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鐘聲響過後,酒吧裡便頻繁響起桌椅和酒杯碰撞的聲音,中年男人馮一諾走後,薑稔稔也跟在妹妹身後離去,現在是特殊時期,如果不能在第二遍宵禁鐘聲前回到家,說不準就得去局子裡過夜了。 薑稔稔並不知道馮一諾後來重新回到酒吧,也不知道樓下陡增的巡衛車,是因為馮一諾所發現的命案,隻是聽從舅舅舅媽的要求,和妹妹一起把家裡的門窗關得更為嚴實了一些。 “那小代呢?”薑稔稔拋出第二個藏在心裡許久的問題,“之前你跟那個中年男人說的小代到底是誰?為什麼他聽到後,就直接轉身走了?你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麵對一連串問題,陳若依咬了咬嘴唇,有些心疼地答道:“小代,得看具體情況。如果在對麵,那就是個畜生,反過來,我們都喊爸爸。” “?” 現在的年輕人已經玩得這麼變態了嗎?不過結了一個婚而已,感覺卻像是從墳墓裡爬出來似的,薑稔稔有一種與時代脫節的感慨。這種變化隱藏在方方麵麵,直到此時,才以一種無比殘忍的方式明確告知她。 “什麼?遊戲代練?掘墓者聯盟?”薑稔稔神態微鬆,隨著妹妹的敘述,她想起了這款近期內風靡帝國的電子遊戲,也終於想明白馮一諾一直說的是什麼。 她還依稀回憶起依依前幾天提起過的一段糗事,但那會她正和前夫吵得麵紅耳赤,為了離婚的瑣事忙得焦頭爛額,哪能聽得進去? 又聽了幾句,稔稔的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抱著妹妹失聲道:“你是說他在酒店裡開了間房,然後拉著你玩了一晚上電子遊戲……一整晚?” “嗯。”陳若依眼瞳瞬間張大,她一時沒注意,說得太詳細了。從前遇到煩人的男生時,她總會跟姐姐說道說道,那個討厭的工程師自然也不例外,但當時她隱瞞了時間和地點。 “可是,為什麼……”薑稔稔依舊覺得不可思議,覺得妹妹在侮辱她的智商,臉色微微一沉,手臂微微一緊。 “因為……我覺得他不像是一個壞人,而且,遠生叔叔和柯猛都在樓下……我還特地挑了柯應隔壁的房間!”陳若依開始心慌,假如姐姐告訴家裡,她就完蛋了,她跟父母說的是去女同學家過夜。 “我不是說這個。” “哦,後麵我確實想走,可是因為宵禁,已經走不了了。雖然隻有幾分鐘的路程,可是你知道的,中間至少會遇到三輛巡衛車。” 陳若依絞盡腦汁,強作鎮定為自己編造理由,雖說那天晚上12點多時,她確實想過要走,但她怕黑,而且不知道回家後怎麼跟父母解釋,隻能作罷,並且,宵禁令是那天過後才開始的。 “也不是這個!” “那你到底說的是哪個?”陳若依抽回手臂,躺平身體在被窩裡舒展著四肢,用不在乎的語氣和隨意的動作,來掩蓋內心的慌亂。 “我是說,你為什麼沒跟他……那個。”稔稔眨了眨眼睛,手伸向妹妹細腰上方,肋骨邊緣的部位。 陳若依懂了,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想起前幾天晚上的一件事。 當時,坐在電腦桌前的室友問了她一個問題,她在回憶標準流程是先鬆離合還是手剎時,室友卻告訴他,應該先搖手再扭膝蓋。 兩個人關心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陳若依抱著略微平坦的胸部,用有些復雜的眼神看著姐姐,撇了撇嘴:“因為我們本來就說好了是去打遊戲啊。” “難道,他是……那個?”作為一個少婦的薑稔稔無法理解這種性質奇怪,需求也奇怪的約會。 “我怎麼知道啊!”陳若依有些被問煩了,不明白姐姐為什麼一直將思維局限在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上。 她又不好對姐姐發火,隻能將目標轉到那個討厭的男人身上:“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他神經病嗎?” “因為他明明玩得很好,最初的時候也帶著我連贏了幾局,所以我跟他領了一個20場的雙人連排任務……” “可是12點一過,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連著兩盤都選了一個垃圾英雄,開始不停送死,用死後的靈魂去敲墓地,說這是個推墓地的遊戲,人頭不重要,被殺也不重要……再然後,他更是直接開擺掛機,切到後臺寫程序!