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蜂媒蝶使 下午,苦兒送公文來書房給範遙批閱,範遙看了一陣,忽然問道:“你跟黛綺絲很熟嗎?” 苦兒就將她們如何相識,如何一起練劍的事告訴了範遙。 範遙心想,每次想約黛綺絲出來,她總是借辭推托,倒是這個苦兒,居然可以天天和黛綺絲見麵,真讓他羨慕不已。他打量著苦兒,靈機一動,思忖道:何不讓苦兒當個中間人,幫他牽線搭橋? 他抬起眼,看向苦兒,唇角勾起笑意:“苦兒,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苦兒眼睛一彎,問道:“是什麼事?” 範遙淺笑道:“春色醉人,我想約黛綺絲泛舟遊湖。” 苦兒嘀咕道:“你想我幫你約黛綺絲出來?” “聰明!” “要我撮合你跟黛綺絲,那我不就成了紅娘嗎?” 範遙瞧著她笑:“你說呢?” 苦兒沒好氣道:“可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範遙笑道:“但我喜歡她。” 苦兒嘆了口氣:“好吧。”她從來不會拒絕範遙要她辦的事情,心裡生出一股要英勇成全他們的悲壯之情,無奈地努努嘴:“那我盡量試試吧。” 春雨過後,太陽出來了,一片晴朗。整個光明頂像剛洗過似的,特別清爽。呼吸一口,空氣也是甜絲絲的,像喝了蜜一樣。 在苦兒的幫忙下,範遙終於成功約了黛綺絲出來,一起泛舟鴛鴦湖上。但見水波蕩漾,宛如一幅浪漫的畫卷。微風拂麵,湖水濺開的水花灑在臉上,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 難得黛綺絲肯賞麵遊湖,範遙的心情十分激動,但他性情內斂,此刻和日思夜想的意中人共坐船上,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範遙與楊逍雖然是好兄弟,但性格不及楊逍風流不羈,在姑娘麵前能說會道。一旦與喜歡的人正式約會,就會變得訥口少言,不善表達。他擔心和黛綺絲獨處尷尬,非要讓苦兒同行。 他們坐在船頭喝茶,苦兒侍奉在側。範遙絞盡腦汁,不知如何開啟話題,苦兒已經跟黛綺絲聊得熱火朝天,咯咯暢笑。 範遙默默地瞪了苦兒一眼,苦兒連忙收斂笑容,識趣地將話題交給了他。他鼓起了勇氣,說道:“黛綺絲,你從波斯遠道而來,這裡的氣候還習慣嗎?” 苦兒不禁失笑,心想黛綺絲都來了光明頂多久了,怎麼還會不習慣。 黛綺絲靜穆一笑,道:“多謝範右使關心,一切都習慣了。” 範遙抓了下後腦勺,結結巴巴地問:“呃……這個……中原的飲食與波斯不同,你現在適應麼?” 黛綺絲澹然道:“起居飲食,教主夫人為我安排得十分周到,我早就適應了。” 範遙又問:“光明頂山風大,雖然現在是春天了,但入夜寒冷,你睡得好嗎?” 黛綺絲微微有點不耐煩了,道:“我在這裡,住得好,吃得好,睡得也很好,一切都很適應,一切都很習慣,你不必擔心。” 範遙見她臉有不悅,慌忙轉個話題。又見湖邊桃花盛開,鮮紅似錦,兩岸柳樹成蔭,燕子在飛舞,黃鶯在鳴叫,便附庸風雅地說:“宋代詩人徐俯有一首《春湖遊》,正合眼前的光景,我念給你聽聽!雙飛燕子幾時回?夾岸桃花蘸水開。春雨斷橋人不度,小舟撐出柳陰來。” 他自顧自地吟誦起來,但黛綺絲並不回應,苦兒連忙拊掌圓場:“好詩,好詩呀!” 範遙的神色有一瞬的尷尬和失落,接著聊起近來所讀的詩詞歌賦,但黛綺絲一點都不感興趣。他又講起一些最近發生在武林中的趣事,黛綺絲仍是愛理不理的。見黛綺絲對中原的詩詞歌賦、景致人物都沒有興趣,範遙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 苦兒看他冷場了,眨巴了下眼睛,接過話題,問起黛綺絲波斯那邊的風土人情:“小姐,我聽說波斯的景色風光,跟咱們這裡很不一樣,那裡有很多大火山、小火山,會發出藍色的火焰呢!” 說起波斯火山的奇景,黛綺絲登時十分懷念,雙眼一亮,饒有興味地談論起來:“是啊,每當波斯的火山爆發,就會噴出藍色的巖漿,非常奇特壯觀。你知道嗎,這種巖漿很特別,不但不熾熱,反而還帶著一種冰冷清新的感覺,就像是來自天堂的寒光。” “好神奇啊!”苦兒又道:“我還聽說,波斯國王在火山附近,修建了很多觀景臺,富商和貴族可以站在觀景臺上欣賞火山噴發的奇景。當藍色的巖漿從地心湧出,順著山體流淌,就像是無數條蜿蜒的巨龍瘋狂地竄動,將一切吞噬。這些火山每兩到三年就有一次小噴發,每十至十五年就會有一次大噴發,無比壯觀。” 黛綺絲連連點頭:“沒錯,在我十五歲生日的時候,我哥哥曾帶我去看達瑪大火山,我有幸近距離地觀看達瑪大火山噴發,那景象真的好雄偉、好壯觀!” 