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曹曉棠在茶莊閣樓臥室醒來,還是得趕回學校上課。 她下樓來,見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好奇地拿起來瞧著。 “這是你媽昨晚給你送來的生日禮物。”曹忠民走進來說。 曹曉棠又放回桌上:“這麼小一個盒子,能裝下多少虛情假意?” “打開看看,畢竟是一番心意。”曹忠民說。 曹曉棠隻好坐下來,撕開包裝,揭開小盒蓋子,從裡麵取出一隻陳舊的手刻小木鳥,而且看起來十分粗糙,她疑惑地翻看著,嘀咕: “這......是什麼意思?” 曹忠民從她手裡接過來,說:“這隻小鳥是我刻的,你小時候的玩具,我們搬家走時你還小,它就被遺落在了老家了。” 他將木鳥又放回到曹曉棠手裡,說:“曉棠,你媽後來去老家找過你!” 曹曉棠左右端詳著木鳥半響,說: “爸,您這手藝不行啊!還是賣茶葉適合您。” “曉棠......” “爸,我記得小時候您對我講過,小鳥會將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視為父母,終身相隨,不離不棄。” 曹曉棠走進衛生間洗漱:“我得趕緊回學校了,還能趕上上午半堂課。” 她回到美院。 刻意走到湖邊,一棟恢弘的圖書館已然有同學進進出出了。 曹曉棠站在原地,閉上雙眼。傻鳥才會把第一眼當作真相!但,人不會,她腦子漸漸有了第二次的影像,清晰起來...... 2018年6月12日,午時。 端州美院小湖邊不遠處的幾畝空地正在修建圖書館。 正午的陽光猛烈,灼灼赤日下的工地依然忙碌,幾十名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建築工人穿梭於十幾米高的鋼筋混凝土結構之間。機器的轟鳴聲回響陣陣,熱浪蒸騰的窒息感襲來,工人們頂著反著油光而黑紅的臉,呲牙咧嘴地刻不停歇,汗透的衣衫被暴曬出一層層鹽白。 從飯堂出來的曹曉棠和沈茵沿著湖岸小路回宿舍,路過工地,看見十幾個穿著沾滿泥灰的迷彩服民工從工地出來,他們脫下安全帽,拿起水管就往頭上淋水,抱怨道: “工頭真他媽混蛋,大中午的都不讓休息,吃個午飯還輪班,我們乾著畜牲的活,就真拿我們當畜牲了......” “我們吃學校的飯堂,當然得等大學生先吃完了,我們這群沒文化的農民工能吃上大學生的剩菜剩飯也算不錯了。” “走吧,趕緊去吃完回來換小範他們幾個的班。” ...... 曹曉棠和沈茵邊走邊看向還裸著鋼筋的工地,幾個仍在賣力的人影在熱浪中搖晃著。 沈茵嘆息道:“資本家就是吸人血汗!” “《悲慘世界》裡說釋放無限光明的是人心,製造無邊黑暗的也是人心,人以惡祭天,鬼魅揮袂起舞,全憑良心救贖!”曹曉棠說。 這時,對麵喬晉安和王建手裡拿著安全帽從湖岸走過來。 喬晉安盯著曹曉棠看著,眼神犀利且無禮。 曹曉棠也毫不示弱的盯著他,說:“你,看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喬晉安問。 “我,我叫曹曉棠,你看看那片工地,你們工頭就這麼不顧農民工死活!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與人!” 說完便與沈茵一起匆忙離開。 喬晉安看著幾個工人還頂著烈日揮汗如雨,對王建說:“喊他們放工,叮囑蘇平嚴格遵守工地作息時間。” 然後一直盯著曹曉棠遠去的背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發黃的字條...... 幾個工人在王建的招呼下剛下來走出工地。 “轟隆隆——” 曹曉棠和沈茵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將兩人嚇懵...... 