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前線剛剛傳來消息,蕭大將軍和他屬下所有部將已經捐軀了,南狩軍攻破我宮城第一道防線,現在我軍正在護城河激戰!” “請萬歲與太後速速回避,臣等就是拚了老命,也要護衛洛都的安全!” “是啊,臣的兩個犬子已經帶著所有家奴都拚上去了,實在不行還有我們這條老命呢!隻要陛下與太後安好,我們的大燁江山仍然還在!” 洛城,乾宮。此時大殿裡已經亂作一團,文武百官皆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領頭的幾個大臣還跪在最前頭,叩頭如搗蒜。 帝王位之上,一個大約隻有八歲的孩子坐立不安,他雙手抽打著靠在龍椅旁邊的棉枕,放聲哭了起來。他一邊哭,一邊用手扒拉著壓在他頭頂的冠冕。垂簾的珠子擊打在他的眼皮上,刺得他難受,哭得更加淒慘。頓時間他的哭聲繞著乾宮的大柱子,傳遍了整個皇宮,刺在他心裡,也刺在太後和大臣們的心裡。 “夠了,別哭了!”從屏風後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身穿著鳳袍,但此時的她卻看不出半點尊貴,頭發淩亂,鳳冠還沒走幾步就墜在地上。大殿“刷”的一下就靜了下來,靜得連大臣們那咚咚的心跳聲都能聽得見。 “容我說兩句話,我有一個決定,把皇位禪讓給南狩王,列位日後效忠於他,也會平步青雲。”太後此話一出,大殿瞬間又炸開了鍋。 丞相上前一步,說道:“太後,臣聽說了,蕭將軍戰至最後一刻,直至力竭;他的部下也沒有一個人是投降的,若太後輕言放棄,豈不是讓將士們的血都白流了麼?” 太後此刻倒是平靜得有些可怕,她緩緩地說道:“蕭崖是我的弟弟,這些年來他為朝廷做的貢獻,大家是都有目共睹的。先帝還在位的時候,鬼方大舉入侵,在我朝邊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蕭崖自請為先鋒,前去擊敵;我那時候還懷著陛下,我又是何等的擔心?幸好他贏了,回來了,但先帝沒過多久就駕崩了。我們姐弟兩人隻好主持大局,一步步的撐到現在。但如今釀成這般局麵,他們說我們是什麼?” 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敢吱聲的。 “說我弟弟自封攝政王,擅自主政,目無朝廷,一手遮天,是一個大奸臣!我這個太後是妖後,禍國殃民!”太後歇斯底裡地吼叫著,渾身上下還在不斷的抽動著。 其中一個大臣十分憤憤不平,他上前勸道:“太後切勿相信啊!陛下年幼,而太後您還年輕,出來管理朝廷又有何不對?蕭將軍戰功卓著,是我們大燁的恩人,封王又有何不可?所以您不必擔心,說這話的人,他自個兒才是亂臣賊子。他們不過是血口噴人罷了!” “血口噴人?他們,噴的對呀……之前北地王和其他幾位上折子來彈劾群臣,列位裡麵有一大半人都被他們噴了個遍。他說——大夥兒啊,是合起夥來騙陛下,騙朝廷,騙他們北堂氏的老祖宗打下來的江山;說當下的江山是奸臣當道,妖後掌朝。他們又有什麼錯?是我們理虧了!”太後絕望地轉過身去,從龍椅後邊拿出一張聖旨,丟到臺階下,“你們怕是都忘了吧,還是裝糊塗呢?自個兒撿起來看看吧。” 幾個官員這才畏手畏腳地撿起來,展開一看,紙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削藩的事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察諸王有反叛之心,更有裂土封疆之勢,長此以往,天下不寧。今特命攝政王,征北大將軍蕭崖盡快著手削藩之事宜,欽此。舜承八年九月二十三日。 “啊?”他們吃了一驚,聖旨跌落在地。太後看著他們苦笑一聲:“嗬嗬,假借陛下之名,擅行政令,竟要削藩,這不是謀權篡位嘛?”太後突然笑的癲狂,怒吼一聲,“列位先別急呀,都說這朝廷呢和唱戲班子一樣的,主唱臣和,你們自個兒不也上了折子嗎?我說的對不對呀,丞相大人?” 丞相驚出一身冷汗,感到渾身都在以驚人的速度虛脫,差點兒就暈倒過去了,他感到自己的胡須在往下滴水,摸了一把,發現上麵全都是汗。說時遲那時快,太後把一份奏折狠狠地甩到他的臉上,丞相這下子終於暈倒在地了。 其他幾個大臣忙撿起來看,上麵也正是丞相上奏力主削藩之事,奏折中還多次提到南狩王北堂玄瞻的種種圖謀不軌之事,言辭激烈,嚇得他們也都抖成了篩子,雙腿都在止不住的抽筋了。 太後諷刺地看著底下的局麵,說道:“人家是不知道怎麼招惹你們了,安分守己地為我朝堅守邊界,卻也被你們說是包藏禍心吶?蕭崖瘋了,你們也真是跟著他一塊兒瘋了!其實哀家這裡還有一道假聖旨,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呢?說要逐個剿滅諸位藩王!”太後接著說道,“這道聖旨落筆於舜承八年九月二十四日,也就是昨天,我猜想著是在今兒個早朝頒布呢,對吧?沒成想人家早就知道你們肚子裡藏著什麼,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秘密起兵,三路大軍都要打到門口了!” 大臣們齊齊下跪,整個大殿徹底鴉雀無聲了,隻聽的宮門外的打殺聲和將士們的嘶吼聲。 “你們在此之前其實還殺了北地王的四位副將,還有西秦王在朝廷裡的兩位官員。