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記住我的樣子,更要記住我的名字(1 / 1)

喬娘子天下第一 律纓 4722 字 8個月前

直到天光大亮,雨還是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馭風派的信鴿冒雨飛出了客棧。   大堂裡的人瞌睡得東倒西歪,見天亮了,才敢三三兩兩回房間休息去。也有試圖離開客棧的,全被門口把守的馭風派的人趕了回去。   “許貍,你要去哪兒?”   許貍哆哆嗦嗦地說:   “壁爐裡沒柴火了,我去柴房。”   馭風派的人瞥了眼熄火的壁爐,又看了眼忙著收拾大堂漏雨的掌櫃老高,毫無防備地放許貍出門。   許貍確實是去柴房,也確實抱了捆柴火。可是他故意抱了捆濕透了的木柴回去,還沒進門就被那些瞧不起他的同伴一通冷嘲熱諷,又抱著濕柴火回了柴房。   柴房雖然漏雨,但還是有不少乾柴火的。隻見他將濕柴火往地上一扔,絲毫沒有拾乾柴的意思,而是時而抬頭數破瓦,時而在柴垛裡一通亂翻。   終於,他找到一口陳舊的水缸,裡麵蓄滿雨水,內壁覆著一層厚厚的綠苔,顯然是很久很久之前就放在這兒接雨水的。   他像是沙漠裡即將乾涸的魚,一口氣將半個身子埋進水缸,許久太抬起頭,舒服得大口喘氣。他的身上散發騰騰熱氣,就好像體內有個火爐在蒸燒。   接著,他捧起涼水往身上澆,渾身濕透了,被冷風一吹,反而高興得手舞足蹈。   這一切都被暗中觀察的小郎君盡收眼底。   回到房間,將看到的告訴同伴。   女娘沉思片刻,開口道:   “有一種秘術,起初是采陰補陽的媚術,後來幾經完善,成了男女都可修煉的速成功法。簡單來說,修習之人可以吸取別人的精氣內力,化為己用。隻不過這種速成功法很容易反噬,一次吸收精氣太多就會消化不了,崔廉是一次性被吸空的,吸食者也承受了很大負擔,所以體內內力紊亂、血肉燥熱灼燒,隻能靠冷水來緩解不適。”   “還真是許貍!”小郎君一臉鄙夷,“難怪看著猥瑣,原來修煉了這種歪門邪道。”   既然弄清楚真相,解了心中疑惑,二人也就不再有動作,整日待在屋內,靜待雨停。   可是他們不找麻煩,麻煩卻找上他們。   傍晚時分,二人的房門被從外麵粗魯破開,一群人湧了進來,口中的叫囂像火把一樣點燃層層憤怒,同時為他們營造聲勢。   “殺人兇手,你現在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啪的一聲,一塊銅製令牌被拍在桌上,上麵刻著某個幫派的龍虎紋。   “我兄弟青虎的令牌是在你們門口找到的,從昨晚到現在,也隻有你們兩個獨來獨往,一定是你們殺了人。”   說著,一眾人不由分說地要動手將二人綁起來。   小郎君急中生智,高呼一聲“先帶我們看死者”,不僅製止了暴怒的人群進一步動作,也製止了同伴暗中即將出鞘的劍。   眾人諒二人也整不出幺蛾子,就允許他們最後看一眼自己的罪行。   麵具女娘率先走出門,神態依舊高傲,絲毫沒將這群人的憤怒放在眼裡;小郎君神色頗為緊張,卻並非是對這群人,更像是擔憂自己的同伴。   他湊到同伴耳邊,小聲說:   “別把事鬧大……現在風聲緊……”   馗神麵具上的寶石眼睛閃過一道不屑的光芒,但女娘握劍的手明顯放鬆下來。   大堂中央,仍然是那張桌子上,屍體同樣呈閉目禱告狀,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桌子底下還倒著一個人——許貍。   “死了兩個?”小郎君歪頭。   馭風派的人交換眼神,一起上前將桌下的許貍拖出來,試探鼻息後道:   “沒死,暈過去了……真是個廢物!”   眾人隻當許貍被接二連三的死人嚇破膽暈過去,卻不想想是誰背著崔廉的屍體裝進棺材——他可不膽小。   但是他們現在先入為主地認定是不合群的神秘男女殺的人。   掌櫃老高自始至終跪在神龕前連連磕頭禱告,他還是認為是鬼娘娘殺的人。   “你們說是我們殺的人,那總得有個證據吧?總不能又是猜測吧?”小郎君說著,抬手擋住自己的同伴,看樣子是怕混亂中傷到人。   一個打扮匪氣的壯漢舉起一塊刻有虎頭的令牌自報家門:   “這是我們青虎幫的令牌,兄弟們時刻掛在脖子上,洗澡都不會取下來,但是今天我們發現有兄弟遇難後,和馭風派的人一起搜查了各個房間,在他們兩個門前撿到這塊令牌。