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破宮大殿內,教眾們齊聚一堂。 前排六人分別是玄衣主教剎風、扈媞,絳袍使者扶崖珠、阿嫦熹,紅冠小仙般若童、彌耳。 這幾人容貌不凡,諱深莫測,是摩羅教的重要人物。 最為顯眼的應該是般若童,他身高不足三尺,頭大如鬥,手如蒲扇,偏偏長著一張白瓷朱顏,攝人心魄。傳說他以淫虐女子為樂,夜裡踩著高蹺潛入少女閨房與之共度春宵,待少女發現他的真身就會被虐殺。此人劣跡斑斑,是世人聲討摩羅教時口誅筆伐的重要對象。 其次較為有特色的是彌耳,他比常人多一對耳朵,藏在正常耳朵後麵,一般會用頭發遮蓋起來。因為這對耳朵,他聽力極佳,可以探測十裡外的敵情。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他終日受噪音侵擾,性格暴躁易怒,不近人情。 扶崖珠和阿嫦熹是一對雙生姊妹,雙生本就不祥,更何況二人各爛半邊臉,有人說她們在娘胎裡本是一體,後來混元相爭,分裂成兩個人,臉卻沒來得及長全。不過單看側顏,二人也算絕色,隻可惜全貌不忍直視。 剎風算是六人中最正常的,他年過不惑,資歷老道,統領全教,向教主直接述職,教眾對他都很敬佩。年輕時因為救老教主斷了左臂,故而常年穿著黑色款袍,遮住自己的缺陷。 扈媞則是最神秘的一個,到現在都沒人知道她的樣子。她終日裹著黑袍,帶著麵具,不說話,也不和人交往,還常常不見人影。江湖上關於她的傳聞很少,隻知道摩羅教有這號人物;摩羅教內對她的來歷也不清楚,隻知道教主即為後突然有一天就安排她當上了摩羅教玄衣主教,與剎風平起平坐。 今日眾人難得齊聚,是為了商討如何應對正道的討伐。而討論開始前,還有重要人物沒有登場。 遲遲不露麵的,就是近兩年在教內如日中天的神姑、教主身邊的大紅人——謝韜韜。 兩年前摩羅教殺掠南海牧官邸的時候擄走不少姬妾,其中一謝氏女姿容艷麗、風情婉轉,被剎風打扮一番送給了寧山玉。他本意是想教主青年繼位還沒有成家,子嗣很成問題,不如借此做個突破,點醒教主的男女之意。誰知一連三個月過去了,謝氏女沒有和教主共赴雲雨,反而借後宅之便大肆養蠱煉藥,最終煉出了可以控製萬物軀乾的蠱蟲。 彼時三王鐵騎來犯,摩羅教苦苦支撐,即將不敵,寧山玉鋌而走險采用了謝氏女敬獻的蠱術,操控千萬藥屍重新奪回了南海南的領地,還屢屢重創來犯的正道人士。至此,謝氏女以及她的蠱術被摩羅教奉為至寶,教眾稱呼她為“神姑”。 謝韜韜當神姑的這兩年時間既不結黨營私也不邀功求賞,反而兢兢業業為前線戰事輸送了大量藥屍,寧山玉很信任她,甚至將自己的教主印信交由她保管。教眾也欽佩她的能力和始終如一的心境,所以即便她性格乖張、行事張揚,還是對她言聽計從。 這一次,她因為蠱蟲之失派人尋找寧山玉,雖然欠缺考量,眾人還是照辦了。隻是誰都沒想到教主沒找回來,正道的討伐先一步到達。 “神姑若是有事來不了,我們先討論吧。” 彌耳煩躁地搓頭,本就乾枯油膩的頭發此刻像鳥窩一樣團在他頭頂。 剎風沉思半晌,剛準備同意,窗外風鈴聲響起,是謝韜韜來了。 不過七日,謝韜韜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色慘淡、神情頹廢,走進門時周身的低壓帶來一陣冷風,門“嘭”地被帶上。 她緩緩走到最前麵,很自然地坐到本屬教主之位的寶座上,神情懨懨道: “寧山玉還沒回來嗎?已經過去七天了,我將藥窟翻遍了都沒找到第二隻蠱蟲,喬竺手上的可能是唯一的蠱種了。” 看她的樣子,好像還不知道大敵當前。 “神姑還是先別想蠱蟲了,想想怎麼對付正道的蝗蟲吧?” 剎風很不滿這個本以美色侍人的女人此刻坐在尊貴的教主寶座上,語氣裡帶著濃濃地不悅。