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誌才賺田豐,文和亂長安
  荊州,襄陽。
  田豐看著州牧府所在位置,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本以為,想要在荊州索要一百萬石糧草,並不會非常容易。
  卻沒想到,自己根本沒有費太大功夫,荊州上下幾乎就同意了這件事情。
  田豐也知道,對方這麼做,除了是想要解荊州之危以外,也是想要借此交好周琦這位揚州牧。
  否則以周琦的實力,如今又占據江夏郡,想要圖謀荊州的話,荊州根本無險可守,就好像是甕中之鱉。
  甚至於,田豐還隱約感覺到,荊州的某些世家大族,在提到周琦這位車騎將軍的時候,顯得有些興致勃勃。
  誠然,周旌大肆屠殺江夏郡世家大族之事,才開始的確在荊州掀起了軒然大波。
  不過後來,周旌在搶奪到了足夠的錢糧土地以後,並沒有對各大家族斬盡殺絕。
  周旌此舉,也讓荊州的世家大族稍微鬆了口氣。
  至少從目前看,周旌所作所為,乃是為了給沛國周氏爭奪生存空間。
  如今應該改成江夏周氏了。
  周氏出了幾位二千石高官,還有揚州牧周琦作為後盾,實力已經冠絕整個江夏,真正躍遷成為了世族。
  無論周旌手段多麼激烈,終究屬於世家大族內部的爭鬥。
  大家處於同一個階層,哪怕互相爭鬥,也不會引起別人的同仇敵愾。
  相反,若周琦以揚州牧的身份,針對江夏郡各大四家,性質可就大不相同了。
  特別是周琦在揚州的種種聯姻政策,也讓荊州的世家大族看到,對方沒有打壓世族的意願,反而願與各大家族共同掌權。
  這樣的統治者,最得各大家族喜愛。
  正是為此,荊州的某些世家,在聽到了周琦之名以後,態度才會如此熱切。
  畢竟,相比起單騎入荊州,隻能仰人鼻息,卻無法外禦強敵的劉表而言,手握重兵且驍勇善戰的揚州牧周琦,更能守衛一方安定。
  卻說田豐與荊州文武商議完畢以後,就帶著隨從打算返回揚州,勸說周琦出兵相助。
  與此同時,戲誌才所派遣的使者魯肅,也正在趕往冀州的路上。
  此時的冀州牧袁紹,卻是與公孫瓚在界橋大戰。
  公孫瓚麾下兵馬眾多,而且又身經百戰,無比驍勇,保持著攻勢。
  反觀袁紹,卻由於初得冀州,人心未附,沮授當即勸道:“公孫瓚先平張純叛亂,又討烏丸各部,前段時間更是大破三十萬黃巾,兵威正盛,氣勢正洶,將軍不可與之正麵爭鋒。”
  “冀州糧草充足,將軍可率兵固守城池。待其銳氣盡喪,糧草耗盡,再率眾而出,必可一舉破之。”
  此時的袁紹,尚未占據北方四州,還沒有膨脹,知道公孫瓚驍勇善戰,當即采納了沮授的建議,不與公孫瓚正麵交鋒,以防禦為主。
  如此一來,戰事便呈膠灼之狀,每日消耗錢糧都非常恐怖。
  稍有不慎,都可能大敗虧輸。
  袁紹焦躁不安,也在擔心南方戰事,不知道劉表能支撐多久,也不知道周琦是否會答應與自己聯盟。
  如果周琦轉而投向袁術,則荊州必然保不住。
  沒有了劉表的牽製,袁術就可以揮兵北上,與公孫瓚兩麵夾擊冀。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冀州必敗無疑。
  因此,周琦現在的態度,幾乎能夠決定天下未來的局勢。
  就在袁紹焦急無比之時,卻是聽聞車騎將軍派遣使者前來,不由心中大喜,急忙親自前去相迎。
  侍看清男人麵容以後,袁紹不由心中暗自驚訝:“這個使者也未免太年輕了,應該尚未及冠吧。”
  此次前來冀州出使之人,正是揚州別駕魯肅。
  “拜見驃騎將軍。”
  看到了名滿天下的袁紹以後,年紀尚輕的魯肅,也是不由眼睛一亮,急忙上前見禮。
  袁紹儀表堂堂,頗有威儀,而且出生世家,名聲在外,很多人見到他的第一感覺,都非感覺非常驚艷。
  魯肅自然也不例外。
  袁紹也沒有自恃身份,反而微微回禮,有些好奇的問道:“孤觀先生麵容,應該年齡不大,卻能被子異任命為揚州別駕,想必出生定然不凡。”
  “不知先生是何出身?”