你們一個個的,都是瘋了,那幾位都是馳騁沙場的老將,還有兩位大人都是先帝留下來的老臣吶!” “臣等請太後……”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列位好聚好散吧!哀家就陪著皇帝守在這兒,哪兒也不會去。” 幾個大臣跪得腿都要軟了,想要趕緊往外跑。 像是驚雷直擊平地,伴隨著將士們的進攻的號角聲,最後一道宮門倒塌了下來。成百上千的臂膀綁著紅帶的兵士們如同餓狼一般殺了進來,直撲乾宮。在宮門外守著的數十個精銳侍衛沖上去激戰,但是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宮門就又堆了一疊人。 滿朝的大臣們無不痛哭流涕,可此時已經晚了,殺入城中的先是北帝王玄禮的軍隊。隻見那騎著黑馬的王手起刀落,幾個精銳侍衛瞬間倒地不起。他叫嚷道:“蕭太後,朝廷無緣無故的殺了我部下的幾員大將,這該怎麼解釋啊?他們跟著我多年,不是兄弟也勝似兄弟,可是朝廷的一道旨意就逼著他們昨日夜裡投河了,還有朝廷派來了那幾十個探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我是做了什麼事情,惹的朝廷將如此痛下殺手?” 西秦王玄路也砍倒幾個壯士,隨軍攻殺進來,怒發沖冠:“蕭家人是逆賊,聽我令,沖進去活捉太後和小皇帝者,我賞他白銀千兩!” 正當眾將士發瘋似地往前沖時,一個威嚴的男低音回蕩在宮殿上空:“住手!二位王弟請慢,諸位將士請慢!”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堵在宮門口的兵士們速速讓路,這正是南狩王。 北地王驚訝道:“玄瞻六哥!”西秦王問:“六哥,為何下令讓我等停止進攻?” 玄瞻道:“七弟,八弟,聽我一句勸。此次起兵,我們隻是誅殺逆賊即可,其餘人不過是隨大流,明哲保身罷了何況陛下是我們大家的十五弟。再這樣下去恐怕就不是清君側,而是手足相殘了。 北地王道:“玄瞻,整個北堂氏族真正的兄弟隻有我們三個人吶,隻有我們三個人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其他的人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隻不過是父皇其他的那些嬪妃所生的罷了,你看此次起兵,他們又有什麼動靜呢?還不是像縮頭的烏龜一樣看著!” 西秦王道:“是啊,六哥,七哥說的確實有道理。我們把他們當自己人,可是他們不把我們當自己人啊!要不是朝中的眼線在一個月之前就告知於我們,說蕭崖要有大動作,我們現在已經恐怕被流放到幽山一帶喂豬了。” 玄瞻道:“好了,別說那些了。你們控製住宮門,讓我獨自入殿與太後商議。”話音剛落,他便整理鎧甲仗劍入殿,文武百官齊刷刷的跪著,沒有一人敢作聲,小皇帝忽地再次哭了起來,這回的聲音更加刺耳了。 “臣參見陛下,參見太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玄瞻的聲音很冷靜,字字落入蕭太後的耳朵裡。 “南狩王,蕭家人確實對不住天下。我們決定,退位。”太後的頭發十分淩亂,雙眼紅腫,但此刻也顯得十分鎮定。 “太後不可如此,此次我興仁義之師,隻是為了光復江山,不是為了奪取皇位。”玄瞻拱手道。 “我的弟弟已經倒在你們的劍下了,整個洛都已經血流成河了,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蕭大將軍的事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非常遺憾,請太後珍重自己的身體,但請您相信我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北堂氏的江山。” 一位大臣突然憤怒地站起來,指著玄瞻叫道:“真是虛偽至極呀,南狩王!還說什麼為了北堂氏的江山,就算你現在篡位成功,那麼以後呢?多少好男兒沒有倒在與外族的戰爭之中,卻被你這可惡的賊人所殺!” “愚蠢!”西秦王忍不住走了進來,怒聲喝道,“你這匹夫隻懂得搖唇鼓舌,還懂得什麼?我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迂腐而又不通事理的狗奴才!”那大臣卻絲毫不懼,嘴上多惡毒的話,都說出來了。玄瞻的拳頭緊緊握著,但卻沒有任何回應。 西秦王大怒,將那人抓起,抵在柱子上,一箭穿心,血流如注。其他的大臣都嚇壞了,小皇帝的哭聲慘不絕耳。 玄瞻默許了西秦王這一行為:“臣救駕來遲了,竟然讓朝廷被此等小人所占據。” 太後從尊案上拿起傳國玉璽,親自遞到玄瞻麵前:“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陛下其實之前早有旨意,禪位於南狩王北堂玄瞻。” 那傳國玉璽閃耀著金光,射進了玄瞻那被鮮血模糊的雙眼。“臣,謝主隆恩。” “吾皇萬歲!”西秦王第一個跪下叩頭喊道;北地王在殿外聽到,放聲大笑,隨後示意底下的兵士們向前齊齊跪在前宮門山呼道,“恭請南狩王殿下繼承大統!” 這聲聲高呼,震碎了蕭氏對燁朝的十餘年的統治。 自那以後,所有反對南狩王的臣子全部都化為了灰燼,連同這浩大的燁朝,以及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