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觀察者(1 / 1)

重生未遂 不知全 4224 字 8個月前

一陣強風刮過,鋁製窗欞嘎吱作響,玻璃劇烈震顫,窗縫間寒風低泣。   柯應睜開眼瞼,眼眶濕潤,眼眸中光華流轉。   他的名字、他的一些朋友、他對那個世界的一部分記憶,都已消失不見。   消失的這些東西,就像被大風吹走了一般,了無痕跡。它們對於柯應來說,就像窗外那棵被吹光葉子的樹一般,隻留下無數條枝杈在狂風中搖曳,提示他這裡曾經有東西存在。   它們去哪裡了?那段無法進入的記憶中嗎?   它們還能再長出來嗎?柯應不知道,但那張溫婉明媚的麵容還在,那副令人費解的笑容也在……這多少令他感到心安。   如果沒有小偷的談話,他能發現這個催眠的念頭嗎?柯應捂著滾燙的臉頰想了一會,覺得應該可以,因為腦海中的沖突是如此明顯,他不可能忽視,而那個黑衣男子給他的壓迫又是如此強烈,不找到答案不可能罷休。   隨即,另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海中撐開,如果黑衣男子在離開前,走近了看他一眼,那麼,現在的他是死是活?   這個問題已經無法解答。   在那一刻,他就像那位著名物理學家的那隻著名的貓一樣。   唯一的觀察者則是那個黑衣男子,並且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個觀察者太過粗心,或者說太過自信。   ……   ……   “艾倫特叔叔到底是怎麼發現那個少年在撒謊的?”   打印機的油墨盒軲轆轉著,將一張張白紙染上顏色,蘭立的腦子也在軲轆地轉著,卻始終卡在這個問題上。   剛才他折回七樓去問了,正在洗手臺前對著鏡子發呆的艾倫特叔叔思考了一番,回答說是直覺。   但蘭立有些不相信,因為從他的視角看過去,當時那個少年的臉上沒什麼變化,反倒是艾倫特叔叔前後的情緒變化很大……   後來他又向上級雷吉德警長求證,對方聽完錄音後,信誓旦旦地保證:   “將來我不敢說,但現在的帝國裡,絕對沒有任何一臺測謊儀能做到這一點。至於帝國之外,嗬嗬,我們都做不到,就更別提那些愚蠢的巴倫人了……隻能說,老艾在審案方麵多少還是有一手的,你既然願意調過去……那就好好跟他學學吧。”   若是沒有後麵半句,或許蘭立就完全信了,碰巧遇到了前來巡查的古約爾局長,然後他得到了同樣的答復。   現年53歲的古約爾身材魁梧,麵色紅潤,眼光銳利,嘴唇上方有兩抹不怒自威的粗厚胡須。蘭立此前一直以為局長出身於軍隊,卻沒想到跟自己就讀於同一所警察學校,畢業後還在帝國科技大學拿到了理工科的碩士學位。   局長的表情雖然有些焦慮,但依然耐心地給他普及了這方麵的知識:“就原理而言,測謊儀本質上就是一臺數據分析器,必須基於足夠多的樣本才能給出一個模糊的推測,因此,僅依靠寥寥四個字就能準確地得出結論,在目前是不可能辦到的。”   ……   ……   “蘭立?”   蘭立有些疑惑地偏過頭,然後馬上放下手裡的文件袋,轉身抬手喊道:“教官好!”   滿身寒氣的杜喬對著手機那頭說了句“稍等”,便快步走上前來,將手套收進大衣口袋裡,以更加標準的姿勢回了個禮,握了握手後對蘭立笑道:“抱歉,我先接完電話。”   看著遠處矗立窗前的挺拔背影,蘭立不由得回想起兩年前的那段冬令營經歷。   課堂上,初次見麵過後,在大家的眼中,杜喬隻是一個畢業了一年的預備警員,一個似乎有著不錯的背景,外形看起來有些叛逆不羈的代理助教,至多不過是那些女生眼中一個長得好看些的花癡對象。   然而僅過了一天,那些自認為被橫刀奪愛,以及自命不凡的學長們,便頂著鼻青臉腫的麵龐,捧著碎成一把的自信心,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四處打聽這個擁有無比強大專業知識、無比冷靜邏輯,以及無比強大身手的怪物到底是哪裡來的……   想著那些被打成豬頭一般的學長們知曉真相後的訝異表情,蘭立不由得會心一笑。   掛斷電話走了回來,看著那張微胖臉蛋上,怎麼都遮掩不住的笑容,杜喬也笑了起來,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問道:“我來西洲辦一件案子,你怎麼在這裡?”   