扶崖珠和阿嫦熹是剎風的養女,唯他馬首是瞻,也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起謝韜韜的過失。 謝韜韜本就心煩,口不擇言道: “廢物就少說話。” 此言一出,刺痛了不少人,就連一直垂涎謝韜韜美色而對她言聽計從的般若童也難堪地扭過臉。剎風怒不可遏地站出來直言: “憑你那點伎倆就有資格說教我們了?若不是你自以為是,引狼入室,藥窟也不至於會毀,蠱王更不至於被燒。現在好了,敵人趁虛而入,我們如砧板魚肉,你說要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謝韜韜嗤笑道: “你們可真是沒有長進啊,既然離了我的藥屍你們就打不過那些人,不如趁早投降,說不定人家留你們全屍。至於我嘛,我說過的,我隻想煉出最完美的蠱,管你們是死是活。” 此刻說這話,渙散軍心不說,還有叛主之嫌,即便寧山玉不在,剎風也有資格殺了她以正軍心。然而一時的沖動無濟於事,謝韜韜沒說錯,摩羅教對藥屍的依賴太大,他們比任何人都想尋回蠱蟲。 遲遲不發言的扈媞終於開口了: “喬竺此人我有所耳聞,她不屬於任何勢力,遊走江湖隻追求一個天下無敵,此番前來想必是聽誰說我們教主武功高強,想要打敗教主來維持自己的地位罷了。既然如此,未必不能為我們所用。” “你什麼意思?”彌耳不喜歡彎彎繞繞,一聽別人賣關子就開始頭疼。 扈媞忽視他抓耳撓腮的樣子,繼續道: “教主是要繼續找的,蠱蟲也得盡快拿回來。我建議派一人先去伏龍垣,說服喬竺幫我們打退敵人。” “怎麼說服?怎麼說服?你倒是說說怎麼說服啊啊啊!” 忍無可忍地彌耳上躥下跳,抓耳撓腮,幾次三番要逼在扈媞臉上追問,都被扈媞冰冷的麵具反射出的寒光嚇退了。他暴躁歸暴躁,也知道什麼人好惹什麼人不好惹,要是被打了,丟麵子事小,傷筋動骨是真。 “說服喬竺這件事可以交給我。”扈媞言至於此便閉口不言。 剎風看了看上方心不在焉的神姑,又看了看底下一籌莫展的教眾,隻能答應她。 剛商定好這件事,謝韜韜突然插上一嘴, “最好叫喬竺把我的蠱種還給我。” 扈媞沒有搭理她,徑直離開無破宮。 被無視的謝韜韜並不生氣,反而生出些許興致,參與接下來的討論。她主動出主意道: “雖然沒有藥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是我從藥渣裡提煉出些好東西,可以暫時抵擋正道蝗蟲的進攻。隻不過,需要一隊人們親自投放……” 所謂好東西,不外乎迷煙、毒霧,投放者也必定會遭受侵蝕,以前有藥屍代勞,現在要選活人犧牲,眾人一下子都噤了聲。 謝韜韜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們一個個也是懦夫,別擔心,我都替你們想好了……” 她看向朝南的窗戶,意有所指道:“那裡不剛好有現成的嘛?” 此時的南島工地上,守衛正因為一時大意走丟一名奴役而大發雷霆,將全部怒火都發泄在已經奄奄一息的書生身上。 逃離苦役的謝敏之偽裝成島上居民,混進一支運送錢糧上山的隊伍裡,有驚無險地進了無破宮。 進到這裡,他輕鬆探聽到關於喬竺的事,來不及高興,又得知喬竺已經離開,頓時如晴天霹靂,欲哭無淚。 同樣晴天霹靂的,還有百裡外的一家客棧掌櫃。 喬竺回去接謝敏之無果,從旁人口中得知謝敏之的遭遇,立馬對客棧起了疑心。且不說醫師為什麼能堂而皇之地丟下病人卷走全部財物而無人阻攔,就說掌櫃的竟然會把已經付了的房錢退給不相乾的人,想說他們直接沒有勾當都說不過去。果不其然,她的劍剛架上掌櫃的脖子上,他就招了,還將醫師的藏身之處供了出來。 正當喬竺要收拾這兩個奸商時,一隊人馬橫插一腳,非得替奸商說話。 “喬竺,你別以為你跑到南海來就可以胡作非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