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速速請太醫院的郭老太醫到此處來。”玄瞻揮手說道。 　　“父皇，還是先回去用膳吧。”擎晏認為此時還不是徹查此事的時候，盡管他不敢相信，但是綜合前麵的種種跡象來看，幽州一案絕對不簡單。 　　“那好，你先回去太醫院，之後朕再找你。”玄瞻微微合眼，對著宮外那遠山的方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身為一國之君，但是現在國家還處於內憂外患之中，總擾得他不得太平。他轉眼間，看到嫻妃出來站在殿門，擎祐看罷，急忙躬身告退。這一幕幕的離別，他已經忍受了將近十年。 　　嫻妃看著那孩子的身影，倒是覺得很熟悉，卻也不知這感覺從何處來。而這種感覺，每當她看到擎祐的年幼時的畫像，都會想起。 　　“我們回去罷。”玄瞻大手一揮，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頭也不回地往玉和宮裡走，擎晏緊隨其後。 　　“朕決心，要查明此案，不然朕心不寧。”玄瞻一邊走，一邊說道。------那聲音很堅決，但是又掩蓋著一種不願麵對的淒涼。擎晏望著走在前麵的偉大的父皇的背影，感到肩膀上有一股力量在壓迫著他。 　　“用膳！”玄瞻落座，示意眾人動筷子。旁邊的宮女上前為二人重新呈上來了一碗熱湯，在熱氣之中，擎晏看到這位偉大的君王好像在一瞬間被淚水所模糊了雙眼。 　　“陛下，最近累了，不如今夜就留在臣妾宮中歇息罷，也讓晏兒和念翠念初她們好好敘敘。臣妾瞧著您壓力大，晏兒這些天也擔驚受怕的。” 　　“哦------好。朕琢磨著，也該好好歇歇。” 　　用完晚膳，玄瞻便到玉和宮側殿的溫泉沐浴，他也示意擎晏隨來。 　　“擎晏。”玄瞻撥弄著水中的花瓣，若有所思。 　　“兒臣在。” 　　“朕想問你一句話------你認為擎稷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麼？他真的不顧父子與手足之情了麼？” 　　此話一出，擎晏瞬間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白了，他自己心裡也沒有主意。可是陳大的話不禁讓他覺得毛骨悚然，一個無牽無掛的，即將被貶往冰天雪地的罪人，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若無底氣，講出這樣的話來又有何意義？ 　　“兒臣會繼續查明。”思來想去，他隻能這樣說。 　　“記住，要是擎稷真的要反，朕希望每一位皇子和大臣們乃至天下百姓都不要含糊。------我朝的傳國玉璽放在一個除了朕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因為那上麵刻著一個‘燁’字。朕本是北堂氏的子孫，沒有想到有一天能夠做出這麼悖逆綱常的事情出來。可是那幾年的苦，朕是真的說不出。” 　　擎晏靜靜地聽著，沒有發表任何觀點。 　　“這些故事，朕從你小的時候就一直講到現在，可是你明白為何朕決意要更改國號麼？------在朕十六歲那年，就和你現在一樣大，就已經出征沙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朝與鬼方國隔壁的小國------西籌爆發戰爭。此國雖然已經不復存在了，但是朕還記得那一場戰，打的是天昏地暗。你皇爺爺逼著我一定要力克敵軍，那時候蕭崖已經嶄露頭角，他為先鋒，我為後盾。你皇爺爺下旨，說此戰是滅西籌國之戰。誰要是能夠奪得西籌王的玉璽，誰就能受到重賞。於是，我帶領三千精銳突入敵後，力圖趕在蕭崖之前。可蕭崖之勇猛非我所能及也，還是乾不過他，最終落得個鎩羽而歸，而他的軍隊卻一路北上，直搗西籌王庭。西籌王親自率領部眾出城投降，手捧玉璽，當我看到蕭崖奪得那玉璽之後，心都在痛啊！” 　　玄瞻言罷，撫摸著長須，一遍又一遍地捋著，似乎陷入了無盡的回想。 　　“所以，你知道，那玉璽上刻著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對於每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是一個男人至高無上的信仰！朕回朝之後，休整了幾個月，就生了擎稷，看來朕的性子是遺傳給他了。------可是你要明白，這是萬萬不可取的！這個位置的傳承，隻能是由先帝親筆禦寫。北堂氏的先祖早在兩百年前建立大燁的時候就已經立下了規矩，若後世子孫以篡逆之名義奪取皇位，諸雄可群起而誅之，找書苑www．ｚhaoshuyuan.com 無問何人。而朕在十年前，正是打著‘清君側之名’，靖難之戰的影響持續至今。------照樣會有人認為朕是為了一己私欲而起兵，可是天下這麼多的事情誰又能夠顧得上呢，隻是永遠要記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歲月！” 　　擎晏道：“兒臣理解父皇的苦心，定然會盡心盡力輔佐父皇！” 　　“好，擎晏，其實朕一直都對不住你和擎祐，朕希望你們兄弟二人能夠齊心協力，為我新朝的江山開創太平。------朕，剛才所言，並非隻是為了單純地給你講一個故事。朕決定，將西籌王的玉璽交給你。”擎晏一驚，在霧氣彌漫的浴池裡，他想盡力去看清玄瞻的神態。他不知道父皇說的是真的還是開玩笑的，隻好為難地說了一句：“父皇，兒臣已經……” 　　“不必去說那個，那個事朕遲早會讓天下人所知道，隻不過不是現在。而你需要懂得，西籌被我朝收復之後，你皇爺爺為了彰顯天朝恩典，還特地保留了一些西籌遺民，為了防止叛亂，留下來的大多都是婦孺，他們這二十多年來在雪州定居。雪州與幽州挨得很近，朕希望你能夠借此機會，去將他們的人心感化。這玉璽於我們而言，不過隻是虛的罷了，可是對於他們來說，也許正是他們的信仰。” 　　“父皇的意思是，讓兒臣前往雪州一趟？” 　　“正是。朕給你第二次磨練的機會，你無須擔心。他們早已沒有起兵造反的能力，朕此次正是要你去收歸他們的人心罷了，順便去當地好好調查一番，幽州之事。” 　　“兒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