的原因是,他明白了真相——那位四處炫耀的警長原本就是古約爾授意安排的! 那些走過場或是占著編製的混子們是否在崗,對於警局的運行並沒有任何影響,實際上,他們請假離開的那幾天裡,整體的效率反而提升了不少! 古約爾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些混子在緊要關頭時除了拖後腿之外,沒有任何的作用! 局長此番行為如此隱蔽且慎重,是因為宵禁令,還是其他原因? 局長今天夜裡前來,隻是因為這起槍擊案嗎? 艾倫特心裡隱約有了答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與此同時,他的內心卻湧起了強烈的不安,他感覺胡茬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通過指尖楔進他的身體裡,令他渾身不自在。 …… …… 聽完第三個電話,艾倫特大吃一驚。 他原以為,那兩道隱藏在宵禁鐘聲裡的槍聲,是一個信號——在宵禁令開始執行的第五天夜裡,帝國西部十三州的第一槍,終於在西洲市打響了。 他原以為,這便是騷亂的起始,局長古約爾前來警局坐鎮,以及過去的兩個多小時裡,激增的案件數量也佐證了他的想法。 然而,他隻想對了一部分,那些案子中,雖然也關聯著幾條人命,但都不是槍支造成的。 眼下的這座城市,寂靜得有些可怕——這才是身體裡蛄蛹著的東西,真正想告訴他的! …… …… 後麵幾個打給線人的電話,更是讓艾倫特的心涼了半截。 通過線人提供的消息,他認為那些隱藏在夜色中的暗湧已經要按捺不住,正在蠢蠢欲動,卻因為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理由,始終引而不發。 他們究竟在等什麼? 撚著有些發白的鬢角,艾倫特思索了更久,才拿起手機撥了出去:“檢驗室的蘭立在嗎?“ “抱歉,檢驗室沒有叫蘭立的警官。” “他跟你一樣,也是警校的實習生。” “長官,請稍等……是來自首都警校的蘭立?” “對,叫他來九號審訊室邊上的茶水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