苦兒越聽越覺得有趣,聊完了藍火山,又講起了紅沙漠,還有水上火神廟、地下畫廊城堡等等……接著,又追問起波斯的風俗:“聽說波斯人最看重自己的生辰,過生日的時候要燒烤一整頭牛來吃呢!” 黛綺絲興致勃勃地說:“是呀,不過那是比較富有的波斯人。他們過生日的時候不僅會烤牛,還會烤駱駝、馬和驢來吃。至於窮苦人家,則用小的牲畜來替代。總之,生日這天大家都會吃得會比平常豐富。” 苦兒道:“我還知道波斯人非常喜歡喝酒,酒量也很大,但一般不會喝醉。若是喝醉了,也不能當著別人的麵嘔吐,不然就會被笑話。” 黛綺絲笑道:“沒錯,是這樣的。尤其是男子,如果當著別人的麵嘔吐,會被認為沒有男子氣概。” 苦兒又問:“我還聽說,波斯人在街上相遇的話,他們打招呼的方式是互相吻對方的唇,或是吻臉頰,是不是?” 黛綺絲連連點頭:“對對對,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如果發生在你們中土,那肯定會被認為是傷風敗俗,壞了綱常禮儀,哈哈,哈哈。”不禁驚奇道:“苦兒,你是如何知道這麼多的?” 苦兒盈盈笑道:“在書上看到的呢。” 範遙被她搶了話題,好不高興,咳嗽了兩聲,輕喝道:“苦兒,你懂的可真多啊。” 苦兒吐了吐舌頭,便不敢多言。 範遙和黛綺絲拘謹地聊了幾句,很快又冷場了。苦兒一張嘴巴最是閑不住,見兩人不說話,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自個兒說不停。一會兒扯東,一忽兒扯西,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黛綺絲一聽她講話就覺得很有趣,常常被她逗得開懷大笑,反倒是範遙,每回他一插嘴,黛綺絲就冷下臉來。這一天下來,範遙總被她們晾在一邊。 三人在湖中遊玩了半天,黛綺絲見天色不早,便說要回住處了。範遙想送她,黛綺絲連說不用,徑自走了。 範遙望著黛綺絲遠去的背影,心中埋怨:今天就不該帶苦兒出來,這丫頭嘮叨個不停,害得我都沒能跟黛綺絲說上幾句話。 苦兒看他投來責備的目光,馬上讀懂他的意思,辯解道:“你可別賴我,若不是我使勁找話題,黛綺絲跟你這個悶葫蘆在一起,肯定不到半個時辰就跑了。” 範遙白了她一眼,酸溜溜地說:“怎麼她跟你會有那麼多話題呢?我實在不理解,哼!”說罷,也拂袖離去。 苦兒不知又做錯了什麼,訕訕的跟著他回去了。 三月春風,飄飄蕩蕩,開始有些情感在春風中彌漫開來。 且說自從曉芙答應跟楊逍回明教,二人一路往昆侖山而去。楊逍雇了一匹馬給曉芙坐,自己則騎著青牛,白天趕路,晚上一起投店歇宿。 他為了掩人耳目,自稱和曉芙是兄妹,每次住宿都隻要一間客房。曉芙惴惴不安,心中打定了主意:我和他同睡一房,若他敢對我無禮,我就一劍殺了他,若殺不了他,我就自殺。 但每次投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楊逍都隻是將稻草鋪在地上,自己睡稻草,讓曉芙睡床,一副至誠君子的模樣,久而久之,曉芙的防範之心才慢慢消減。 這日清晨,曉芙在客棧吃完早飯,正要和楊逍出發,忽覺腹中一陣疼痛,一開始還以為吃錯了什麼東西,結果發現下身一片血紅,才知月事驟至。 前幾日她著了涼,信期突然提前,腹部劇痛難忍。楊逍問她是怎麼回事,曉芙臉上一紅,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楊逍見她這般神情,已知大概,於是走出房間,不知去了哪裡。 過了一會兒,店小二拿了一個包裹、一碗藥湯和一盆熱水進來,對曉芙說:“包裹裡有一些衣服,是楊大爺剛才出去置辦的,請姑娘換上吧。還有,這是紅糖薑茶,也是楊大爺親手煮的。”說罷放下包裹、薑茶和熱水便離開了。 曉芙打開包裹一看,不覺呆了,隻見是一套全新的衣裙,連裡衣、汗巾、發帶等物品也齊備,還有一塊絲綢所製的月事帶。曉芙心道:難為他一個少年男子,怎麼想得如此周到? 她用熱水擦了擦身子,換上裡衣和月事帶的時候,想到這些都是楊逍親手買的,不由得滿臉通紅。 她喝了薑茶後,隻覺全身一股暖流,腹痛緩解了不少。裡外汙臟衣物一換,精神也為之一振。待得楊逍回房,曉芙臉都燙了,低頭說道:“楊逍,謝謝你。” 楊逍微笑道:“這兩日你好好休息吧,咱就不急著趕路了。” 曉芙見他語氣溫柔至極,體貼入微,不像先前那般輕浮不羈,竟慢慢對他生出了些許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