  袁紹這麼問,反而讓本來心生敬仰的魯肅,對其評價低了一籌。
  很顯然,袁紹以己度人。
  他覺得像魯肅這種年齡之人,就算有才能,也不可能厲害到哪裡去,更沒有資格擔任一州別駕之職。
  除非對方出身極好,周琦為了拉攏對方所在家族,才會給予如此高位。
  袁紹的想法也沒有錯,按照常理也的確應當如此。
  他隻是沒有想到,周琦是個穿越者,早就知曉魯肅大名。
  而且魯肅捐獻了那麼多糧草,周琦也想利用這件事情樹立一個典範,好讓揚州的世家大族能夠有樣學樣,多捐錢糧。
  魯肅說道:“我隻是出身沒落士族,家中已經數代未出高官,談不上家世顯赫。”
  袁紹聞言,反而呆愣當場,吃驚道:“莫非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這才被子異委以重任?”
  魯肅搖了搖頭,道:“實不相瞞,車騎將軍初入揚州,缺乏糧草,我捐獻了八千石糧米,這才被將軍委以重用。”
  魯肅話音剛落,眾人皆驚。
  袁紹眼中,更是閃過一縷輕蔑以及不屑,熱情的態度頓時消減不少。
  若非他還有求於人,恐怕會直接拂袖而去。
  作為汝南袁氏出身的袁紹,隻看重出身與名望,對於這種類似買賣官職的行為,算得上是深惡痛絕,而且從心底瞧不起。
  他原本還覺得,周琦未來會是自己的大敵,可是看到對方居然為了八千石糧米,就把揚州別駕這麼重要的位置讓了出去,頓時起了輕視之心。
  “寒門出身,終究還是沒有見過什麼世麵,區區八千石糧米,就能將一州別駕之職賣出,終究難成大事。”
  念及於此,本來隱藏在袁紹心中的那抹忌憚,頓時悄然散去。
  好在袁紹腦子沒有抽風,知道現在有求於人,倒也沒有表露的太過明顯,而是轉移話題說道:“不知子異派遣魯別駕前來,所為何事。”
  魯肅何等聰慧,僅僅通過對袁紹稱呼的變化,就大致能夠猜到對方心思。
  他不由在心中嘆息:“陽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與明公相比,袁本初雖然看似禮賢下士,終究缺了一份真誠,也太過看重家世名望。”
  “明公能夠唯才是舉,並且真心重用。袁本初反而是沽名釣譽之徒,想必手下多華而無實之輩。”
  心中是有此想法,魯肅表麵卻不動聲色,道:“實不相瞞,吾主與田元皓相談甚歡,恨不能抵榻而眠。知其此行乃為結盟之事,欲留先生於揚州任職,以彰顯兩家之友好。”
  “吾此來冀州,正是為了此事。若將軍同意田元皓任職揚州,揚州便與冀州永結盟好,共禦外敵。”
  魯肅話音落下,除了沮授以外,其他人全都麵露喜色。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
  袁紹手下更是派係林立,以逄紀、辛毗為首的外來元從派,雖然職位並不高,卻深得袁紹器重,被其引為心腹。
  以沮授、田豐回首的冀州本地士人,袁紹為了穩定人心,對他們大加封賞,占據了主要的官職。
  而且袁紹麾下的武將,很多也出自河北。
  如此一來,河北派係的勢力就顯得非常龐大。
  這種情況,無論對於袁紹而言,還是對於逢紀這些心腹來說,削弱冀州派係的實力,對於他們都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如果能以田豐換取揚州的結盟,讓冀州短時間內不會受到來自南方的威脅,絕對是筆非常劃算的買賣。
  不過沮授知曉田豐才能,覺得袁紹如果想要王霸天下,絕不能放過田豐這等大才。
  而且有了田豐作為外援,他們兩人一文一武,也能讓冀州派係在袁紹手下穩坐第一把交椅。
  眼看屬下各執一詞,有的贊成,有的出言反對,袁紹卻是輕咳一聲,示意眾人閉嘴。
  他看著魯肅,有些為難的說道:“元皓乃吾心腹肱骨之臣,怎能留於揚州為官?”
