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熟悉的提示音。 又收到消息了。在這個熟悉的時刻。 不過瞬間,簡泓手腳冰冷,止不住地顫抖。 手機屏上,是熟悉的輕佻文字,透著自以為是的熟稔和下流:“寶寶,你穿紅色真好看,小狗想你想得難受。” “呼---”簡泓長吐氣,緊鎖房門後,將挎包重重地摔在沙發上。手機對話框中,每日“問候”從不間斷,均來自昵稱為“為愛癡狂”的粉絲。 自上大學起,簡泓注冊了悅刻平臺,經常在學業之餘發布自彈自唱的短視頻,分享生活和音樂創作的靈感。簡泓的爸爸簡卿泉是有名的山水畫大師。自小被寄予厚望的簡泓也不負眾望地考入華夢大學美術係,專攻山水畫,與郝西弗、周哲君、林森為15屆校友。 “寶寶,好久沒看你畫畫了。” “好懷念寶寶你畢業那一年辦的畫展。” “寶寶!你絕對是我看過的畫山水畫最絕的藝術家!!!我寶寶怎麼那麼優秀啊啊啊!!!” 對話框接二連三地彈出新消息。 簡泓絕望地降低手機音量。 又來了,又來了。 隔三岔五的這個時刻,簡泓就會收到類似的消息。皆來自一名叫“為愛癡狂”的粉絲,從大三開始,持續到現在。最初收到贊美之詞,簡泓滿心歡喜,以為遇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結果,“為愛癡狂”的言詞日益露骨、激烈,直至在她畢業畫展上發生了那件事。那件事後,拉黑、屏蔽ta又會以別的昵稱卷土重來,話語更加過分。想起今日林森坐在輪椅上的樣子,簡泓的手微微顫抖,按掉屏幕,試圖轉移注意力。 “叮鈴鈴---”突如其來的鈴聲嚇得簡泓一抖。 “小泓,快來復康醫院403病房---”電話裡,一向理智的歪姐語氣匆匆。 “怎麼了,誰生病了嗎?”簡泓快步到玄關蹬上跑步鞋。 “是哲君,她受傷了。” 簡泓趕到醫院時,已是深夜。 “哲君,出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說?”離急診病房還幾步遠,歪姐的火爆嗓門壓不住了,“告訴我他聯係方式,我去找他談---” 一進門,哲君穿著棉質睡衣仰躺在病床上,頭上打著厚厚的繃帶,神情黯淡。“歪姐,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可是這件事情,我隻能靠自己解決。” “還要解決?碰到打人的男人就應該直接報警。” “這件事,說到底,我也有錯。” “哲君,”一直沒作聲的郝西弗說,“我們都很擔心你,你家人在外地幫不上忙,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們也能幫你想辦法。” “哲君,我是個沒工作的閑人,晚上我留下陪你。”簡泓坐在床邊拉住她的手。 “我,”哲君閉上眼睛,淚水默默滑落。 見到吳昊天的時候,已經是哲君住院的第二天。 格子襯衫、肩背電腦包的男人,年紀三十出頭,黑眼圈已經掙脫了方框眼鏡的束縛,正大舉進攻其餘的領地。厚厚的鏡片在反光下遮擋了他的眼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哲君,”他踟躕不安地徘徊在病房門口,想上前又猶豫。 “你還有臉來?”歪姐剛打好食堂的飯上來,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打女人的時候看你很勇敢的嗎,怎麼現在慫了?” “我,我是來道歉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你道歉了哲君就能恢復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巴掌的力氣有多大?哲君左耳的鼓膜都穿孔了!”歪姐的情緒格外激動,未飾妝容的臉龐格外清秀。 “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你讓我看看她---” “你還有什麼臉看她?哲君為了你,吃了多少苦---” 醫院走廊裡,爆發出激烈的爭吵。看著睡夢中緊皺眉頭的哲君,郝西弗不得不推開屋門,“歪姐,別和他吵了,不值得。” 當日下午,簡泓開著車,三人將沉默不語的哲君送回出租屋。 看著往日乾練瀟灑的哲君如今單薄的背影,郝西弗忍不住叫住她,“哲君,”郝西弗嗓子發乾,不知該如何勸慰。 “哲君,隻要你有需要,我們隨時都在。”歪姐說。 “對,哲君,跟我們一定不要客氣。” “謝謝你們。”哲君的聲音略帶哽咽,她沒有回頭,打開防盜門走了進去。 哲君是一名室內設計師,而吳昊天是她的第一位客戶。當年,剛畢業的哲君每日沉浸在繁瑣的助理工作中。她作為設計師做出的第一個獨立設計方案就是給吳昊天在老家的父母設計的。那是一座位於城郊的獨立民宅,設施破舊,格局老套。接到人生第一份委托的哲君親歷親為、忙裡忙外,將一座破敗的鄉村小屋改造成溫馨的田間小院。在聯絡來往中,哲君也與吳昊天陷入了甜蜜的愛情。交往七年有餘,倆人本準備於今年領證,沒想到,竟發生這檔子事。 “愛情,最終都是走進墳墓嗎?”簡泓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