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了,”蒙城若有所思地看向這條路延伸的方向,問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怎麼覺著這地方有點似曾相識。” 齊鈞抬頭打量四周,憑著感覺判斷方位,回應道:“如此看來,是先前遇上的那撥人。” “我們來到衛州的一路都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如若是後來追上的,他又沒騎馬,那麼他身後的人斷然還沒有摸清我們的位置。”蒙城從隨身攜帶的布袋裡拿出一盒藥膏,蘸了一些抹在傷口上。 “還不能掉以輕心,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順著先前的事情尋下去,或許能發現什麼。”齊鈞看著漸漸明亮的天色,暗自心想:如果和我猜測的一樣,說不定一時半會大家還是安全的…… 趁著天光未明,齊鈞和蒙城從馬廄翻進來,躍上客棧二樓那間開著窗的客房。 虞江亭一夜未眠,守在客房看護一箱的信件和軍編墜子,原本他計劃和易景行輪流看護滕尋雁和溫汝韻,但轉念一想,若是還有人潛進來偷襲他們,單憑自己的能力還保護不了她們。 “蒙城,你的臉……”虞江亭將熄滅的蠟燭再度點燃,熒熒火光照亮了偌大的客房,他發覺兩個人渾身都是土灰,隱隱還能聞到一股火藥味。 “無礙,殿下。”蒙城褪去身上因為爆炸而受損的外衣,嘆了一氣說道,“隻是,我和齊鈞準備抓住那人時,埋伏的人出手把他炸死了。” “炸死?”虞江亭拿起那件破損的衣服細細端詳後,明白這爆炸的威力不容小覷。 “殿下,我猜測這件事的幕後主使和安鄔村一定有聯係。”齊鈞從一旁的箱子裡拿出地圖,平鋪在桌上,指著其中一條線路說道,“我們遇襲的那條路並不是當時唯一的選擇,我和蒙城在趕回來的時候,發現還有一條岔路也可以來到這裡,隻是路線比較隱蔽,除非是當地人,否則外人很難尋找到。” “殿下,還記得令大娘的‘瘋言瘋語’麼?”蒙城看向身邊的虞江亭,認真地分析道,“她說自己的兒子被抓去‘充軍’,而那個女子卻說是‘失蹤’。另外,我們追的蒙麵人用的煙霧彈和那些人撤退時用的是一樣的,同時,火藥彈的威力如此之大,可不是尋常山賊窩裡能做出來的。” 聽著齊鈞和蒙城的一番分析,虞江亭不由地回憶起來,遇襲的那一夜,和他最後交手的那個人聲音聽上去很耳熟。 莫非,就是在安鄔村碰到的那個指路人? 虞江亭恍然大悟,早知如此,就不應該輕信她的話,明明很容易發覺,怎麼都沒發現這些蛛絲馬跡呢? “殿下也想明白了?” “嗯,我在想,現在小溫將軍還沒有醒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要先發製人。”虞江亭二話不說,站起身來,披上外衣走向門外。 “殿下,您去哪?”齊鈞趕忙站起身追上去。 “找一個能幫我們的人。”虞江亭拿起鬥笠戴在頭上,擺了擺手叮囑道,“你們看好行李,我去去去就回。” 蒙城和齊鈞站在長廊外,看著虞江亭走下樓梯,直到他的身影最後消失在客棧大門外。 “要不要我跟上殿下?”蒙城不放心地倚靠在窗欞前,馬廄裡虞江亭牽出他們唯一的馬,“衛州人生地不熟的,他要去做什麼?” “相信他吧,”齊鈞拍了拍蒙城的肩膀,安慰道,“殿下可不是當年處處需要我們二人看護的孩子了,他的決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蒙城又朝樓下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什麼,趕忙說道:“行止晚些時候就要啟程了,我們得把這些信件給他帶過去。” 一聽這話,齊鈞轉過身走到床底下,伸出手拿出木箱。 蒙城見狀,趕忙製止道:“你的手受了傷,我來拿!” “無妨,我用右手。”齊鈞抬起右肩,將木箱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見拗不過齊鈞,蒙城隻得跟上去,兩人一同走上樓。 “齊大人,蒙大人!”易景行晃了晃頭,輕聲呼喚道,“事情如何了?” 看客房裡沒有亮起燭光,齊鈞和蒙城便拉著易景行到一旁細說昨夜裡發生的事情…… 天光微亮,池塘裡的魚兒還打著瞌睡,石板路上悄悄走來一個人——微風吹起她的發絲,晨時的朝露被她的衣擺撫弄,羞赧地躲到草叢之中。 “還有五日……” 虞靜淑坐在池塘邊的石塊上,四下裡寂靜無聲,耳畔唯有風拂過的聲響。 這些時日,顏昭然被派到衛州對接朝政事務,原本想著給他準備生辰宴,可是時日上還是錯過了。 不知為何,顏昭然這一離開,她心裡便空落落的。 想著和他一起去,卻被婉拒留在公主府,想到這兒,虞靜淑失落地踩了一下池水,蕩開的漣漪揉弄了朝暉的臉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公主!” 寒酥慌慌張張地從房內跑出來,在院子裡望見一個人坐在石塊上,她才長籲一氣。 自從駙馬外出後,公主就時不時悶悶不樂,昨夜她迷迷糊糊感覺有人起身,由於白日裡打掃公主府,渾身腰酸背痛,她又睡了過去,這一覺醒來可不得了,公主不見了! 驚醒的寒酥尋了半天,可算找到了虞靜淑。 “您可別受涼了!”寒酥摸了摸虞靜淑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她的心都顫了一下,趕忙把手裡的大氅披在虞靜淑的身上,“您這樣風箏也不會即刻出現的啊?” 虞靜淑莞爾一笑,牽住寒酥的手腕拉到自己身邊。 寒酥疑惑不解地站在虞靜淑身邊,但還是陪著她望向天邊。 天漸漸破曉,流雲褪去了夜色,披上霞光,慵懶地感受朝暉的溫度。 下一刻,朝暉落到了她們的身上,池塘和四周的景物都變得清晰,塘裡的魚兒不情不願地醒來,迷迷糊糊地遊到另一處睡個回籠覺。 此情此景,虞靜淑不禁內心動容,她好像都未曾看過日出時的景色,一切都賦予了新的生氣。 “翻兮將度振沙之鷺,杳兮空光漸陸之鴻,抑之則有限,縱之則無窮,動息乎絲綸之際,行藏乎掌揮之中……” “公主,您吟誦的是什麼?” “唐采的《紙鳶賦》。”虞靜淑俯身舀起一汪池水,揚手灑去,“寒酥,不知為何,我現在心裡又變得沒那麼鬱悶了。” “公主,此話怎講?” “還有五日,很快就能再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