  魯肅正色道:“將軍出身世族,名聲顯於海內,恩義播於四海,天下豪傑聞將軍之名,皆恨不能千裡相投。”
  “且冀州戶口百萬,人才輩出,豪傑眾多,將軍麾下豈缺田元皓一人乎?”
  “反觀吾主,出身寒微,名望不及將軍,真正賢德之士,未必願意相投。”
  “正是為此,才會任命我這乳臭未乾之人為揚州別駕。”
  “相比起將軍,吾主更需要田元皓此等人才。”
  “舍一人,而得揚州二十萬兵甲、數百萬臣民為外援,孰輕孰重,還請將軍思之。”
  袁紹被說動了,卻仍舊故作為難的說道:“話雖如此,然元皓究竟是何想法?彼若不從,孤豈可強人所難?”
  魯肅聞言卻是笑道:“將軍但請放心,田元皓與吾主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且先生乃忠貞識大體之人,知曉一人得失與冀州安危相比,孰輕孰重。”
  “若能以一人而換取揚州之盟約,想必不會拒絕。”
  袁紹這才舒了口氣,道:“既如此,那便將元皓留於揚州吧。孤與車騎將軍,此後永結盟好。”
  魯肅聞言大喜,當即代表揚州與冀州簽訂了盟約,臨走之前,對袁紹說道:“田先生客居千裡之外,吾主恐其思念家人,希望能將其家眷遷往揚州。”
  對於這點小事,袁紹自然沒必要刁難,當即應允了下來。
  田豐此時正興高采烈自襄陽返回壽春,卻是沒有想到,經過了戲誌才的精心謀劃,袁紹在沒有經過自己允許的情況下,就把自己賣給了周琦,而且還賣的非常徹底。
  如果家眷尚在冀州,田豐還可以找機會自己偷跑回去。
  可是現在,家眷都被帶到揚州來了,又能往哪裡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董卓自遷都長安,得知諸侯撤兵自相攻伐以後,就覺得自己危機解除。
  再加上,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士人的支持,再也不想以前的宏圖大業,也就開始了耽於享樂,連政務都不怎麼處理,而且性格變得越來越殘暴。
  他為了震懾朝中公卿,當著百官之麵,將數百名誘降而來的北地郡叛軍士兵虐殺致死。
  百官皆麵如土色,嚇得手中筷子、勺子掉落在地下,都未曾察覺,董卓卻仍舊談笑自若,從容飲食。
  經過了袁紹等人的背叛,董卓不僅對士族起了戒心,哪怕是自己手下將領,有時候也疑神疑鬼。
  屬下將領若有人膽敢言語冒犯,董卓就會勃然大怒,將其立馬殺掉。
  如今的董卓,可謂是喜怒無常,哪怕身旁最親近的呂布,看到對方之後也不敢多言。
  蓋勛病逝,董卓擔心周琦找自己麻煩,再加上蓋勛的確頗有名望,所以對其追謚爵位,由蓋勛長子繼承。
  蓋勛死後,由故汝南郡守趙謙擔任司隸校尉之職。
  一方麵是趙謙名望極高,頗得董卓尊敬,另一方麵卻是因為對方與周琦頗有交情,董卓這麼做也算是在向周琦示好。
  時有車師王所遣質子,深得董卓喜愛,對方仗著自己受寵屢次觸犯法律,趙謙秉公執法,收而斬之。
  董卓勃然大怒,奈何趙謙頗有名望,不敢妄動,隻得將怒氣灑在司隸校衛府門下都官從事身上,將他們全部抓起來殺掉。
  時有何顒、鄭泰等人,對董卓不滿,與荀攸商定計策,策反董卓親近的越騎校尉伍孚,令其刺殺董卓。
  行刺當日,伍孚藏刀於衣服之內,前去麵見董卓。
  董卓素來來善待伍孚,對其並不生疑,反而熱情接見。
  會見結束,董卓親自為伍孚送行,還摟著伍孚肩膀,十分親密。
  就在此時,伍孚卻是突然抽出佩刀,直接刺向董卓。
  好在董卓久經沙場,反應迅速,身體急退數步,疾呼護衛將伍孚製服。
  董卓驚怒交加,破口大罵:“汝欲反耶?”
