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飛燕起,顧盼一碗蜜果酒,酒香入鼻。 孟瑾良一抹笑凝在唇邊,“副領位,可否借我一些銀錢?” 雖然不明,掏出一塊碎銀:“夠嗎?” “甚夠,多謝。”隻見他身影帶風,牽著李倬樂衣袖帶她坐在一方桌椅。 “老板,兩份蜜果酒釀粉團子。”如歸燕,在僦城孟瑾良輕車熟路。 不多時,兩份粉團子上桌。老板是個敦厚漢子,笑嗬嗬讓他倆慢用,接著又在自家娘子呼喚裡忙去了。 麵前粉團子,帶著果酒香醉人,圓滾滾團子模樣喜人。 “嘗嘗,這個甜度合適的。”孟瑾良將碗攏近自己麵前,拿起湯勺舀起一個。輕咬口,眼眶有些紅。 香氣四溢,李倬樂也嘗了一口,綿軟糯米皮子包裹著濃濃的蜜果醬,經由蜜果釀的酒。 是挺好吃的。 “是不錯。”李倬樂贊嘆一二,京裡運來的蜜果都是果脯或果子,這種做法到獨特幾分。 “李副領位,今日由我請客做東,帶你遊一番僦城。” 彎彎眉目,“好。” 一番交談,團子見底,孟瑾良結完賬。 “勞煩副領位隨我去往一處地方。” “不若喚我名,你都認我為朋友。”李倬樂了擰眉,“一直喚官職,到未免太過生疏。” “李倬樂……” “嗯,孟瑾良。” 回以一聲,刑檢處和天檢處臨個大院,回京也會經常打照麵,不急。 “要去哪?”李倬樂好奇,跟著孟瑾良步子來到一處破屋。 孟瑾良腳步停在破屋旁一顆老柳樹下,他撿過半截枯枝挖起泥土,李倬樂停在他一旁。 低垂目光,看著他動作,靜靜地,風吹過柳葉飄飛。 挖開泥土下一精致小箱子,孟瑾良扔下枯枝,抱起小箱子的動作遲緩。 嘗試幾次仍抱不起來,他有些急了,動作加快速度,但又是嘭摔回原位。 孟瑾良身影有些悲傷,又一次嘗試單手拿起,在他目光裡左邊補起一隻修長手掌,幫他撐著箱子底部,放在平地。 神色復雜,嘆口氣,“多謝。” 他自嘲,現在他是廢物了,往日舊物都捧不起來,自卑一瞬間席卷在他身上。 李倬樂不懂安慰人,但她隻知道這會孟瑾良應該需要一句什麼,溫暖他。 不會說,她選擇閉嘴,用行動而來,將沿途買的青瓜糖遞了一塊給孟瑾良,青絲糖入唇。 甜膩齁人,卻補起那短暫傷懷。 打開盒子,裡麵用紅布包著一些銀兩和平安扣。 扣子紅色瓔珞已經壞掉了,“這是以前埋藏著的東西。” 將銀子塞給李倬樂,平安扣塞在懷裡,“這些銀兩不知可夠我近日花費?” 看了眼懷裡:“夠了。” 他有他的驕傲,李倬樂能察覺,這人對斷臂滿不在乎態度之下,藏著不少她不懂的東西。 “走吧,這會也快到未時了,你要還沒喝。” 不知道如何進行話題,隻能在那人迷茫眼神裡將盒子帶走,先返回客棧。 回到客棧,這會正是人多時,將人帶在身後。 不遠處一桌三五人喝著酒,聊著什麼。 其中一人痛飲大口酒,目光不經意看過來,手肘撞了旁邊漢子一下。被撞的漢子,正咬著大口肉,突然被撞,氣的一罵:“做甚子撞我!” “尤老二,你看那是不是孟家沒有消息那個公子?” 尤老二大喝一口酒,“啊?你看走眼了吧?喬子。” “不可能!那小子模樣我記一輩子!” 喬子拍了下桌子,咬牙:“想當初小翠差點就嫁給俺了!結果就因為看了那小子一眼,直接發誓要嫁給他做小!” 說著,頂大個漢子哭紅了眼:“結果小翠他爹把小翠關了起來,她說就是死也要嫁他,她爹罵她做白日夢,逼死了她。” 尤老二拍拍喬子肩膀,另外幾個兄弟也安慰他。 喬子聲音大,孟瑾良聽見這茬,神色陰暗一瞬,小翠?是她該死! 注意到這人麵色不對,連忙將他拽走。 僦城是家,也是囚籠。 五年前,孟瑾良年方十六,正值好年華。 溫和有禮佳公子,得眾多少女傾慕,小翠也是之一。 她入府裡當丫鬟,不安分,不知哪弄的迷藥,在他屋子裡點燃,結果迷暈他的小妹。 逢天乾,他不在屋子,屋子失水,燃起大火。 他那才十歲的妹妹,死在了那場大火。 最終查出失水緣由,可為什麼他妹妹安安靜靜死在他屋子。 沒人知道,孟府上下都怪罪於他沒有回去,一直在外。 直到偶然一次帶著的小童,後來說那日看見過翠丫鬟進入過公子屋裡。 正因如此,他將她扔出去已是仁慈,偏生在她回去以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妄想。 他就成全了她,讓她在他劍下死掉,痛苦死掉。 李倬樂將人拽回房間,他眼裡兇光仍未散,“孟瑾良?” 聲音將他從那段記憶拉回,孟瑾良將手抽回,揚起一抹難看笑容。 “怎麼了?是有事嗎?” 明顯在轉移話題,李倬樂將手裡帶著的箱子放下。 兩方默契噤聲,這幾日,兩人都是少有幾分死寂,多少會有一點交流。 掂量手裡藥包,默默出去。孟瑾良側著身子,隻聽到開關門,屋子裡隻有他了。 舊時回憶便鞭撻起他,“怎麼不是你去死?我可憐的姑娘啊!” “姑娘死在火裡得多疼,真可憐,如果孟瑾良公子下午回去過也不至於發現不了。”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 “哈哈哈……”空氣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孟瑾良顛顛笑聲,癱坐靠在床邊。 他低垂著頭,烏發散開了,將手捂住麵容,笑聲不斷…… 周圍都是指責他的聲音,那些人在泥沼裡拉他下墜,都殺了就好了…… 直到門扉打開,一道光驅散了那些討厭的聲音。他抬起眼,以仰視姿態看著來人, 李倬樂端著藥推開門,看見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將藥碗放置於桌上,她感覺自己背上一沉,一個溫熱軀體擁著她。 在顫抖,在恐懼。 在害怕什麼?能讓人驟然一下轉變態度,李倬樂不理解。 撫上身後人僅有的手,冰涼,她輕聲詢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