她們慢慢轉頭望去,隻見在建工地轟然垮塌,圍在四周的藍色圍擋被氣浪沖散開,煙塵濃灰滾滾而來,淹沒了整個工地...... 中午,曹曉棠和沈茵正坐在飯堂一起吃午飯。 曹曉棠傻嗬嗬的笑著,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自己終於救下了五條性命。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 “昨晚陪你過生日的那個富二代很有錢吧!把你樂成這樣!”沈茵說。 “再多的錢也不及人命貴重!”曹曉棠笑道。 飯堂裡的大屏電視正在播放午間新聞。 “......今天淩晨一點左右,在濱江路段發生一起嚴重車禍,一輛紅色轎車失控撞上江堤護欄,司機重傷送醫救治,據喬安集團發言人確認,重傷司機正是喬安集團總裁喬晉安先生......” 曹曉棠盯著大屏電視,瞬間麵如土色。 沈茵嘆息說:“真可惜!這麼帥的喬師哥,這麼好的人,去年還給我們學校捐款一千萬......” “沈茵,幫我請假,我有事。” 曹曉棠說著丟下餐盤就跑出了飯堂。 兩鬢斑白的喬申趴在重癥監護室的玻璃窗前望著全身插滿管的兒子,不禁老淚縱橫。 王建安慰道:“生命跡象回升,大概能保住命了!” 喬申擦了把眼淚,說:“王建,辛苦你......照顧他了!” “我與他從小相識,也算是他兄長!” “你覺得我這個爸爸是不是沒盡到責任?” “你們父子心有隔閡,以至於讓外人得利。董事長,養虎為患!” 曹曉棠焦急地跑到醫院,正到處找尋,卻無意從門縫間看到晉陽的媽媽蘇純玉與一個中年男人在樓梯間爭執。 她本無心在意,匆匆走過,卻聽見蘇純玉沉悶的聲音喊道: “蘇純勝——你究竟想乾什麼——” 蘇純勝,喬晉陽的舅舅!這麼說,自己救下那五個民工的性命,而蘇純勝便僥幸逃過了製裁。曹曉棠退步回來躲在消防通道門口聽著。 蘇純玉說:“上次工地垮塌你做了什麼自己清楚,我已經幫你許多次了,你鬥不倒喬晉安,又怕喬晉陽出頭,你野心太過了!” “不是我乾的?”蘇純勝說。 “晉陽的車昨天剛在蘇榮的店裡做了保養,你們父子居心叵測!喬晉陽如果昨晚沒有被查酒駕拘留,出事的就是他,喬晉安就成了最大嫌疑,你便一箭雙雕!” “晉陽的車是喬晉安不久前剛幫喬晉陽購得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不懷疑喬晉安?晉陽才是他最強的對手!” “他再蠢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挑撥你我?你們父子若對晉陽再有歪心思,別怪我不講兄妹之情!”蘇純玉惡狠狠的聲音說。 曹曉棠悄悄離開,心裡也狐疑著:昨晚如果不是喬晉安舉報喬晉陽酒駕,那麼出車禍的便是喬晉陽和自己了。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蓄謀? 她找到了住院部病房外的王建。 “王大哥,喬師哥,他怎麼樣?”曹曉棠緊張地問。 王建看著她說:“全身骨折,即使活下來,很可能......高位截癱!” 曹曉棠如五雷轟頂,渾身癱軟,無力扶著墻邊的排椅上坐下來...... 王建也在她身邊坐下來說:“晉安早說過,權利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真的不是意外?”曹曉棠顫抖地問。 “車輛損毀嚴重,暫時沒有證據。”王建說。 “我想......看看他!” “現在重癥監護室,不能探視!” 曹曉棠悔恨難當,呆坐許久,又失魂落魄的出來醫院門口。 看著病患慌張的來來往往...... 救護車匆忙的進進出出...... 人寰生老病死各有天命,無常本就是人生真相。 萬物相生互成彼此,彼此之間同時並起、或同時幻滅、或此消彼長! 歲月的磨難才是人生的救贖!自己為什麼要去做救世主,隨意更改他人的命數,以為是幫他,實則害他橫殃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