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過程很短，短到屏幕小方框右上角秒針的十位數都沒發生變化，短到嶽山嘴裡嚼碎的餅乾都還沒被唾液化開。 　　所幸柯應嘔吐時，他已經站起身走向窗戶，沒有影響他將餅乾吞下的動作。 　　從窗口探出頭沖樓下的三人做完退到角落等待的手勢，嶽山便立刻回到電腦前，快速查找一番後，不得不接受了上麵並沒有體育館畫麵的事實。 　　想到耳麥裡的全程通話，繼而聯想到唯一的那個可能性，他有些哭笑不得。 　　拉開軍人背包的拉鏈，他果然找到一個插入式磁盤，這玩意比他靠蠻力和藥水什麼的，方便多了。 　　程序運行的過程中，嶽山看見角落裡有一雙靴子，他想了想，走過去將那個坐在地上卻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警察抱了起來，合上眼睛後，擺在那名軍人的旁邊。 　　“能幫你的隻有這麼多，假如接下來還有一場戰鬥，希望你能打贏。” 　　當巨大的屏幕上，所有的方框都變成雪花的形狀，插入式磁盤上，也有一道黑煙冒起。 　　用帶血的紙巾擦去所有指紋，抽出兩張蓋著手指關好窗戶，嶽山攀著窗臺的邊緣，從二樓一躍而下。 　　除了濺起一灘水珠，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 　　…… 　　雨又大了起來。 　　路程並不長，誰也沒說話。 　　視線不時被柯應倒提著的機槍吸引，馮一諾神色復雜地跟在後麵，剛才他詢問了一句這是誰，許雁尋想了想後回了句“姓嶽”，半餉後柯應接了後半段“名山”。 　　其實他剛才想跑，想了很多次。 　　甚至想鉆進單人拘留室的衛生間裡。 　　但看著地上模樣淒慘的壯漢，他又熄了獨自逃跑的心思，體育館裡的那些軍人未必會聽他的解釋。 　　嶽山一手扛著一個體型比他稍小一號的軍人，另一隻手從皮衣的口袋裡，摸出一根末尾帶著數根枝杈的小東西，看起來就像一段隨處可見的小樹枝。 　　極為靈巧地操控著這根小東西，兩撥一推，不到三秒鐘，嶽山便讓施工棚大門上巨大的環行鎖發出愉悅的開啟聲。 　　就好像這把鎖的背後藏著一個指紋驗證框，上麵還存著包工頭嶽山的指紋。 　　“關好門，一定不要開手機。你們去那邊的角落，小心點，別發出任何聲響。我去另一邊，一會就過來。”嶽山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徑直朝一個堆滿雜物的方向走去。 　　肩上的軍人看見了阿硬，自然不能留，他不想兩個孩子看見這一幕，也不想讓他們聽見自己拷問暗號時，那位軍人所發出的求饒聲。 　　對於這些軍人的死亡，他並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因為他知道，不管他們是真傻還是假傻，自他們在警局開了第一槍的那一刻起，命運便已注定。 　　孰對孰錯，他並不想去考慮，在大人物的意誌前，他們的性命就如同微弱的燭火。 　　熄滅了幾盞，並不會對這個城市另一個層麵的照明產生任何的影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自己和在意的幾個人頭上的那把火不被別人吹滅。 　　其他的，等天亮了再說。 　　…… 　　…… 　　看著漆黑棚屋角落裡坐著的三個人影，嶽山笑了笑，走過來發現地麵上鋪著一層鐵籠裡的那種草皮，也坐了下來，草皮有些紮人，他挪了挪屁股。 　　眼前的沉默並沒有令他驚訝，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管是身手和頭腦都優秀得令他喜出望外的阿硬，還是一臉呆愣卻又強作鎮定的馮一諾，或是目含崇拜眼露星光的許雁尋，都需要時間來消化內心的震驚後怕情緒。 　　“局長古約爾叛國，這整個警局的警察也是。來的應該是密林的特種陸戰部隊，執行的是國防部的直接命令，遇到警察和反抗者格殺勿論。” 　　“兩側大門的警衛，以及監控室、體育館的警察，幾乎都死完了。” 　　“剛才的爆炸聲，來自於綜合樓地下二樓，那裡是武器庫。” 　　驚呼聲響起，發聲的是馮一諾，他將思緒從那位暈厥中的軍人身上抽離，於黑暗中不可置信地揉著有些下垂的臉龐，對著前方即便是坐著，也依然無比巨大的黑影壓低聲音反駁道：“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嶽山笑著搖搖頭，用略微譏諷的語氣說道。 　　隨著嶽山的話語聲落下，場間陷入了沉默中，柯應用指甲刮著扳機後方的印痕，許雁尋則摩挲著柯應遞給他的答案，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ｕan.cｏm 兩個少年都很自覺地沒有參與討論。 　　沒隔多久，馮一諾再次張開嘴，聲音無比沙啞：“我……我可以看一眼手機嗎？” 　　自從這個大塊頭男人從二樓窗戶處跳下，且柯應和許雁尋都對他言聽計從——雖然就目前為止，嶽山隻做了一個等待的手勢，隻說了一句命令的話語——不知不覺中，馮一諾已經默認嶽山的主導地位。 　　“可以，你把光擋著。”嶽山對這個中年男人的反應有些興趣。 　　馮一諾立刻脫下大衣蓋住臉，打開了手機，衣擺下方的縫隙中，光線隻亮了一瞬，便馬上熄滅。 　　黑暗中，馮一諾舔了一下嘴唇，發出輕微的響聲：“這裡麵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不封鎖手機的通訊信號？” 　　聽見嶽山的鼻音，他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警局內的這些我們不作考慮，單說那些在外巡邏的，裡麵有兩種可能。” 　　“如果他們也叛國，那麼聽到消息，或許會遠遁逃跑，或許會回來支援，那不是給這個任務增添了無數的麻煩？” 　　“如果他們沒有，隻要古約爾發出要求——我聽說這位局長在警局裡聲望很高——那麼會不會有部分巡邏的警員回來支援？從而徒增雙方的傷亡？哪怕隻是一小部分，也完全沒有必要。” 　　其實馮一諾內心還有一個疑問，這些特種陸軍作戰部隊的軍人們，動作為何如此愚笨？ 　　就在此時，遠處響起了一連串槍聲，打斷了馮一諾的思考。 　　槍聲響過後不久，嶽山忽然對前方三人說道：“我知道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