不僅如此,他們門前還有一道一直延伸到樓梯口的拖拽痕跡,分明就是殺完人製造鬼殺人現場。”   青虎幫?小郎君扭頭看同伴,同伴隻是發呆似的檢查指甲,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人證物證俱在,至於拖拽痕跡早就被眾人的腳印踩沒了,二人殺人的事實幾乎坐實。   女娘看完指甲又抬頭看窗外天色,外麵雨已經漸漸停了,幾筆夕陽藏在烏雲裡,殘留下些許陽光。   若是此時及時趕路,天黑前能出荒野,住進下一個落腳點。   “走吧。”她撣了撣袖子,抱著劍抬腳就走,視一眾對峙者如無物。   本來還懷著湊熱鬧心理的人群也炸了——他們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兇手。   “妖女哪裡逃,我要你殺人償命!”   伴隨一聲嗬斥,刀光劍影紛遝而至,閃爍的兵器反光下,無人看得清誰與誰交手,隻知道馭風派的人同一時間飛了出去,撲倒在門外汙水坑裡。   接著青虎幫的人甩起鐵鞭大錘頂上,照舊是快得看不見殘影的招式,幾個大漢全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麵具女娘一回眸,馗神眼裡射出殺氣,嚇得其餘人不敢輕舉妄動。   小郎君雙手環抱胸前,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早說了不要惹我們,我家主人可是很厲害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馭風派的人氣急敗壞,“我們的人馬上就到,別以為你們逃得了!”   麵具女娘看了看手裡未出鞘的劍,又看了看靠在墻邊“昏迷”的許貍,極其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一把抓起許貍跳出客棧,立於井口。   那許貍被懸空於井上,下意識掙紮,也暴露了其裝暈的把戲。   事已至此,他五指成爪暗中運氣,試圖偷襲麵具女娘後背。誰知人家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迅疾地卸了他的手腕,同時一把卡住他的脖子,順著他的大動脈注入一股強勁的內力。   許貍像一隻破麻袋被丟還給馭風派的人,不等馭風派的人接住他,他在空中筋脈爆裂,直接爆體而亡。鮮血如雨,灑了毫無防備的眾人一身,小郎君卻不知從哪裡打起一把傘,堪堪遮住自己的衣裳,翩翩然朝同伴踏去。   “還以為有多大胃口,這點內力就吃不下了。”   女娘拈著方帕子嫌棄地擦了擦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紅唇一張一合,吐露出來的字眼平靜又殘忍。   此刻,再無人敢貿然同她叫囂。   倒是小郎君,格外得意地朝眾人喊到:   “你們不是想知道我們是誰嗎?看好了——”   他摘下同伴臉上的馗神麵具,露出其真容顏:飛羽入鬢,杏目瀲灩,膚脂瓊膏,峨眉秋輪。這是一張極美極有沖擊力的臉,過目難忘。   而更難忘的,是這個人的名號。   “記住我的樣子,更要記住我的名字——喬竺。”   “喬竺”二字就像劍鞘裡的劍,你最好祈禱她的劍永遠不要出鞘。   直到此時,這群人才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誰,渾身冷汗直下,再無半點膽量與之對視。   於是喬竺撇下一地狼藉,與謝敏之慢悠悠地離開平安客棧。   …………   “當今武林最厲害的劍當數號稱‘馗神劍首’喬竺的劍,她那柄‘同芳’一般不出鞘,出鞘即飲血,劍影所照,不留活口。據說她憑借一己之力攪動正邪之爭,還能全身而退,摩羅教因為她分崩離析,江山盟因為她內訌分裂,她這個人亦正亦邪,遇到了最好繞著走。”   “可她打遍天下無敵手後就一直隱居在益州偏遠之地,有一年多沒出現過了。現在道兒上混著幾個假借她的名聲帶個麵具裝神弄鬼的蝦兵蟹將,不足為懼。”   “那又怎麼樣?就像她自己說的,等武林有了新高手,她還是會回來繼續打的……嘶,好冷,誰把門開了?”   “你看,又來一個戴馗神麵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