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春風10裡,不如你!(1 / 1)

端江之上 見戴 4382 字 2024-03-17

1999年的冬天呼嘯而來。   老喬夫妻回廣東老家幾天。   喬晉安從學校回來就一臉萎靡、無精打采,說不想吃飯就進房睡覺了。   唐映不放心就進去喬晉安房間看看,隻見他躺在床上眉頭緊鎖,滿臉通紅。唐映摸摸他的額頭感覺很燙。   喬晉安帶著哭腔呻吟:“唐映姐,我渾身難受!”   唐映也緊張起來:“晉安,起來,我們去醫院。”   “我不去,我走不動!”   唐映隻得給老喬打電話,鐘阿姨交代唐映去藥店買藥,唐映一一記下,套上棉衣就出去找藥店。   天已黑下,寒風淩冽,吹裹的人幾乎都站不穩。唐映焦急的四處奔找......她跑了好幾家藥店才買到鐘阿姨說的幾種藥,付了錢從店員手裡接過藥盒,轉身就急沖沖地出門去。   她剛推開藥店的隔風簾,就“嘭”的一聲撞上了一個坐著輪椅的路人,唐映慌忙側過身躲開。自己手裡的幾盒藥掉落在地上,她趕緊蹲下身去撿,米白色的羽絨服拖在地上,披散的頭發被風吹迷了眼,她一手撩起頭發順在耳根後,一邊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然後拾起藥盒站起來就著急地順著路燈跑遠了......   藥店門口昏暗的路燈下。   坐在輪椅上戴著帽子的沙默德望著遠去的白色背影,長長的睫毛止不住地顫抖,深邃的眼睛隱約發紅。他剛才明明看見了那白皙的側臉和那雙纖細的手,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但是他卻沒有勇氣去呼喚那個刻在自己心裡的名字,隻能望著那遠去的背影,雙手緊緊地抓著輪椅,暴出發白的青筋......   沙默德阿媽從隔壁小店出來,連忙從後麵追過來,說:“默德,慢點!不要著急啊!”   唐映心急火燎地趕回喬家。   馬上給喬晉安喂了藥,喝了些白開水,看他還是很難受,就拿熱毛巾給喬晉安拭擦額頭和耳根,慢慢藥效上來,才迷迷糊糊睡著了。唐映摸摸喬晉安的額頭,好像沒有那麼燙了,便回到自己房間躺了一會。   剛捂暖和被子,就聽見喬晉安又在喊她,她趕緊披著衣服跑過去,見他渾身發抖,一直叫:“好冷……好冷……”   唐映把自己的被子抱過去給喬晉安蓋好。然後就坐在喬晉安房間一直等著……   喬晉安額頭慢慢滲出汗來,他又嫌熱掀被子,唐映摸著他的衣服都汗濕了,趕緊從櫃子裡拿來睡衣幫他把汗濕的衣服換掉,然後幫喬晉安蓋好被子,見他睡得平和了,唐映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下來。   看看時間已經淩晨四點多,她也十分困乏,自己房間也沒有被子,便斜躺在喬晉安腳邊小憩一會,覺得有些冷,又扯了被子一角蓋在自己蜷縮的身上,很快便睡著了……   天已經大亮,陽光靜靜地灑進房間。   喬晉安睜眼醒來,感覺周身輕鬆許多,伸了一個懶腰,發現腿腳卻伸不開,抬頭一看,唐映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他腳邊睡著了。   喬晉安第一次認真地看著唐映,她眉目清淡,鼻翼飽滿挺直,嘴唇含珠,光潔柔和,陽光映在她白皙的臉上像個瓷娃娃一樣精致透亮,非常可愛!   喬晉安突然理解那句詩詞:春風十裡,不如你!有她在身邊,心中就溫暖而美好!   他輕輕的將被子拉過去給她蓋好,被子裡的雙腿慢慢靠近唐映,挨著她也可以給她一些溫暖,然後又重新躺下睡著……   房門打開。   鐘阿姨匆忙的走近來床邊,緊張地摸著喬晉安的額頭問:“怎麼樣?好些沒?”   鐘阿姨擔心兒子,就一個人先回家來。   喬晉安趕緊“噓”了一聲,然後用手指了指另一頭正在沉睡的唐映。   鐘阿姨才發現唐映也躺在這裡,立即放低聲音問:“你沒有事了吧?”   “我好了,多虧了她照顧了我一夜!”喬晉安輕聲說。   “那你們再休息一下,我去煮點粥。”鐘阿姨也小聲說。   她輕輕走出去關門時,眉頭卻緊鎖了起來,似有心事湧上心頭。   年底。   唐映準備回家過年,鐘阿姨給她結清工資。   “小映,感謝你這一年時間照顧晉安生活,明年晉安的奶奶要過來跟我們住,她可以照料晉安的吃住。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唐映玲瓏心,馬上就明白了鐘阿姨的意思:   “鐘阿姨,我明白了,我明年就不來了。”   “你這麼聰明,如果有需要,我和晉安他爸可以幫你找份其他的工作。”鐘阿姨有些愧疚。   “不用了,鐘阿姨,謝謝!”   第二天一早,唐映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走出來。   鐘阿姨沖喬晉安的房間喊道:“晉安,唐映姐要回家了,出來送送呀!”   房裡很久沒有動靜。   鐘阿姨說:“算了,他大概還在睡懶覺,等他醒了我跟他講一聲。”   唐映告辭了鐘阿姨便出了門。   喬晉安站在他房間的窗前,看著樓下唐映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他坐回到桌前,默默地拉開抽屜,拿出幾張素描畫看著,那是唐映給他畫的速寫和肖像。   唐映回到長清市。   坐上返回東坡村的公車。   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紅色毛領呢子大衣的女子坐到她身邊。   “唐映,這麼巧,我也回東坡村。”   “袁妮!”   袁妮是袁主任的小女兒,也是自己的同學,原本成績平平的她竟然考上重點師範大學,今年一畢業就在市中心小學擔任一名人民教師。   她一路神采飛揚、歡談不止,她介紹自己第一次給學生上課的經歷,又拿出她男朋友送的一個紅色翻蓋手機在唐映麵前顯擺……   袁妮毫無顧忌的一路炫耀,絲毫沒有體諒到唐映一個人背井離鄉、四處漂泊的孤苦。   唐映也陣陣酸楚湧上心頭,人的悲喜並不相通,誌得意滿的幸運兒是不能感同身受他人的淒苦!如果自己不退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今年也是大學畢業,也不會是現在這般做保姆都被人辭退……   兩人在東坡坡下下了車,北風搖曳著路旁的樹木乾枝,拚命的想甩掉最後一片枯葉。   她們迎風攀爬著陡坡。   路邊大樹旁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看見他們撒腿就往岔道跑遠了。   “小月——”唐映連忙喊道。   可是小月很快就跑沒影了。   袁妮說:“別喊了,田小月每次一見我就跑,好像是我害了她似的。當年我們上初中,是她偷了我的白色襯衣染成粉紅色穿在身上,上體育課出汗被老師發現,她受不了同學指指點點而瘋癲這麼多年,又不是我告她的,唐映,你說是不是?”   “我和她也是太窮了,從小到大都沒穿過什麼好衣服!”唐映爬得氣喘籲籲。   “她如果喜歡,可以跟我講,我可以借給她穿呀,何必做賊?”袁妮說。   “是啊,以旁門左道粉飾在身的不是美,而是恥辱!”唐映說。   兩人靠在樹乾上歇息一會。   “唐映,我也偷了別人的東西,但是,我……還不回去了。”袁妮望著路旁林寒澗肅,神色黯然。   “為什麼?”   “因為……我連自己都丟了!”   唐映疑惑的看著袁妮。   袁妮繼續說:“其實得到與失去,並不是表麵上看到的樣子!唐映,你覺得你現在一無所有,但是,爬坡時累得滿頭大汗的是你,爬上坡吟嘯徐行的也是你!隻要你沒有迷失自己,屬於你的就一定在你的路途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