  伍孚昂著脖子,大聲說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亂國篡主,罪盈惡大,今是吾死日,故來誅奸賊耳,恨不車裂汝於市朝以謝天下。”
  董卓勃然大怒,令人將其亂刀砍死。
  卓餘怒未消,派人四處搜查伍孚同黨,何顒、荀攸等皆入獄,鄭泰等人逃亡投奔袁術。
  此事過後,董卓感到了深深的疲憊,以及為人所背叛的憤怒。
  他費盡心機討好拉攏,卻得不到士人的支持,反而被一個又一個拉攏過的士人所背叛。
  這件事情,可以說得上是董卓心中永遠的痛。
  現在的董卓暴怒不已,心緒極不穩定。就在此時,呂布卻是滿臉喜色的走了進來。
  自從投奔董卓以後,呂布深得董卓器重,再加上他本人勇冠三軍,所以呂布的小日子過得極為滋潤。
  方才他在外麵玩得正高興,忽然聽到董卓召喚,不敢怠慢,急忙前來麵見董卓。
  董卓現在正一肚子的怒火,看到呂布滿麵春風,一臉笑意,頓時勃然大怒。
  他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極力拉攏,最終卻反叛甚至刺殺的人。又想到呂布這是廝,非但沒有盡到護衛之職,反而跑出去尋歡作樂,滿麵春風。
  董卓越想越氣,就忍不住拿起了身旁的武器,向呂布扔了過去。
  他扔武器的時候,口中仍舊大聲罵道:“你們這些養不熟的白眼狼,吾如此厚待爾等,爾等卻全都反叛我!該死,該死,真是該死!”
  呂布見狀,心中大駭,急忙躲避董卓扔向他的武器,而後轉頭就逃向了外麵。
  “莫非義父知道了,我與他婢女私通之事?”
  想起董卓的殘暴以及喜怒無常,呂布心中就感到十分惶恐。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直接帶領自己的部曲,直接逃離長安,徹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呂布倉惶跑到門外,突然將一人撞倒在地,呂布定眼望去,才發現是李儒。
  以李儒在西涼軍中的權勢,哪怕呂布也不敢得罪他。
  他急忙扶起了李儒,說道:“沖撞了郎中令,還請勿怪!”
  李儒起身,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屁股,看著滿臉驚慌之色的呂布,不由問道:“奉先為何如此慌張?”
  呂布這時才想起來,剛才屋中發生的事情,不由惶恐說道:“太師想要殺我,還請郎中令救命!”
  李儒聞言一驚,急忙安慰呂布道:“奉先勿憂,此事必定有所誤會,待我先去向太師問個明白。”
  聽到了李儒的話,呂布這才心中稍定。他向李儒行了一禮,說道:“如此,就有勞先生了。”
  話畢,呂布匆匆離去。
  李儒走進屋中,看著淩亂的大廳,隻是待立一旁,也不說話。
  董卓發泄完畢,情緒穩定以後,李儒才上前問道:“主公方才為何要殺奉先?”
  董卓聞言,先是一愣,而後說道:“我方才隻是太過憤怒,所以才將武器扔向他,並沒有想要殺他的意思。”
  李儒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對董卓說道:“奉先有霸王之勇,在軍中也頗有威望。主公若是果真想殺他,亦當早圖,遲則生變。”
  “若隻是一個誤會,主公當好生撫慰奉先,以安其心。”
  董卓想了一下,知道他的麾下還有很多並州軍事這些士卒,都隻聽命於呂布。
  若是果真要殺呂布,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李儒才說要盡早圖之。