這是一個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情嗎?” 隻是這樣嗎?薑稔稔輕撫妹妹劇烈起伏的背部安慰著,心裡卻覺得有些可惜。 通過此前的觀察,她認為馮一諾應該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工程師,而且是級別挺高的那種,這樣一個男人,不論口袋,還是腦袋,裡麵一定都滿是數字,而且說話的聲音又好聽,身姿體態保養得又極好,正是她離婚後所預想的理想類型……不知將來還有沒有再見麵的機會。 薑稔稔之前喝了不少甜酒,在妹妹特有的清香味被褥中,她獲得了想要的所有信息,不由自主地合上雙眼,帶著與馮一諾重逢的期許憧憬,進入了夢鄉。 聽到輕微的鼾聲,陳若依將一頭長發攏到腦後,轉過身摟著姐姐嬌小卻又豐腴的身體,也準備入睡,絲質睡衣下的皮膚光滑細嫩,手感極好,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探到姐姐胸口,猶豫了片刻又收了回來,在心裡想著:“這次就放過你,還有下次,我就真的生氣了!” “你們……這些男人……” 陳若依暗自竊喜沒被抓住現行,隨即才意識到姐姐是在說夢話,聽了幾句,她不由心疼起來,姐姐剛離婚,心情一定極為煩悶,卻從未對她說起過。 姐姐以前也沒有說夢話的習慣,若不是喝了這麼多酒,她根本不知道,原來姐姐心裡藏著這麼多事情。 通過父母的隻言片語,她在腦海中想象著那個沒見過麵的前姐夫,覺得那一定是個混蛋,姐姐雖然有些任性,但謙讓一點不就好了嗎? 陳若依撐著肘,默默地幫姐姐撫平皺起的眉頭,然而過不了多久,她的神情開始古怪起來,因為姐姐的俏臉越來越紅,紅得發燙,那片紅色逐漸蔓延到耳垂和脖頸,而發聲的方式也由話語轉向鼻音。 “馮先生,我……” 陳若依猛地坐了起來,就著墻壁的微弱白光,她看見姐姐雖然雙目緊閉,兩條細眉處卻泛出春意,嘴角帶著嫵媚的笑,就連兩條腿也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起來。 陳若依的臉也紅了起來,她已經十八歲,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即便暖氣已經開到最大,溫度依然有點低,陳若依沒有在冷空氣和輕微的呻吟呢喃聲中停留太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環抱著枕頭,耷拉著可愛的小熊棉拖鞋,逃也似地去往客房。 …… …… 以極快的速度鋪好床,陳若依鉆進冰冷的被窩裡,瑟瑟發抖。 “薑稔稔,你這個笨女人,那個臭男人有什麼好的?” 許久不曾動過的扇葉嘩嘩作響,過了好一會,她才在帶著略微黴味的客房中,感到一絲暖意。 除了那天晚上的神經病行為,總體來說,馮一諾雖然談不上多麼英俊帥氣,但算得上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跟他相處時,幾乎感覺不到攻擊性,不然她也不可能跟對方一起去酒店玩遊戲…… 當然,她得承認,這隻是一部分原因,除了酒店裡的遠生叔和柯應兄弟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她那會遊戲癮有些大…… 為了不被同學嘲笑,她用寒假的零花錢找代練把段位刷了回去,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種悵然若失的空虛感,以至於她現在完全無法理解當時那股勁兒是哪裡來的…… 陳若依雜七雜八地亂想著,忽然覺得馮一諾若是成為了姐夫,對於姐姐而言,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她說不出來為什麼,但心裡就是這麼執拗地認定。 有些八卦地想著姑姑平時的閑言碎語,陳若依認為姐姐和馮一諾應該成不了,姑姑不可能同意一個年齡跟姑父差不多的男人,成為他們薑家的女婿。 想必姐姐清醒後,應該也會明白這一點,所以,陳若依決定不把馮一諾和薑稔稔同歲這件事說出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