蘭立解開一顆扣子,順著脖子上掛著的藍帶子,從內袋裡扯出實習證晃了一下,再插回去,低眉順眼道:“我在實習呢。”   這時,一道極為輕微的“嘩”聲響起,蘭立轉頭看去,原來是紙槽滿了,導致一張剛復印好的紙張彈了出來。   但就在蘭立心裡剛生起接住它的念頭時,便看見它已經被一隻手輕輕捏住,遞了過來。   做完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杜喬揚了揚筆挺的眉毛,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知道,值班表上寫著,我是說你在打印室乾什麼,去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你。原本我還想著過來一趟西洲不聯係你,一定會被你數落一番,既然你在這裡,那就必須見一麵。”   蘭立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鬱,答道:“晚上能用的彩印機隻有這一臺,隻能來這裡。”   “不錯。身體也沒落下,結實了不少。”用力錘了錘蘭立的胸口,杜喬英俊剛毅的臉龐柔和了不少。   他的視力一向很好,一晃之間,便已看清黃底灰邊的證件上蓋著一個大大的戳,而且那個代表實習時長完滿的鋼戳已經有些磨損,足以證明蘭立這兩年的努力。   這個戳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弄到,但他相信蘭立不會這麼做,因為沒必要。   前年冬天,他受邀去首都警校給全帝國的尖子生們開課的時候,就對這名教室裡為數不多的大二學生另眼相待,他在這名年輕學員的眼裡看到了對榮光的憧憬。   而結業時,蘭立的表現也證明了他的眼光,雖然沒有拔得頭籌,但也勝過絕大多數大三大四的學員們。   杜喬向前一步,隨手拿起蘭立放下的文件袋,問道:“你現在到底在哪個科室實習?”   “罪證……”想起已經簽了一半的調令,蘭立摸著後腦勺,低頭說道:“剛剛調到刑偵科。”   他一直都知道杜喬對他的欣賞,杜喬也從未掩飾過這一點,在蘭立看來,這是一種有才華有夢想的人之間的惺惺相惜。所以,他對待艾倫特時的理所當然,在杜喬麵前,卻不由有些心虛。   “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杜喬隻是過了下手,便把文件袋遞還蘭立,示意將那些打印好的文件裝進去,習慣性地問道:“這個案子什麼情況?”   “死者共兩名。相關的證人剛剛過完,目前沒有人見過兇手。目前定性為入室搶劫殺害,隻知道兇器是加了消音器的P633,兇手趁著宵禁鐘聲響起時開槍。”蘭立挑揀重點回答道。   “又是一次性手槍,”杜喬咧了咧嘴,微瞇著眼睛,沉思道:“受害人有留下什麼消息嗎?”   蘭立搖搖頭,“沒有,都是一擊斃命,沒來得及留下什麼。根據現場還原,兇手應該是在和受害人對話的時候,從極近的距離開槍。”   杜喬也搖了搖頭,看了眼腕表,隨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對著那頭說道:“幫我訂一張去格托爾的票……來得及……對,我現在就走。”   看見教官放棄了深究,蘭立有些失望,淺褐色的眉毛微微下垂,不過轉念一想,辦案需要線索,可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不管是誰來都不行。   “我得走了。”掛斷電話,杜喬平靜而嚴厲地望著蘭立,緩緩說道:“蘭立,雛鷹在成長為雄鷹之前,並不比那些骯臟的禿鷲強上多少!隻要宵禁令……接下來可能會更亂,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是的,教官!”蘭立決定下班後讓莫叔過來接自己,不再堅持一個人騎摩托回去。   說完話,杜喬便頭也不回地邁著沉穩的步伐離去,腦後不羈的馬尾,在一身黑衣的映襯下,如同一團黑色的火焰般跳動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