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恍惚(1 / 1)

“許先生?”   “許先生?!”   我猛地回過神來,一位護士站在我麵前半蹲下,語氣加重地喊著我的名字,我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便馬上起身向護士表達歉意:   “抱、抱歉,剛剛又走神了……”   那護士帶著職業化的微笑點了點頭,便把各種單子塞給我,提醒我,主治醫生已經到了醫院,可以帶著單子去找對應的科室。   從告示欄反光的玻璃看到自己的形象,邋遢的胡須,蓬亂的頭發,還有重重的黑眼袋,出於禮貌,我打算先去洗手間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洗一下冷水臉,讓自己精神穩定下來。   路過走廊,旁邊一群醫生和護士推著一個滿身血跡,雙手貌似被壓碎,失血過多昏迷需要搶救的病人急匆匆地進了搶救室。   看到如此的場景,我心中談不上恐懼,害怕,惡心……而是平靜,隻是推測是車禍事故的受的傷,也有可能是操作什麼加工機械不小心壓傷雙手。   收起想法後,我走在去往洗手間的走廊上,來來往往的護士和病人經過我旁邊時總是以怪異的目光打量著我,在忍受了這些異樣的目光後,我終於走到了洗手間。   我站立在洗手間門前,一股寒氣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走廊欄桿外一陣寒風,讓我不得不把圍巾裹緊些許,不讓寒氣進入脖頸。   進入洗手間時,那團寒氣仿佛凝結在門口般,進入後,才感覺到暖和些許。   嘎嘰——   洗手間五個隔板中,一道門突然打開,一個杵著拐杖,腦袋上綁著繃帶的中年大叔一瘸一拐地從裡麵往門口走去,他似乎一出來就看到了我,打量了一番,便杵著拐杖加速往門口離去。   看到這般情形,我隻是搖了搖頭,已經習慣如此,便打開水龍頭,一把冷水沖到臉上,想要洗凈一直以來的疲憊和臉邋遢的臉。   冷水的冰涼讓我瞬間神經緊繃起來,處於十二月下旬,已經是很冷的天氣。   水很冷,但冷意也就那一瞬間,慢慢放鬆心態,去嘗試接受這種感覺,慢慢就會適應了。   冷水帶給我的刺激,讓我從疲憊的身心裡脫離了一陣,仿佛新生一般,精神好了起來,這也是我今天來醫院的目的,我被最近發生的事困擾太久了。   我依舊在用冷水洗臉,甚至想就在此處洗頭發,慢慢地,我竟然覺得冰冷的水很暖和,甚至越洗越燙。   在燙的感覺到達一定程度時,一陣瘙癢在整個臉上彌漫,我一脫離這暖和的水便會加劇,像是幾百隻蚊子在身上叮咬後的疼癢,像是無數隻細小螞蟻在啃咬臉部的神經……   我想停下來,但脫離這暖和的水我就感覺自己進入了某層地獄受癢刑般。   感受到了這種痛苦和異樣,我第一反應是想呼喊醫生,護士,但當我想發出聲音的時候,才感覺到自己喉嚨仿佛消失了一樣,氣流經過喉嚨的地方像是經過了一片光滑的玻璃片,引起不了喉嚨的振動。   “……”   發不出絲毫聲音,隻有肺部的氣流引起食道壁和口腔振動的微弱聲音。   哪怕是來個人……病人也好!   當我求救的想法本能地在腦海中回蕩的時候,那麵部的異常疼癢開始從麵部蔓延至脖頸,進而蔓延到胸口處。   水……水……我要更多的水!   我心裡吶喊著,如果沒有這暖和的水,我肯定會立刻被癢死的。   腦子裡隻有水,那種暖和的水,才能緩和這異常的疼癢。   餘光看到滿開的水龍頭,臺盆已經盛滿了水,但這一點水完全不夠。   身上蔓延的疼癢讓我大腦瘋狂運轉,砸爛臺盆的想法立刻出現。   周圍並沒有工具,我顫顫巍巍地舉起自己的雙手,看了一眼,眼角抽搐,便狠心用雙手拳頭猛地砸了下去。   我的理性被這異常的疼癢和不受控製的思維占據著,但我的理性一麵能夠看見自己不受控製般去砸臺盆。   砸下去我以為會感受到疼痛,但奇怪的是,盡管我的拳頭已經血肉模糊,流血不止,卻並沒有疼痛的感覺,相反,那彌漫全身的異常疼癢緩和了些。   這種疼癢後的舒服的感覺讓我表情不由自主地猙獰起來,血跡已經濺到鏡子和自己的臉上,我腦中的理性讓我從餘光中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的模樣。   發現自己臉上竟然有著一個黑色半透明狀的詭異之物,那詭異之物看不出腦袋,隻是無數細微的絲線已經刺入我的臉,而無數絲線匯聚之處,是一團肉泥,從我的顳骨處往臉上緩慢蠕動,我的一半的臉已經被覆蓋,像是個肉泥麵具。   那詭異之物的細絲在瘋狂增長著,纏繞在洗手間各處,猶如蛛網一般。   我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膝蓋,發現上麵已經裹滿那絲線,我的胸膛,已經有數不清的詭異黑色絲線冒出。   這發生的一切讓我本能地往後退,倒在了地上,不斷向後退去,但我的雙手掌已經碎爛,蠕動速度緩慢。   那無數詭異黑色絲線仿佛見到獵物逃跑般,不斷從地麵滲出,湧向我。   片刻後。   我的理性一麵隻覺得視野一黑,便暈倒了。   ……   滴——   滴——   滴——   心電血壓監護儀的聲音喚醒了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看不到一切,一切都是黑暗,隻聽到周圍有著細語之聲。   “……唉,這就奇了怪了,這已經是今天第五個了,同樣的發病癥狀,同樣的自廢雙手,臉部潰爛……”   “估計精神病人就是這樣吧,算了算了,做完這場手術我們再聊,這個待會也會被送入精神科做詳細記錄,連續發生五起這樣的事件,警方都來調查了……”   “那好。……嘖,真是讓人發怵,難道這些精神病人感覺不到疼痛麼,你看,手上的指骨,掌骨和腕骨全都碎了,基本上隻能截肢……”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睜開了眼睛,窗外的光很是刺眼,在模糊的視野裡,一個白色的身影走到窗口前把窗簾拉上,整個病房暗了下來,我才緩和了一些。   片刻後,我終於能夠看清周圍,五六個身穿白衣大褂的醫生模樣的人和穿著製服的兩人已經站在我的旁邊。   我一看到周圍的人帶著各自的打量目光盯著我,本能地想起身規避這些目光。但我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不見,雙手的動作產生的劇痛讓我一下子又躺了下去,露出痛苦的表情。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對失去雙手有任何傷心,擔憂和恐懼,而是內心很平靜,直接接受了這個事實。   一名護士見狀,才來扶著我起身,坐了起來。   警察便找了張椅子坐下,眉目間很是嚴肅:   “你好,你就是許雲帆先生對吧,我是派出所警察,接下來需要你配合調查做下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